老馮快步走過去,從趙玉芬手中接過紙張,認真看了看,冷笑道:“老魏,你挺能啊,剛纔我說你,你還不愛聽。這不,立馬就報復了嗎?”
魏龍“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老馮,你什麼意思?”
和魏龍的怒不可遏不同,老馮是滿臉笑容,但笑容裡分明透着戲弄的神情:“什麼意思?你氣極敗壞幹什麼?”說到這裡,他手指着紙張,說道,“上面的字分明是你的筆體,是你親手所寫,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魏龍怒極反笑:“你的狗眼倒是看的很準,不錯,是我寫的,可我是按照別人的要求寫的。我問你,如果你的上級同他的上級的面,只是讓你記錄他的口述內容,你到底寫不寫?”
“我……看情況吧。”老馮支吾道。
“你少嘴硬,如果你說你不寫的話,那我現在就和你過去,同着他的面,把這張紙撕了,說‘我不寫’。怎麼樣?”魏龍怒聲道。
“別說了,別說了。”趙玉芬說着,衝魏龍和老馮使了使眼色。
兩個老頭頓時住了嘴,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齊。
此時,楚天齊擡起頭來,對着三人一笑:“沒關係,領導既然安排了,那我只能照辦了。只是我想請問一下,以前在週末值班的時候,都需要做哪些內容?”
“小楚,我們就沒值過班,這是第一次。”魏龍說道,“當我聽到這個決定時,也很奇怪,就問了和你剛纔同樣的疑惑。誰知對方直接說了一句‘還用我教你嗎’,把我給噎了。”
“你的嘴怎麼一下子老實了,對付我的勁頭哪去了?”老馮說着風涼話。
魏龍手指老馮道:“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如果讓你同着黨辦主任,你能質問你的直接上級嗎?再說了,人家說完就和主任出去了,我還能追上去問呀?”
老馮這次沒有接茬,而是坐下來,雙手捧着水杯,“吱溜”、“吱溜”的喝着茶水。
靜了一會兒,趙玉芬說道:“今天讓我們來開會,看來就是一個幌子吧?”
“我一開始就問了,他說是臨時有事取消了。”魏龍回答道。
在魏龍的話中,雖然沒有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但大家心知肚明,讓魏龍寫這個通知的人,就是劉大智。楚天齊當然也聽的明明白白,只是他不清楚爲什麼還有黨委辦主任在場,是劉大智故意這麼弄的,還是黨委辦主任正好趕上了,也或是還有其它的原因。
又靜了一會兒,還是趙玉芬說了話:“既然不開會,那我們就走吧。”說完,率先站起了身。
兩個老頭沒有多說什麼,也站起來,隨着趙玉芬,一同走出了屋子。
……
三人的腳步聲走遠了,楚天齊站起來,拿起魏龍桌上的那張紙看了看,然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罵道:“他*媽的,真是小人,連女人都不如。”
罵歸罵,但既然有這個決定,自己只能是照辦了。否則,劉大智只要以“不服從工作安排”爲由,把自己這麼一告,那自己還不得挨收拾呀?
同時,楚天齊又想到了另一層意思,劉大智通知今天下午開會,但唯獨沒有通知自己,肯定是想給自己來個突然襲擊。只是不明白他爲什麼又取消了,是臨時有事,還是突然改變了主意?
另外,近幾天劉大智總讓魏龍和自己對接,不知道是劉大智無意,還是有意的在利用兩人曾經的矛盾。因爲當初自己和魏龍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幾乎全縣人都知道,但兩人在物資局倉庫的對話卻鮮有人知。因此,好多人更願意相信兩人結怨頗深,即使有人聽到了魏龍說自己好話,可能也認爲他在說反話吧。想到這一出,楚天齊笑了,看來劉大智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對付自己,只不過他有點太自信了,自信的有點自負。
再次看向那張白紙,那張絕對是專門針對自己的值班決定,楚天齊苦笑了一下,掏出手機撥了出去。手機響了兩聲就掛斷了,再撥又開始佔線。楚天齊放棄了撥打,他知道寧俊琦身旁肯定有人,不方便接聽電話。
這麼一張破白紙,攪得楚天齊心神不寧,哪有心情看書,乾脆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想着一些事情。
不一會兒,“叮鈴鈴”的聲音響起,楚天齊拿出手機一看,正是寧俊琦的號碼,便趕忙接通了。
“什麼事?不是中午剛打過電話嗎?”寧俊琦撒嬌道,“嘻嘻,難道你現在就要回來嗎?”
