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撞到楚天齊的人,正是那個科長。科長滿身酒氣、醉眼迷離,站在那裡搖搖晃晃,隨時都要跌倒的樣子。嘴裡罵着:“誰他媽這麼眼瞎,差點把老子撞……”,當他看到是楚天齊,停止了罵罵咧咧,嘻笑的說道:“是你啊?”
看到這個傢伙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楚天齊還是假裝沒聽到對方的話,把火壓了下去。說道:“科長,我是來等水泥的。”
“水泥?”科長的嘴裡噴出了一口酒氣,翻眼皮看着楚天齊,過了有大約十來秒,突然一拍腦門,“哎呀,是有這麼回事?這一忙起來差點就忘了,我現在從工作現場趕回來,就是來處理這件事的。走,跟我去辦公室。”說着,向科長辦公室走去。
楚天齊遲疑了一下,說道:“科長,我去一下衛生間,馬上就去。”說完,鑽進了男衛生間。
楚天齊從衛生間出來後,直接到了科長辦公室。
此時,科長已經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右腿搭上了椅子扶手。t恤上的兩粒鈕釦也已經解開,在衣領開口處,一撮黑*露了出來,隱約可以看到黑*根部的一個痦子。
看到楚天齊進來,那個科長把腿從椅子扶手上拿下來,直起了身子,說道:“把批覆件拿出來。”
楚天齊從包裡拿出批覆件,雙手遞了過去。
科長眯着醉眼,看了一遍,然後把批覆件摺疊起來,站起了身,說道:“你先等着,我去倉庫給你走提貨手續。”說着,向外就走。走到門口又問道,“是原件吧?”
楚天齊追了上來,說道:“科長,保證是原件。我也去吧。”
“你去幹什麼?”科長反問道,不等他回答,又說道:“倉庫重地,外人不得隨意進入。”
見科長不允許,楚天齊沒有再堅持,而是說道:“科長,別把條弄丟了,那可是縣長親自批的三百八十噸水泥。”
“你什麼意思?”科長不高興的說道,然後,語氣一轉,“不就是鄭縣長批了三百八十噸水泥的批覆件嗎?這樣的條子我見多了。你放心,丟不了的。”
楚天齊急忙說道:“科長,我沒別的意思。三百八十噸水泥,對你也許沒什麼,對我們青牛峪鄉來說,那可是全鄉學校安全的保障啊!”
“你煩不煩啊?要不我不去辦了,明天再說吧。”科長生氣的說道。
見對方生氣了,楚天齊只得妥協的道:“好吧,我等着,你多長時間能回來?”
“十五分鐘吧。”科長說着,走出了辦公室。
看着科長離去的背影,楚天齊陷入了沉思。
幾分鐘後,楚天齊的手機響了。接通後,他聽對方說完後,說了聲“我知道了”,然後掛斷了電話。
……
時間將近七點了,已經過去了四、五個十五分鐘了。楚天齊已然明白,對方是不會回來了。於是,他出了科長辦公室,走出大樓,向物資局後院走去。
繞過辦公樓,可以看到,後面的院子很大,要比前院大的多的多。楚天齊知道物資局早年前就在這個位置了,雖然靠着城邊,偏僻一些,但要是現在想佔到這麼大的地方,幾乎是不可能了。
七月的季節,天黑的很晚,下午七點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落日的餘暉把院內的建築物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楚天齊站在原地,避開陽光,觀察了一下大院。大院南北很長,東西方向窄,整個大院東、西兩面都用紅磚砌成的院牆圍着,南面與物質局相通的一面沒有圍牆,北面是高大的房子。所有牆頭都抹了水泥,水泥上面插着玻璃碎片,有的地方還拉着鐵絲網子,大概是防備有人越牆出入吧。東面院牆處有開口,開口處安着很大的大鐵門,現在鐵門已經上鎖關閉。
楚天齊徑直向北面走去,漸漸接近了北面的房子。房子一共有兩排,每排房子中間位置沒有相連,空出的部分是寬敞的過道。第一排房子共四組大門,大門爲雙開門,現在都關閉着,每組門上標着從一到四的阿拉伯數字。
楚天齊穿過中間過道,來到了後面一排房子區域。後排房子與前排房子外觀一致,每組門上標着從五到八的阿拉伯數字。所不同的是,五到七號的房門緊閉,只有第八號的大門上面的小門開着,顯然裡面應該有人。楚天齊四外看了看,向八號房子走了過去。
來到八號門前,楚天齊稍微停頓一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上下,然後邁過離地足有一米高的的門檻,跨了進去。裡面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楚天齊停下腳步,適應了幾秒鐘,向四外看去。房子非常高大,地面離屋頂的高度足有十米以上,東、西寬有五十多米,南北深也有三十來米。在房子的西北角和西南角整齊堆放着編織袋,具體是什麼卻看不清楚。在大房子東北角的地方,有一間小房子,小房子的窗戶上透出光亮。
