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末楚天齊還是沒有回家,星期五下午他已經通知了相關鄉鎮,去省裡參加考察的事宜。他要利用這兩天時間,把考察人員名單進行確認,並提前購買火車票。另外,關於考察前、後的一些注意事項,也要儘量提前考慮完善。這些工作安排完畢,時間已經很晚了,和寧俊琦進行了例行的通話後,他才上牀休息。
楚天齊想睡個大懶覺,所以在週六早上七點醒來後,沒有起牀,而是繼續賴在牀*上,後來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叮呤呤”的鈴聲,打擾了楚天齊的好覺。他睜開眼睛,稍微清醒了一下,從牀頭桌子上拿過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趕忙接通了:“要主任,你好,今天休息啦?”
“是休息啦。你在單位吧,我們來找你了。”手機裡傳來要文武的聲音。
楚天齊很高興:“是嗎?你們在哪?”
“我們已經進了縣政府院大門了。”要文武說道。
“那好,你們直接到縣委辦最後一排房子,最西邊一間是我宿舍。”說完,掛斷電話,馬上起牀。
剛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要文武已經到了門口,後面還跟着楊大慶。
“要文任,大慶,你倆怎麼來了?可真是稀客。”楚天齊迎到門口,和二人握着手,高興的說。
要文武進了屋子,調侃道:“進了縣委大院,連鄉里都不回去了,這譜可是大了不少呀。”
“嘿嘿,這不是忙嗎。”楚天齊笑着道。
楊大慶也開着玩笑:“要主任,你看看,這才幾天不見,楚鄉長的官腔打的多足。”
楚天齊在楊大慶身上捶了一下:“你小子。”
看着還未來得及疊起來的被了,楊大慶笑着道:“進縣委辦,學會享受了,將近十點才起牀呀。要不是我們打電話,恐怕得睡一天吧。”
“哪有你說的那麼滋潤,這不是偶爾睡個懶覺,還被你們逮住了。”楚天齊說着,讓他們二位坐到了椅子和牀*上,然後從抽屜裡拿出香菸,一人發了一支。
要文武點着香菸,上下打量着楚天齊,又調侃道,“小楚,人家縣委領導都是白白淨淨的,腦門發亮,你怎麼又黑又瘦呀?”
“近兩週,騎個摩托天天往鄉里跑,不是去山上,就是跑野外的,曬黑的。不過,我本來也不白。”楚天齊說着,又道,“你們等一下,我去買礦泉水。”
“不用了,你坐下,我們是來找你說事的。”說着,要文武的臉色嚴肅了好多。
聽到要文武的話,再看他的表情,楚天齊心裡一沉,預感到可能是發生什麼事了,便急忙說道:“要主任,有什麼事?你說吧。”
要文武四外看了一下,又用手指了指兩邊。
楚天齊明白對方的意思,於是說道:“我這宿舍在最西邊,東邊挨的是廚房大師傅屋子,今天他們休息,也不在屋裡。”
話雖這麼說,要文武還是對楊大慶說道:“大慶,你去看看。”
楊大慶去外面轉了一圈後,回到屋子裡,搖搖頭說道:“沒人。”然後站到門旁的窗戶邊上,向外看着。
被他們這麼一弄,楚天齊更覺事態嚴重,不禁疑惑的看着要文武,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
看到楚天齊這個樣子,要文武一笑:“小楚,這是縣委大院,謹慎點沒壞處。”然後話題一轉,“今天我倆過來,主要是和你說兩件事,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第一件事,是關於你的。現在下面都在瘋傳,傳你在市一中的時候,曾經得罪過當時的市教育局局長,也就是現在的縣委柯書記。而且你又是原來趙書記的紅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你都是柯書記重點收拾的對象。把你從常務副鄉長,調到這麼一個閒差事,就是對你的打擊手段。只不過這只是開始,待過一段時間,他站穩腳跟後,會把你徹底收拾了。”
楚天齊一笑:“這個傳言我早就聽說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過一天算一天吧。不過,在市一中的時候,我總共也沒和他見過幾次,連話都沒說過,應該沒有得罪過他吧。”
要文武搖搖頭:“小楚,這樣可不行,被動挨打終究要吃大虧的。你一定要想方設法,弄清楚縣委柯書記到底對你有沒有成見。雖然這個傳言早就有了,但是近一段傳的卻是愈來愈烈,還說現在把你放到縣委辦,就是爲了方便監督你,蒐集你的過錯。一旦時機成熟,就會對你致命一擊。俗話說,無風不起浪,你可不得不防呀。”
聽要文武說的如此嚴峻,楚天齊也鄭重的點了點頭:“好的,我儘可能想辦法把事情弄清楚了。只是我和他連個正二八經的面都沒照過,這可從何打聽呀。”
“好歹也是正科幹部,又在一個樓上辦公,和縣委書記沒有直接見過面,連一句話也沒說過,這就很說明問題。”要文武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想法要見個面,當然要儘量自然,通過對話也許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楚天齊點點頭:“嗯,我下來想想辦法。不過要是讓我對領導溜鬚拍馬,或者是以出賣前任領導爲條件,我是做不到的。”
要文武笑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也有犯糊塗的時候,誰說讓你這麼做了,再說你也不是這樣的人呀。只是要你通過和他見面,瞭解一下他對你的態度而已,最起碼要讓領導知道你眼裡有他這個縣委書記,而不是像外界傳的那樣‘目無領導’。”
“好的,你說的對。”楚天齊認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第二件事是什麼?”
