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日,楚天齊早早就從成康市出發,趕往雁雲市,他要去參加同學肖婉婷的結婚慶典。
從成康市出發的時候還不到七點,正常情況下,最多十點鐘就能到雁雲市裡。可是就在離省會還有三十公里的時候,前方出現車禍,交警封了路,“桑塔納2000”只得和其它車輛一起原地等候。大約一個小時後,交通恢復,所有汽車才緩慢啓動。等到通行順暢的時候,已經到了雁雲市出口,“桑塔納2000”下了高速,駛進雁雲市區。
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楚天齊道:“直接去雁雲大廈。”
說了聲“好的”,厲劍熟練的操縱着方向盤。
雁雲大廈已經遠遠在望了,可前面道路卻堵的異常厲害,每輛汽車只能蝸速前行,饒是這樣,還是停的時間多,走的時候少。
再次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分了,照這樣前行,指定誤了時間。楚天齊果斷決定,交通工具由“四輪”換成“11路”。
從車上下來,緩慢鑽過車輛間的狹窄縫隙,楚天齊到了便道上。然後他撒腿便跑,直奔雁雲大廈而去。
司機和乘客正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忽見一個大個子拼命向前奔去,所去方向正是雁雲大廈,而雁雲大廈此時豎着紅色彩拱門並飄出喜慶樂曲。人們頓時腦洞大開,幾乎全都想到了電視劇中的橋段:男主人公正奔向前女友婚禮現場,而他的另一半卻被別的男人牽着手,強顏歡笑的與賓客寒暄着。接下來的橋段就是:男主人公直接來到現場,從那個男人手中抓過前女友的手,說“你不能和他結婚,你是屬於我的”;而前女友看到前男友到來,既歡欣又痛苦,流着淚,心情複雜的說“不,不,你走吧,我心裡沒有你,從來都沒有你”。
由於“男主角”奔跑奇快,再加之路旁樹木、標牌等的遮擋,人們已經看不到“男主角”身影,但腦中仍在續寫着情節,甚至期望視線中*出現“男主角”牽着頭罩婚紗“前女友”飛奔的場景。
楚天齊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會被編排出那麼悽美浪漫的段子。他現在只想着,早一點趕到現場,在婚禮儀式正式開始之前,送去自己的祝福。已經到了雁雲大廈區域,楚天齊遂收住奔跑步伐,駐足看去。
大紅“喜”字彩拱門下,樂隊還在激情的演繹着。背對彩拱門方向,一對新人正在至親好友陪同下,向酒店自動門走去。
時間不晚,但也不早,楚天齊明白,新人門口迎賓完畢,要去婚宴現場,現場儀式應該馬上就要開始了。他這次不能再繼續奔跑,而是擡腿疾步走去。
忽然,楚天齊發現,已經快要步入酒店自動門的新娘,猛然轉過頭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新娘正是黨校同學肖婉婷。
楚天齊再次加快了腳步,奔那對新人而去。
不遠處的新娘子則頻頻揮手,拖着長大的結婚禮服,迎了出來。
沒有路上那些看客期望的場景,楚天齊來到近前,向着二位新人送上真誠祝福:“恭喜恭喜,恭喜二位新人喜結良緣!”
肖婉婷也收起了頑劣,滿面喜色的說:“謝謝楚市長,謝謝你百忙之中前來。”說着,把頭轉向一旁,“這就是我和你說起的楚天齊同學。”
身旁新郎長的儀表堂堂,和肖婉婷很是般配,聽到新娘介紹,馬上伸出右手:“楚市長,非常感謝您來參加婚禮。常聽婉婷提起您,說您沒少照顧她,她說您一定會來的。”
一個人從酒店裡面快步走了出來,正是楚天齊的同學——雁雲市政府辦公廳的于濤。他對着老同學“哈哈”大笑:“楚市長,怎麼滿頭大汗呀,不會是從成康跑來的吧?”
“差不多,不過沒那麼遠。”楚天齊也笑了起來,“路上全是車,眼看着沒多遠,可就是走不了,我只好來了一次‘三千米’了。”
“是嗎?”于濤笑問過後,把頭轉向二位新人,“你們先上去,司儀正等着呢,我倆再聊幾句。”
“好的,千萬別誤了儀式。”肖婉婷囑咐過後,和新郎一起,在衆親友陪伴下,上樓而去了。
看着一對新人已經進樓,身旁也沒有其他熟人,于濤“嘿嘿”一笑:“這傢伙,不愧是老同學,不愧是好朋友,看把你積極的,生怕誤了點兒。”
聽出對方故意加重了“老”和“好”的語氣,知道對方意有所指,但楚天齊假裝不知:“既然人都來了,爲什麼要晚點?禮金都帶來了,何必失禮於新人呢?”