觀察了足有一分鐘,已經適應了裡面的光線,楚天齊向亮着燈光的小房子走去。隨着腳下“咚咚”的腳步聲,楚天齊的心臟也在“咚咚”的跳個不停,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但他料想應該不是什麼好事。自從進入八號房子開始,楚天齊就有了一種危險的感覺,現在離小房子越來越近,這種感覺也就越來越強烈,甚至左耳都急速的跳了幾下。
已經到了小房子近前,說是小房子,是相對大房子說的,其實這間所謂的小房子也有三米多高,跨度在十米左右,深度也有六、七米的樣子。窗戶上的燈光也更加明亮起來,但卻看不到房子裡面的景物,因爲窗戶上的玻璃是磨砂的。此時,小房子裡面傳出了嘈雜的說笑聲,顯然裡面的人不只是一、兩位。
爲了預防萬一,楚天齊猛的踢開房門,然後迅速向後退出了幾步。隨着“咣”的一聲響動,房門打開了,裡面的光亮剎時照到了屋子外面,屋裡的吵鬧聲也忽然停了下來。
靜了有幾十秒的樣子,屋裡繼續喧囂起來。楚天齊又等了一會兒,見並沒有人出來,他邁步向屋門走去。在他的右腳剛剛踏入的一瞬間,十幾只啤酒瓶飛了過來,他急忙抽身退了出來。啤酒瓶“叭叭”都落在地上、牆上,有的摔碎了,有的滾到了一邊。
屋子裡一下子靜下來,沒有再響起吵鬧聲,楚天齊從外面的地上撿起兩隻滾出來的啤酒瓶,順着屋門依次扔了進去。這次屋裡沒有任何回擊,只聽到兩隻瓶子摔碎的聲音。利用這個間隙,楚天齊迅速跳了進去,緊接着縱身一躍,到了屋子最西邊的靠牆處。
此時,屋裡所有的景物盡落入眼中。在靠近西牆的南、北兩面各放着一張桌子,看上去像是辦公的樣子。在最東邊的位置擺放着一張大圓桌,桌上擺着烤串等吃食。圓桌的周圈坐了十多個人,除了一個人以外,其餘衆人都光着膀子,兩條胳膊上各紋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此時他們正一齊看向楚天齊的方向,眼中均是兇光四射。
楚天齊一眼看到了坐在他們中間位置的人,正是物資局物料科的科長。他緩緩移動腳步,向這羣人坐的地方走去。在離桌子還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楚天齊緊盯着那名科長說道:“科長,我的水泥呢?”
這名科長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脫成了光膀子,但他的領口卻敞開着。在燈光下,他胸口處的痦子是那樣的醒目,而且又是那樣的猙獰。上面的那撮黑*,也在他的呼吸間,輕輕顫動着。
科長滿臉通紅,汗跡斑斑,醉眼迷離的說道:“水泥?什麼水泥?你有銷售票嗎?要不,把批條拿來也行。”
科長的回答,倒也不出楚天齊意料。楚天齊在科長室等待的那一個多小時期間,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平靜的說道:“科長,我可是把縣長的批條給你了,我當時還一再叮囑你不要丟了,你也表示讓我放心,不會丟了。”
“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你們誰見了?”科長看着他周圍的人,看似無辜的說道。
這些光膀子大漢,都搖着頭道:“沒見,沒見。”其中有一個人還罵道:“他媽*的,哪裡來的雜種?竟然訛起人來了。”
楚天齊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叫囂,而是看着科長繼續說道:“這張批條可是鄭縣長親自批的,一共是三百八十噸水泥,青牛峪全鄉的學校工程可都等着呢!你不能說沒見就沒見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都說沒有了,還能哄你不成。你窮的沒有水泥,也不能這樣訛人吧?”科長看似氣憤的指着楚天齊,說道,“你還拿縣長唬人,說什麼正縣長、副縣長的。告訴你,物資局物料科是按程序辦事的地方,別說是縣長,就是省長也必須按規矩辦。”說着,他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氣憤”的說道,“媽*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