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了,楚天齊要去寧俊琦那裡說些事情。
他拿上筆和本,出了辦公室。剛走到走廊的拐彎處,迎面遇到了一個人,想避開是來不及了。對方也看到了楚天齊,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天齊今天不想見到的人——黃敬祖。
“小楚,這是忙什麼去呀?”黃敬祖的語氣很和藹。
楚天齊略一遲疑,回道:“我去鄉長那裡彙報一下工作。”
“哦,挺忙呀,忙着好,你去吧。”黃敬祖說着,揮了揮手。
楚天齊暗叫一聲好險,應了聲“好的”,向前走去。
兩人一錯身的時候,黃敬祖突然說道:“對了,我昨天讓你去我那裡,你怎麼沒去?”
楚天齊心裡“格噔”一下,穩了一下心神,扭回頭說道:“書記,對不起,昨天我的摩托在半路壞了,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擔心影響您的休息,就沒有過去。正準備看您上午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我一會兒就過去。”
“哦,是這樣啊。我昨天可是等到很晚的。”黃敬祖應了一聲,然後又說道:“我上午還真沒時間,改天我再找你。”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我以後一定注意。”楚天齊充滿歉意的說道。
“沒什麼,你去吧。”黃敬祖揮了揮手,說道。
“好的。”楚天齊回了一聲,轉回身,向前走去。
楚天齊邊走邊想,聽黃敬祖的語氣,他明顯就是在撒謊,難道自己的資料沒有落在書記辦公室,他不知道自己去過?要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可他爲什麼要撒謊呀?楚天齊略一思考,就笑了,人之常情嘛!黃敬祖總不能說他自己在**吧,自己不也在撒謊嗎?
雖然今天黃敬祖說話,一如近一段時間那樣的和氣,而且也沒有對自己的“失約”進行批評。雖然六月上午的天氣已經很熱,衆人紛紛穿上了半袖襯衣或t恤,尤其女孩更是穿上了長裙或短裙。但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冷意,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腳步也略顯沉重起來。
……
一直目送楚天齊拐過走廊盡頭,黃敬祖才收回了目光。剛纔楚天齊回答沒有去過自己的辦公室,這讓黃敬祖心中有了答案,但答案卻不是唯一的。楚天齊明顯就是在撒謊,因爲那份資料明明白白就放在長條沙發上,而且那份資料就是自己要他帶過去的,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黃敬祖早上起來的時候,還判斷是楚天齊故意放在那裡的,目的就是向自己表明一種態度。現在通過對話,可以判斷,楚天齊應該不是要提醒自己什麼,但他卻隱瞞了曾經去過的事實。那又說明什麼呢?
說明他肯定聽到了什麼,所以才撒了謊,以示他沒有聽到什麼。他究竟聽到什麼呢?是自己和她的好事,還是有關他楚天齊的話題?
那麼,資料的事又該如何解釋呢?是他無意落下的?那他今天就沒有發現嗎?就沒有想到可能遺失的地方嗎?
看似有了結論,離事實的真*相很近,可黃敬祖卻依然感覺到撲簌迷離。不過,他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穩住,越是不明朗的事情,越是不能操之過急。同時,黃敬祖也在檢討:以後再“收拾”她的時候,一定要關好門窗,自己要注意,讓她也要注意。
黃敬祖也是心事重重的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楚天齊和黃敬祖都在爲同一件事費心傷神,而且聯想了很多,想的很複雜。其實,事實就是那麼簡單:楚天齊無意中聽到了一些聲音,黃敬祖“收拾”她的聲音,而且楚天齊無意中把資料落在了黃敬祖辦公室,巧的是黃敬祖第二天發現了資料。
面對簡單的事情,人們總喜歡想的複雜,總習慣把無意的事情,和一些有意的原因聯繫起來,空添了無限煩惱。真應了那句話,“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們明明知道這個道理,但人們依然自擾之,因爲大多數人本身就是庸人,人們總在動着各自的心思。
……
當楚天齊來到鄉長辦公室的時候,寧俊琦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聽筒。她笑着說:“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你就來了,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啊?”
楚天齊說道:“正好趕上了,我能有什麼特異功能?”
聽到楚天齊的回答,寧俊琦稍微一愣,擡起頭看了看他的面色,就帶着調笑的口吻說道:“沒休息好?昨晚去哪兒鬼混了?”
“沒有啊?”楚天齊尷尬的笑笑說道。
“還說沒有,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貓了。”寧俊琦點指着楚天齊說道。
楚天齊沒有接茬,而是轉移了話題:“鄉長,我向你彙報一件事。”
“你說吧。”寧俊琦點頭道。
“我想……”楚天齊把自己的想法向楚天齊說了一遍。
聽楚天齊說完,寧俊琦說道:“你剛纔說的事,正是我想讓你跟進的事,你現在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那先容我想想,再給你答覆。”
“好的。”楚天齊說道,然後又站起身,問了一句,“鄉長,還有什麼事嗎?”