“第二件事,是關於青牛峪鄉的。”要文武扔掉菸頭,說道,“今年鄉里班子變動了兩次,對寧書記有些不利,最起碼沒有以前有利,但整體大局還牢牢掌握在寧書記手裡。不過,自從書記到市裡開會,尤其是參加市委黨校的鄉書記輪訓班後,鄉里的那幾個人開始活動頻繁。尤其是王曉英,上躥下跳的最厲害,鄉長也是很不安分,新來的常務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反而是我最擔心的。”
“我也想過有這種可能。”楚天齊點點頭,“那麼他們近期有什麼具體表現嗎?”
“有啊。在近一段,王曉英經常組織黨委活動,並且總是有意無意的說着‘我代表鄉黨委’之類的話。還以‘爲黨組織儲備人才’爲由,頻頻找了好多入黨積極分子談話,據聽說還對有的人許了一些承諾。”要文武的神色有些凝重,“她還多次透露自己在上邊有人,而且近一段也經常往市裡和縣裡跑。”
楚天齊接過話頭:“王曉英一直就不安分,以前有一段就是,後來消停了一段。不過,他能在沒有任何政績的情況下,迅速提拔爲鄉黨委副書記確實讓人費解。只能說明有人罩着她,而且這個人肯定還不是黃敬祖,因爲以他現有的職位,左右不了鄉黨委副書記這個職務。”
“是呀,不光是她異常活躍,馮俊飛現在也是動作頻繁。他現在以鄉長身份,臨時主持鄉里全面工作,儼然把自己看成了鄉里絕對的老大,無論在會上會下,都是張嘴閉嘴‘代表鄉黨委、鄉政府’。現在已經有一些人,在頻繁的出入他的辦公室,而且好多人還是在晚上去。”要文武說到這裡,語氣更加嚴峻,“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有聯手的跡象,而且跡象還挺明顯,兩人聯手的力量可不能小窺。尤其馮俊飛還有一個實權派的大伯站在身後,而王曉英背後的人,說不準來頭更大。”
“是呀,我也最擔心他們的聯手。”楚天齊點點頭。
“對了,前幾天有件事,就很說明問題。”要文武皺眉道,“星期三,鄉里召開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會,馮俊飛直接坐到了寧書記平時坐的位置上。會都開一會兒了,他纔好似突然想起來,才說道‘我是不是坐錯位置了?’別人都沒說話,王曉英接了茬‘馮鄉長,你現在主持鄉里全面工作,黨委、政府工作一擔挑,你坐那兒正坐呀。’”
楚天齊插話道:“馮俊飛怎麼說?”
“他看了看衆人,說道‘大家以爲呢’,自然沒人答話。他又自圓其說‘看來沒人反對嘛’,然後就心安理得的坐在那裡,直到會議結束。”說到這裡,要文武長噓了一口氣。
楚天齊忍不住罵道:“他*媽的,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奸臣篡位嗎?”然後,他疑惑着道:“他們這麼大搖大擺,就不怕傳到寧書記耳朵裡?”
“我分析,他們可能已經覺得時機成熟,覺得勝券在握。他們在以這種方式向寧書記示威,同時也是在暗示鄉里衆人。當然也可能他們就是在試探,試探寧書記會怎麼辦,也在試探寧書記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說到這裡,要文武鄭重的說,“我們認爲事態嚴重,所以經過商議後,由劉主*席坐鎮鄉里,我倆來縣裡找你,希望你能及時把鄉里的情況反饋給寧書記。”
明白對方讓自己轉述的用意,楚天齊握着要文武的手,鄭重的說:“謝謝你們,謝謝大家。”然後說道,“走吧,咱們去外邊吃飯。”
要文武站起身,抽*出右手,使勁搖了搖:“千萬不要,現在是特殊時期,如果被別人發現了我們在一起,可能會對寧書記接下來的操作產生不利影響。等哪天風平浪靜的時候,你再好好招待我們。我們直接走了。”
想想對方說的話也在理,尤其也考慮到不能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楚天齊點點頭,同意了要文武的觀點。但還是拿出寧俊琦給自己的香菸,硬給兩人一人塞了兩盒,並再次鄭重的道了謝。
要文武和楊大慶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楚天齊的心情愈發沉重,他意識到巨大的危機來襲,襲向自己,也襲向了寧俊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