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忙問:“怎麼講?”
“我承認,她爸爸對她確實很好,但當親情和利益相遇的時候,親情也必須要讓路。”說到這裡,歐陽玉娜傷感起來,“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前車之鑑。我爸爸一直對我不錯,可我要選擇自己幸福的時候,他卻出手了,粗暴的安排着我的生活,要我嫁給一個官二代。再比如,玉赤縣的夏雪副縣長,也是利益交換的犧牲品。夏雪父親爲了升任正廳,讓女兒嫁給了官二代,他的願望達成了,而夏雪卻成天守着活寡。
以前我非常單純,總認爲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份量很重。可現在我明白了,對於政客和資本家來說,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所不同的,只是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之分而已,有時又是多種利益交織着。你看吧,夏雪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的今天也將是俊琦的明天。這就是我們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
一席話,讓楚天齊背脊頓生涼意,一時不知如何答覆。
歐陽玉娜忽然問道:“對了,你下午不是去她家了嗎?怎麼又出來啦?”
“我……和他爸爸見過了,自然就要出來啦,難不成我還住在他家?”楚天齊編了一個自認爲合理的理由,以掩蓋自己逃跑的事實。
歐陽玉娜接連*發問:“見過啦?你不會是蒙我吧,她爸爸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你在哪見的,他是什麼意見?”
“當然見過啦。”剛纔一言既出,楚天齊現在只得繼續往下編了,“她爸爸是**沃原市委書記李衛民,我們是在他家見的,他沒有立刻給出意見,但對我的評價很高。”
見面的事是楚天齊編造的,是爲了圓上前面撒的謊。但關於寧俊琦爸爸的信息,他是根據她家裡的照片分析的,應該不會有誤,雖然說的這麼篤定,但他的心裡卻很虛。
“看來還真做過一些功課,全省知道他們父女關係的人很少,就連省裡的一些領導也未必知道,算是蒙對了。”說着,歐陽玉娜一笑,“那你們是什麼時候見的面?”
看來寧俊琦確實是李衛民的女兒,楚天齊不禁心中一鬆,隨口道:“當然是下午見的面了,大概四、五點的時候吧。”
“你確定,沒有記錯?”歐陽玉娜再次追問。
楚天齊眼珠一轉,想了想說道:“當然。哪還有假?”從吃完午飯到現在,也只能說那個時間段了。
歐陽玉娜突然笑了起來:“咯咯咯,你怎麼沒說晚上八點呢?”
“大記者,說什麼胡話,現在不才七點嗎?總不能本末倒置吧?”楚天齊回擊了對方的調侃。
歐陽玉娜沒有馬上接話,而是盯着對方看了起來。楚天齊被看得直發毛,不禁心虛不已。
歐陽玉娜自得的說,“楚主任,幾日不見,你這撒謊的本事可是見長了。只可惜,你遇到了本姑娘,謊言還是穿幫了。你可知道,今天下午四點開始,李書記一直在省裡參加招商活動,當時我就在現場採訪。將近六點的時候,我才從現場出來,直接就到了這兒。我走的時候,李書記還在現場,我還和他打了招呼,他現在應該在參加晚宴吧。我就奇怪了,你怎麼就見到他了,而且還是在他家裡。難道是他分身有術,還是我遇到了靈異事件?
其實,剛纔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懷疑,懷疑一個帥小夥怎麼會變的那麼狼狽。再結合你這一連串的謊言,我知道你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應該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否則,你現在應該在她的家裡,正在和她商量與李書記見面的事,也或者已經在接受李書記的盤查了。萬一李書記見準女婿心切,提前回家也說不定。
但是,你現在沒在應待的地方,她也不在你身邊,而且你還是這麼一副尊容。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期間出了突發*情況,有了變故。至於是你耍流氓未遂,還是被情敵報復,我就不去深究了。”
得,撒個謊還被戳穿老底,而且還讓對方譏諷一番,楚天齊還能說什麼?只得尷尬的乾笑兩聲,轉移了話題:“玉娜,你家裡一直反對咱們見面,聽說還有人專門監督。爲了不給你增添麻煩,我看我還是趕快走開吧。”
歐陽玉娜擺擺手:“不要顧左右而言其它。你放心,我又不是地下黨,家裡還不至於派特務盯梢。再說了,咱們見面,有麻煩的不是我,而是你,這纔是我一直沒有和你見面的原因,甚至連電話都不敢打。今天既然偶遇,那就是緣分,爲了這難得一見的緣分,我也應該告訴你一些事情。
如果我今天沒有遇到你,如果你也不是這樣一個境況,我是永遠不會和你說出我的處境的。我之所以要說,就是要提醒你,她很快就會成爲第二個我。因爲她心裡有你,因爲她不想因她而傷害你,所以她只能和你斷絕聯繫。你明白嗎?”