“我這週迴不去了。”楚天齊如實回答。
“是嗎?回不來了?那好啊,你可要說話算數,省的你到時煩人。”寧俊琦的口氣中滿是撒嬌的成分,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楚天齊苦笑道:“我真回不去了,週末需要我值班?剛剛通知。”
電話裡靜了一下,馬上傳來寧俊琦的笑聲:“咯咯咯,值班?做調研工作的主任科員值班,真是笑死人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是領導人要來接見你,還是玉赤縣發生了特大事件?再說了,就是玉赤縣發生什麼大事,也輪不到你這個主任科員值班吧。”
“怎麼你就是不相信呢?真的是值班,真的回不去了。”楚天齊強調着。
“裝,你就裝吧。”寧俊琦說到這裡,忙壓低了聲音,“不聊了,我這裡有人敲門。”
楚天齊剛要答話,對方已經掛掉了手機。
拿着手機,楚天齊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心道:就說這安排多可笑吧,根本就沒人相信。
……
青牛峪鄉政府,鄉長辦公室。
馮俊飛正在接着電話:“是嗎?‘處理品’週末值班?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不是經常週末加班嗎?”
“飛哥,他能和你比嗎?”電話裡一個諂媚的男人聲音,“你現在是日理萬機,前程無限,當然要忙的難得休息了。他平時都是閒的蛋疼,混吃等死的活,居然週末值班,那不是笑話嗎?”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這是譁衆取寵,標新立異?”馮俊飛疑惑道。
男人“嘿嘿”一笑:“飛哥,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他這是被人擺道,讓人給穿小鞋了。”
“哦,你是說有人整他,不讓他週末休息,不讓他和相好的幽會?”馮俊飛說到這裡,又斥道,“你他*媽才糊塗呢,我能想不到是有人給他穿小鞋?只是我覺得這也太小兒科了,飛哥我根本不屑於使用這樣的辦法。”
“飛哥說的是,飛哥說的是。”男人連聲答着“是”。
“對了,這是誰安排的?”馮俊飛反問道。
“還能有誰?劉大智唄。”男人回答。
“劉……那個傢伙呀,我最瞧不上他。一副漢奸樣,見風使舵、口蜜腹劍的小人。在忠誠度上他連‘處理品’也趕不上,也只有他能使用這種下三爛的小兒科手段,對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傷害,只能讓對方更加謹慎提防。”馮俊飛說道這裡,譏諷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還挺欣賞他這種做法的?”
“飛哥,我怎麼會欣賞他的做法呢?只是我覺得他整治了你的對頭,也相當於替你出了氣,所以當我聽到他親口炫耀這件事的時候,才第一時間告訴了你。”男人的語氣中充滿了表忠心的意味。
馮俊飛意識到,自己的說法可能會打消對方的積極性,便換了一種語氣,說道:“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件事,足見你的忠誠,放心,飛哥心裡有數,你以後還要事無鉅細的向我彙報‘處理品’的事。”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你覺到沒?姓劉那小子特別像四害的一種。”
男人討好的聲音傳來:“飛哥,我天資愚鈍,還請明示。”
“這還不簡單?姓劉的像極了蒼蠅。”馮俊飛“哈哈”大笑,“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蒼蠅上腳面,不咬人它隔應人’,他這就是在隔應‘處理品’呢。”
男人正要奉承,電話裡面又傳出馮俊飛壓低的聲音:“你繼續關注着,我這裡有人敲門。”說完,掛斷了電話。
……
“叮呤呤”,楚天齊正在想着一些事情,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寧俊琦的號碼,就又接通了:“俊琦。”
寧俊琦半信半疑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剛纔說週末讓你值班?是真的嗎?你別逗我。”
“是真的。”楚天齊肯定的回答,“中午一上班,他們仨就來了。一開始魏龍和老馮鬥嘴,後來魏龍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不一會兒,魏龍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張紙,紙上寫的內容就是讓我週末值班。”
“哦?爲什麼是你值班?他們以前值過班嗎?”寧俊琦反問。
“他們都說從來沒值過,還說今天是劉大智通知他們來開會。”楚天齊繼續說着,“我分析讓他們來開會應該就是說值班的事,要對我突然襲擊,來一下,因爲我沒有接到任何開會的通知。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後來又改變了主意,改由魏龍代爲傳達。”
電話裡靜了一會兒,才傳來寧俊琦幽怨的聲音:“那還用說,肯定是他擔心當面和你起衝突,才改由魏龍傳達。也不排除他想利用你和魏龍以前的衝突,禍水東引。當然也可能是他臨時有事,才改變了主意。”
“唉,蒼蠅上腳面,不咬人它隔應人。什麼東西?”楚天齊罵道。
“咯咯咯,你說話真損。”寧俊琦的笑聲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