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區主任辦公室。
楚天齊坐在辦公桌後椅子上,沙發上坐着剛剛進門的楊大慶。
昨天喝酒太多的原因,現在楚天齊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不時的用手在肚子上按一按。
看着楊大慶,楚天齊嚴肅的說:“現在中小企業局還沒有正式成立,只是一個籌備處的架子,連徐縣長算在內,我們纔是三個人。徐縣長主要工作在縣政府,至於開發區和那個籌備處,她主要是兼職。因此,所有工作都得我倆來做。我在開發區這還有一大攤子事,籌備處的事就得你做了。”
楊大慶道:“主任,在鄉里時我就歸您領導,你知道的,我這人不怕活多。就是有些工作我可能還不太懂,您還得多教着我點。”
“這都沒問題,具體工作的事肯定要向你交待。”楚天齊又說,“周邊好幾個縣都有中小企業局了,有的可能名稱略有差異,但我們縣因爲企業少,不成規模,所以這個局一直沒成立。這是一個新成立的局,沒有模式可以參照,這個我們可以向其它縣做一些瞭解。這不是你的工作重點,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一些基礎工作,整理比如企業局的職責、工作權限、範圍等等,尤其要注意工作範圍與現有局交叉的地方,要重點標註。我已經做了大綱,你可以參照一下。至於機構設置的事,你不要管,還是我來做吧。”
“我明白。”楊大慶點點頭。
“大慶,這次調你到中小企業局,是一個機遇,但也有好多不確定性。”楚天齊慢條斯理的說,“現在中小企業局是一片空白,你提前介入,對於下步工作很有幫助。縣裡讓我籌備這個局,但是以後不一定讓我管理這個局,或者和開發區二選一,不可能讓我一挑二。你現在沒有職務,就是籌備處工作人員,如果換另一個人做局長,那對你的使用就存在很大變數。雖不一定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換做別人,肯定會對你的使用有影響。當然這是一把雙刃劍,不一定就是會被冷淡,也許會被重用,也未可知。重要的是肚裡要有真東西,換了誰也不怕。”
楊大慶沒有說話,但面色明顯有些凝重,可能他並沒有很好的想這個問題。
楚天齊語重心長的說:“現在籌備處沒有辦公地點,只能暫時在開發區給你安排一間屋子,你就佔四樓最西邊那間。裡面擺張牀,連辦公帶休息。咱倆以前是上下級,現在又是這種關係,但這兒和鄉里不一樣,要比那裡複雜。不衝別的,就衝我擔任着兩個職務來說,就不一樣。另外,每天見到的這些人,也不是你的同事。你和他們既要保持適當相處,也不能過從甚密。
我上次就和你說過,在別人的眼裡,你貼着‘楚天齊’這個標籤,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說實話,現在有好多人盯着我呢,一定不能給別人口實。另外,我這麼一種現狀,也無形中給你帶來了一些麻煩。但你就記住一條:做好工作,這纔是第一位的,千萬別捅簍子。”
看着楊大慶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楚天齊一笑:“大慶,也不要壓力太大,我說的好多事情就是猜測,也許並不存在,可能不會發生,自己多注意點就是了。沒事的,最起碼你還有我在,不像我剛來那時候,單槍匹馬的。好了,你就去找剛纔那個姚主任吧,讓他幫你安排一下住宿的事。十點半的時候,我帶你去見一下徐縣長。”
“好的,主任,那我去了。”楊大慶說完,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東西出去了。
看的出,楊大慶的心情並不輕鬆。楚天齊笑了,他就是要適當給對方增加點壓力。
……
副主任辦公室。
馮志堂戴着老花鏡,在文件上邊划着,邊問:“老王,不忙啦?怎麼有空竄門了?”
王文祥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沙發後背上,吐了一口菸圈:“可不是嗎,這一段都忙屁了。只要一睜開眼,就沒有閒着的時候,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散架了?我看不是工作累的吧。是不是又去找你那小娘們了?”馮志堂擡起頭笑咪*咪的看着王文祥。
“可別說她了,成天吵着要回來上班,說是我把她害苦了,還說怕是連股長位置都得丟了。”說着,王文祥向前探了探身子,“老馮,現在單位事那麼多,財務室更忙,是不是該讓她回來了。”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我又管不了。”馮志堂逗着哈哈,“現在不也挺好,光拿錢不上班,晚上還能給你暖被窩,多好。”
“別說風涼話了,她說現在都快待瘋了。”王文祥試探着說,“老馮,你哪天跟主任提提,我要是提的話不方便。”
馮志堂直接拒絕了:“打住,你想都別想。我聽說財務有好幾筆都沒通過審計,那可都是你相好的經手的,你現在讓我說這事,不是耗子舔貓腚——沒事找事嗎?”
