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但喬金寶依然怒氣未消。他氣的是,本來想着徹底削別人的臉,卻被別人打的“啪啪”山響,自己還沒有還手的理由。喬金寶丟不起這個人,但已經把人丟了,他焉能不氣?
更可氣的是,自己可是提前精心策劃的,好多步驟都想到了,甚至還預演過,咋就演砸成這樣?是演員演技太差,還是整個策劃不嚴密,或是對形勢預估不足?從現在來看,這些原因都有。
演員演的確實太次,段成演的那叫什麼東西,非把編排好的一段戲演冒了,結果招來惡狗狂吠,他段成丟了臉,自己的臉也被扔到地上,拾了幾次都沒拾起來。當然了,提前想的不周密,也是一個原因。可是除了段成,又有哪個演員能勝任,又有哪個演員能出演呢?
最讓喬金寶沒想到的是,姓楚的今天咋就這麼虎,就跟得了瘋牛病,又讓瘋狗咬了一樣。也正是那傢伙不管不顧,也才令喬金寶不免心生畏懼,纔沒敢徹底把臉撕破。到現在喬金寶都不能判定,姓楚的爲什麼要這樣,是他已經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計劃,還是真的背景深厚?無論哪種原因,這都太可怕了,可怕的令喬金寶既氣憤更恐懼,也自責自己的莽撞。
可是,難道自己就這麼認了?能認了嗎?要是認了的話,自己以後怎麼在安平縣混,還能混的下去嗎?不能認,堅決不能認,自己和團隊都不能認,豈能讓他鳩佔鵲巢?那自己能斗的過他嗎,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到底有多大背景?自己靠什麼和他鬥?那個人能靠的住嗎?
“叮呤呤”,鈴聲忽然響起。
正想的專注、入神,乍一聽到這個刺耳響動,喬金寶嚇了一跳,不由得心臟“咚咚”個不停。
看到手機上來電顯示,喬金寶本想不理睬,但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幹什麼?”
“你在哪?”手機裡傳來一個女聲。
喬金寶道:“辦公室。怎麼啦?”
手機裡嘆了口氣:“哎,上午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聽說你和他開了火,批評他推進工作緩慢,拿他的馬屁精開了刀;可他根本就沒給你留面子,什麼難聽說什麼,還把段成批了個屁也不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一個嘴上沒毛的傢伙就敢那麼做,也太張狂了,他算老幾呀?雖然當時我沒在場,可是想想就難受,你說以後這日子可咋過呀?”
“該咋過就咋過,別這麼一驚一乍的,沒什麼大不了。”喬金寶沉聲道。
“你倒沉的住氣,還沒什麼大不了?還要咋想?現在全縣都傳遍了,說是姓喬的窩囊廢一個,連個小娃娃也制不住,照這麼下去,安平縣早晚得姓楚,現在也半個安平不姓喬了。”女人聲音很急,“人們說的是有點難聽,可也基本是事實呀,姓楚的纔來了半年,就拉過去那麼多人,好多政府的人也成了叛徒。而且他現在還把好事全貼他臉上,就跟什麼事都是他做的似的,他這分明是想奪權呀。”
胸脯連着起伏了幾下,喬金寶緩緩的說:“許多事情就好比一場戰爭,不能只看局部戰況,而要綜合考慮整個戰局,笑到最後纔是勝利。”
“理是這麼個理,可根據地一塊塊淪陷,到時連反攻的機會也沒有。”說到這裡,手機裡話鋒一轉,“金寶,我知道你很難,連個好幫手都沒有。身邊那麼多傢伙,就知道爭權奪利,正經場合一個也指望不上。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人,你說是不是?主要是我上午正好出差不在,要是我在你身邊,還能讓他那麼猖狂?我纔不管他什麼縣長不縣長,我只知道維護你,實在不行,就和他拼個魚死網破,看誰豁不起?只是空有一腔忠誠,也得有機會呀。”
這娘們繞來繞去,又說到了這,還是想要官。喬金寶不禁有一絲厭惡,語氣也變得凌厲:“不要指責別人,段成他們幾個還是很買力的,今天段成被批成那樣,也是因爲我,他是在代我受過。”
“代你受過?你有什麼過,又哪需要別人受過?你可是堂堂縣委書記,是整個安平老人兒的一面旗幟,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任何時候我們都有義務維護你,替你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女人的聲音很激動,“段成今天分明就是小丑,不知道適可而止,這纔給你留下把柄,也才讓你跟着被動,他就是整個事情的罪魁禍首。要是換做我,絕不會把一手好牌玩成那樣,即使不能連升兩級,也要大鬼扣底。”
“你也太能了吧?”喬金寶“嗤笑”一聲,“就憑你?我可沒看出來。以你的意思,要是給你一個大縣長,也能幹下來唄?”