寧俊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他幾眼,才說道:“沒有了,你回吧。”
楚天齊又說了聲“好的”,向外走去。
就在楚天齊準備拉開屋門的時候,寧俊琦在後面叫住了他:“等等,你回來。”
楚天齊依言轉回了身,正要說話,就見寧俊琦右手舉着一個手提袋,向他晃了晃。他向着她走了過去,她把手提袋遞了過來。
楚天齊站住身體,疑惑的接過了袋子,看着寧俊琦。
“上次弄髒了你的白衫衣,這次賠你個白半袖。”寧俊琦對着楚天齊說道,“當時你也有小部分責任,所以賠你的只有半截袖子,不足的部分就算你自己承擔的損失吧。”
拿着手提袋,聽着寧俊琦的話,楚天齊先是一楞,接着明白了。寧俊琦說的是上次在她辦公室的時候,他調笑她,她就用一沓信紙“教訓”他,他在躲避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桌上的印油,印油酒在了自己的白衫衣上。
要說責任,幾乎全是自己的責任,對方竟然說自己只有小部分責任,看來她說的還真是特別公道。而且還“賠”了自己一件半袖,當然她說的“賠”只是藉口,她就是要送自己一件半袖。她這麼說,不過是爲了掩蓋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當然了,不可告人四個字是加引號的,是褒義的,是指女孩子的小心思而言。她還說弄贓襯衣賠半袖,這更是她的藉口,因爲現在的季節正好穿半袖,她就是讓自己這個時候穿的。
“鄉長,你真是太客氣了,我哪能讓你賠呢?”楚天齊先是一本正經說道,然後,又轉變了語氣,“但是領導能這麼做,我如果要是不接受的話,又顯得我不懂人情世故,那我就收下領導的這份心意吧。雖然你強加給我一部分責任,但看在領導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計較了。”說着,他從手提袋裡拿出了包裝盒。
寧俊琦知道他是說笑,就也調侃道:“哈哈,看起來你還挺通情答理的,就是真不知道客氣。”
盒子上是一個醒目的標識,楚天齊沒買過,但他見過,他知道這件襯衣很貴。
“我要是太客氣的話,那不是枉費了鄉長的一片心意了嗎?”楚天齊嘻笑着道,“你看這個號碼,四十三號,正好是我穿的號碼。鄉長你費心了啊,還讓你親自給我買衣服,我就不客氣了。只是你賠的這件襯衣太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什麼時候客氣過。”寧俊琦嬌笑道,“不過你不要自做多情,這根本不是我想給你買的。那天正好趕上大街上二十五塊錢一件處理,我就順手買了一件,賠給你。要不你這個人這麼小氣,還不得天天給我臉色看啊。”
“鄉長,那我就心裡踏實了。”楚天齊“嘿嘿”一笑說道,“我還以爲得六、七百塊呢?不過我還是要給你買一件,補償一下差價。”
“哦,你還挺公道。”寧俊琦調侃道,“就是不知道你準備買一件什麼樣的衣服,補償給我。”
楚天齊說道:“我準備按照你剛纔的做法,買的衣服要比這個半袖再小一些,不要袖子,而且背後面只用一個小帶子繫上。”他邊說,邊在身上比劃起來。
寧俊琦聽明白了他說的東西,不覺臉色“騰”的紅了起來,拿起桌上的稿紙扔了過來:“討厭,你真煩死了。”
“有句俗語叫‘打是親,罵是愛’,我就不和你一般計較了。”楚天齊一閃躲開,笑嘻嘻的說道,“我再問一下,你要多大號的,我可不知道你的號大小。”說完,他迅速退後了兩步,他知道她的暗器又該到了。
果然,她罵了一句:“流*氓”,一本書又飛了過來,自然是沒有打到楚天齊。
楚天齊跑到辦公室門口,笑嘻嘻的看着寧俊琦說道:“鄉長,謝謝你給我的‘溫暖’牌半袖。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到底是多大號的?”說完,他拉開屋門,閃了出去。
拿着手提袋,楚天齊心裡暖洋洋的。他知道這件衣服至少值自己一個多月的工資,寧俊琦那樣的說法,只不過是玩笑而已。更重要的,這是她專門送自己的衣服,用所謂的“賠”字,只不過是找個藉口,用以掩飾她的嬌羞而已。頓時,他覺得手裡沉甸甸的,因爲這裡面裝的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女孩兒溫柔的心。
短短的一個小時裡,因爲遇到的人不一樣,心情也就不一樣,真應了那句話: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