一聽對方的語氣,王文祥知道這事沒戲,只得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老馮,你發現點什麼沒有?單位的。”
“你這問的沒頭沒腦的,我知道什麼事。”馮志堂搖搖頭,然後又道,“你是說招商引資吧,大家都看到了,確實成果顯著,這裡面有你大半功勞啊。光昨天簽約那幾家,投資也得達到五個億吧,這可是完成了今年一半任務了,如果再來這麼一次,開發區不就妥妥保住了?”
王文祥一笑:“你就別給我擦粉了,投的最多那兩家都是人家主任的關係,還有兩家也是陸處長介紹的,陸處長可是主任的下屬。”
“那你也是具體經辦領導,政績自然少不了你的。”馮志堂調笑道,“你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哎,政績不政績倒無所謂,都是爲黨工作嘛!我就怕以後連幹工作的機會都越來越少了。”王文祥說話無粗打採的。
馮志堂手指王文祥:“你這傢伙是怎麼啦?今天總是說喪氣話?一會風一會雨的。怎麼那麼敏感?”
“敏感?不是我敏感,是你太麻木了。”王文祥壓低了聲音,“前幾天弄來個石重生,今兒個又弄來個楊大慶,怕是過不了幾天,開發區就都姓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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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也太邪乎,都開始上綱上線了。”馮志堂不以爲然,“農業園區總經理招聘,從初選到幾次篩選,不都是你一直主導的嗎?最後那次面試,也是我們大家都參加,集體一致通過的。今天來這個小夥子,人家是在中小企業局任職,和你開發區沒有任何關係。”
“老馮啊,你可太單純了。從石重生,也就是那個石磊,到楊大慶,三人可都是做過青牛峪鄉農業辦主任的,這也太巧了吧?”說着,王文祥嘆了口氣,“這不是家天下又是什麼?”
馮志堂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擡起頭,眼睛盯着王文祥,笑了笑:“老王,開發區團結穩定來之不易啊,我不明白你要做什麼?除了他,我們誰能做成現在這種局面?反正我是不能。”
“哎,麻木不仁。”王文祥站起身,邊走邊說,“死於安樂呀!”說完,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看着屋門方向,馮志堂低聲自語道:“這傢伙就不是一個安分人,剛消停幾天,又出妖蛾子了。愛誰誰,我是任憑風浪起,獨坐釣魚臺。”
……
剛回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王文祥就頭疼,但卻不能不接,他硬着頭皮按下了接聽鍵。
“你說了嗎?我什麼時候回去?”手機裡女人的聲音很急。
王文祥敷衍着:“再等等,我剛纔去了,他屋裡好多人,沒機會,我儘快找他。”
“好多人?多少?都有誰?”女人追問着。
“有……”王文祥翻眼皮編着瞎話,“有老姚,有小老太太,有……”
“是不是還有今天新來的那個楊大慶呀?”女人反問。
王文祥連連應着:“是,是,你怎麼知道有一個楊大慶?”
“上週調令就下了,老孃能不知道?”女人聲音尖厲了好多,“你說他在屋裡,還說那個楊大慶也在,我怎麼看到他們剛從政府樓出來呀?是你見鬼了,還是我見鬼了?”
得,露底了。王文祥剛纔根本就沒去找楚天齊,他不敢說這件事。
女人的聲音繼續傳來:“老王,做事可不能忘恩負義,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應該有數。我這次休長假,完全是爲了你,是怕給你添麻煩。現在眼看着小老太太掌控了財務室,可你不但不幫我運作,還他孃的騙我。我告訴你,別把老孃逼急了,老孃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芳芳,你聽我……”話剛說到一半,王文祥才注意到,對方早已經掛掉電話了。
“哎,我的苦有誰知呀?”王文祥感嘆着。
王文祥心裡確實苦。本來現在王文祥並不想和楚天齊再做對,他惹不起人家。可是領導那裡逼着,硬說自己和姓楚的串通一氣,把石重生弄到了開發區。自己只好承諾,隨時監督着姓楚的。
本來這已經夠點兒背了,誰曾想這個娘們又出來搗亂。想到女人剛纔的話,王文祥不禁疑惑:難道她在盯梢姓楚的?不能吧。再想到她說的“老孃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王文祥不由得脊樑溝發麻,自語着:“千萬別捅出簍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