于濤挑了挑眉毛:“恐怕沒這麼簡單吧,省委黨校可都在傳‘英雄救美’的故事呢,據說女主人公對救命恩人念念不忘,一直準備以身相許呢。”
楚天齊警惕的環顧左右:“淨瞎說,堂堂大處長還嚼舌頭根子。”說着,邁步向酒店自動門走去。
“事實勝於雄辯。”于濤“嘁”了一聲,追上前去,“堂堂大市長當着,風吹不着,雨淋不着,成天都是空調、轎車侍候,平時恐怕連一滴汗都不出,養尊處優慣了。你再看看現在,爲了趕個時間,楞是跑了個大汗淋漓,噓噓帶喘的,這心情得多急。”
楚天齊壓低了聲音:“怪不得人們都說秘書愛琢磨人,我只以爲是少數,只以爲是基層人員,沒想到秘書處長也是這樣,還加了個‘更’字。”
“真是損人不帶髒字。”于濤捶了對方一拳,“大市長,累壞了吧,一會兒陪你多喝兩杯,好好補補。”
楚天齊“嘿嘿”一笑:“喝酒啊,沒問題,你一杯我一杯。”
“去你的,那不是要我的命嗎?”說到這裡,于濤話題一轉,“對了,司機呢?今天不回吧?”
“我不回,司機回。”說着話,楚天齊按下了觀光梯按鈕。
“那我給你安排住處。”于濤說着,取出手機撥打起來,“喜來登嗎?”
……
在多功能廳入口記禮帳處上了禮金,楚天齊和于濤步入大廳。
大廳裡的照明燈全部關閉,只有五顏六色的舞臺燈發出光亮,音樂聲也忽然停了下來。同時,一個追光燈亮起,射*出的光圈在大廳裡來回的緩緩移動。
楚天齊知道,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在於濤的引領下,楚天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發現周邊全是熟人,都是老同學。大家紛紛起身打招呼,引得廳內目光全都投了過來。楚天齊趕忙坐下,示意大家也不要站起。
音樂聲響起,舞臺燈閃爍搖曳着,婚禮司儀出場了。楚天齊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十二點十八分。
在司儀的主持下,婚禮儀式正式開場。在追光燈的光圈中,肖婉婷顯得更加高挑,更加漂亮。
所有結婚儀式,基本就是那麼幾種,但今天的遙控飛機傳送戒指環節還是有一定的新意。儀式總共進行了半個小時,之後便進入了婚宴階段。
剛纔礙於儀式進行,楚天齊和衆同學只籠統的打了招呼,現在又再次補上了這個環節。
燈光亮起,楚天齊發現,黨校同學一共坐了滿滿四桌,相當於全班的三分之二都到了。在這些同學中,和自己關係較近的周仝、嶽佳妮、楊崇舉來了,曾經的同事、沃原市一中教務副主任姜雲生來了,玉赤縣老鄉、兩次做同學的陸勇也來了。班主任田馨自是不能少,據她說,本來艾鍾強也是要來的,結果現在正在國外考察,只好由她代爲上了禮金。
讓楚天齊意外的是,董梓萱也來了。在黨校時,因爲自己的緣故,肖婉婷最看不上董梓萱,兩個女性可沒少“掐架”。
在省委黨校的時候,楚天齊就是大家公認的班長,現在他也是衆人中升遷速度最快的,自然成了衆人的中心。雖然他更期望多敘一敘同學情,但職務、工作仍然是被問及最多的,當然生活也不免被人問起。
有驕傲的資本,也就難免有短板之處。本來楚天齊在衆黨校同學中,年齡就小,而且他本身已經是大齡未婚青年,結果這麼多同學裡,只有他自己是“光棍”一個。除了偶爾有一、兩個人拿他的未婚開涮外,其餘同學都沒有就此品頭論足,而是對他有更多的尊敬,把他當做了“領導”。
周圍的這些同學,大多都是科級,也有的是享受副處待遇,只有少數人是副處實職。但這些副處也多是市直處級單位中的副職,比副縣長實權要差一些,和楚天齊這個常委副市長更不是一個檔次,沒有可比性。雖然楚天齊並沒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好多同學顯然和他放不開,他不禁在心中感嘆,感嘆着官場文化對人們的侵蝕,感嘆着“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儘管覺得好多都變了,和自己想象的差別很大,但“肯定多喝酒”的預測是準的,只不過喝酒的原因並不是由於同學關係,而是因爲好多人要敬楚常委。
就在大家喝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肖婉婷夫妻來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