當然明白了,歐陽玉娜的意思就是說,她受到家裡警告,如果聯繫自己,她的家庭就會對自己不利。所以,她只能和自己斷絕聯繫。同時,她還指出,寧俊琦馬上也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我堅信李書記不會同意的,這不是嚇唬你,我還沒那麼狹隘。我只是通過自己的經歷,給你們善意的提個醒,你們好自爲之吧。”歐陽玉娜眼中淚光閃閃,輕輕擺擺手,“好啦,你走吧。”
“我走啦。”楚天齊邁動了腳步。在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返回頭,說了句“保重”。然後拖着沉重的雙*腿,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
寧俊琦父女倆吃的是方便麪,除此之外家中確實沒有可食用之物。平時兩人好長時間不回家,這還是上次寧俊琦回家買來剩下的。
吃完後,李衛民繼續在客廳裡看新聞,寧俊琦去廚房處理餐飲雜物了。
偷偷看了看客廳方向,寧俊琦掩上了廚房屋門,再次撥打了那個號碼。不多時,那個冷冰冰的女聲再次傳來,寧俊琦沒有聽完,就掛斷了。她意識到,那個傢伙不會來了,否則不應該是這麼一個狀態。儘管她對他恨的牙根癢,卻不便發作,也不能發作,她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給爸爸一個合理解釋。爸爸工作那麼忙,但還是專程趕回家,結果卻被那個傢伙放了鴿子,她確實沒法交待。
剛纔寧俊琦編出的理由是“他去給朋友幫忙了”,儘管爸爸什麼都沒說,但寧俊琦卻知道,爸爸肯定不滿。幫忙總有個完吧,接下來又該怎麼編呢?寧俊琦一時急的抓耳撓腮、無所適從。其實廚房早就沒什麼活了,她是躲在裡邊想轍呢。
“琦琦,弄完了嗎?出來一下。”爸爸的聲音響了起來。
壞了,爸爸肯定要問了。儘管心裡發虛,但寧俊琦還是答應一聲,從廚房走了出來。
李衛民的臉上掛着淡淡笑容,慈愛的看着迎面走來的女兒,待女兒走近了,他才說:“我昨天夢到你小時候了,夢到你戴着長命鎖,騎在爸爸身上玩耍。”
寧俊琦一楞:爸爸怎麼說起這個了?
“哎,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女兒都二十七了。”李衛民嘆了口氣,“琦琦,拿長命鎖來,讓爸爸看看,等你嫁出去後,爸爸想看也不方便了。”
鼻子無來由一酸,寧俊琦強作笑顏:“爸爸,你說什麼呢。”說着,她轉身上樓去了。
趁着女兒上樓的間隙,李衛民在沙發墊下抓了一下,一個東西到了手中。他迅速看了一眼,放到身旁的公文包裡。
不多時,寧俊琦從樓上下來了,手裡拿着一條銀色的長命鎖。她笑吟*吟的走到李衛民身旁,坐了下來,把長命鎖放到了爸爸的手裡。
李衛民接過長命鎖,端祥了一番,放到茶几上,說道:“眼睛花了,待會拿回臥室再好好看看。”
爸爸這是怎麼啦?轉念一想,寧俊琦不禁心中一喜:難道他知道了,準備嫁女兒呢?
“琦琦,家裡怎麼這麼大的酒味呀?”李衛民忽然問道。
“哦,我中午喝酒了。”說着,寧俊琦張開嘴,向爸爸吹了口氣,“你聞聞。”
“是嗎?”李衛民扭頭看着女兒,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那這也煙難道也是你抽的?”
“煙?”順着爸爸眼神的方向,寧俊琦低頭望去,才發現茶几底下地面上,有一支菸卷。她暗暗懊惱,惱自己粗心大意,更惱那個醉鬼惹事生非。她臉色一紅,低下頭,不再言語。
“他來過了,對不對?”盯着女兒,李衛民輕聲道。
爸爸聲音很柔、很溫和,但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嗯”,寧俊琦輕輕點了點頭。
“說說他的情況吧?”李衛民的聲音還是不急不緩,還是那樣溫和。
遲疑了一下,寧俊琦看着爸爸,說道:“你見過他,他叫楚天齊……”
“楚天齊?”李衛民的聲音高了很多,“我知道他,說說他的家庭情況吧。”
寧俊琦心中一凜,但還是如實說了起來:“他的父親叫楚玉良,是一名赤腳醫生,腳上有殘疾……”
寧俊琦一邊說,一邊注意着爸爸的表情。只見爸爸腮幫處起伏不定,顯見在不時咬牙,臉上神色也嚴肅異常。她不禁心中頓生不妙之感。
聽寧俊琦說完,李衛民說了句“讓我想想”,拿起文件袋和那條長命鎖,站起身,向樓上走去。
寧俊琦發現,爸爸腳步沉重了好多,她的心也不禁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