“縣長也是人當的,他一個小毛孩子能幹,我憑什麼不能?”可能是覺得的話太滿,對方又趕忙收了一下,“只不過我沒有相關崗位歷練的機會,要是也早幾年幹個副縣、常務,一點都不比他差,可你連個黨組成員都沒給我。”
儘管聽對方說的越來越不靠譜,但喬金寶還是沒有過於申斥,畢竟這個女人對自己還是忠誠的。於是緩緩的說:“想的狠折了本,剛在黨校培訓完,就想升官,這不符合程序,也會讓人詬病呀。副處級以上,那得市裡點頭,可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金寶,我不會讓你太爲難的,哪能獅子大開口?我只想着能離你近點,多給你幫些忙,哪怕財政局也行啊。”女人的話更直白了,“要是當時你把我安排在那,姓姚娘們絕不會拿到那二十萬的。你看她現在騷興的,坐個新車不知道怎麼好了,挺大個老太婆到處招搖,也不害躁。還不是穆學軍耍滑頭,給姓楚的買好,也變相向老太婆獻殷勤?他千萬別已腳踩兩隻船就是好的。”
明白對方早就想取穆學軍以代之,可最後這幾句話也不免讓喬金寶起疑。本來他就對那事耿耿於懷,可當時穆學軍講了一大堆理由,什麼不能鬧僵呀,要維護安平穩定呀。自己當時也是一時糊塗,就認了這個事。現在倒好,安平穩定了嗎?穩定個屁,倒是老太婆和小年輕越來越熱乎了。
忽然,喬金寶意識到不對。本來是說今天這事,怎麼這個女人就扯到了這事上。真是頭髮長見識短,都這時候了,還成天只想着升官,就這智商能對付得了姓楚的。想到這裡,他語氣又冷了好多:“行了,把鄉里工作先做好,別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手機裡遲疑一下,才傳出聲音:“金寶,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我這心裡更替你……哎,你在辦公室等着,我現在就去看你。”
“你千萬別來。”喬金寶忙道。
“金寶,我很快就能到。”女人堅持着。
“讓你別來就別來。”喬金寶說完,直接按下了紅色按鍵。
把手機扔到桌上,喬金寶自語道:“都這時候了,大天白日的,老子哪有那心情?”
……
喬金寶沒心情,可楚天齊倒是心情好的很,這不僅是因爲今天會上不丟分反加分,還因爲接到了俊琦電話,俊琦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
電話中,寧俊琦的聲音還在繼續:“天齊,你知道嗎?楊眉生那小傢伙胖乎乎的,七斤五兩呢,那小*腿比我胳膊都粗,哭聲可響了,眉眼也很俊,以後總是個大帥哥。”
楚天齊道:“生了就好,這下大夥都放心了,生男生女都一樣,當然生個男孩更好。正月底開始,我媽就給我打電話,說楊眉還沒生,過了二月二預產期更是一天一個電話,就跟我是接生婆似的。”
“天齊,給楊眉接生,虧你想的出來。”手機裡聲音很誇張。
楚天齊不由得老臉一紅:“你瞎說什麼?我就是隨便比喻。”停了一下,他又說,“生了男孩,我媽更高興了吧?”
“那是,嬸子高興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說着‘我大孫子’、‘我大孫子’,聽着大叔接電話也是歡喜的不行。楊眉兩口子更是高興,也盼着孩子將來有出息,楊眉準備給孩子起名‘楚若天’呢,意即像他大伯一樣當大官。”
楚天齊不由得好笑:“楚若天?虧他們想的出來。可別那樣,我現在還年輕輕的,讓他們這麼一弄,就跟我已經做古了似的。”
“不許胡說。”寧俊琦嬌嗔着。
“誒。”楚天齊忽然疑惑起來,“你這說的活靈活現的,咋就跟親眼所見似的?”
“咯咯咯,可不咋的?我就是親眼所見。”手機裡傳來寧俊琦的笑聲,“前幾天我就想來這兒,結果黨校事挺多,沒走開。今天早上才趕到,下午她就生了。”
“哈哈,這麼說你纔是接生婆。”楚天齊打趣道。
“討厭。”嬌嗔過後,寧俊琦話題一轉,“天齊,我想去看你。”
這思維跳躍也太快了,楚天齊不解:“爲什麼?什麼時候?”
“五一放假,早幾天也行。”寧俊琦說了兩句完全不搭界的話,“楊眉都有孩子了。”
“啊?”楞過之後,楚天齊堅決的說,“千萬別來。”
“爲什麼?”電話裡的聲音很急。
“就是千萬別來。”楚天齊語氣依舊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