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醒來的很晚,因爲他睡着的時候,窗簾已經發白,至少應該是凌晨五點多了。
昨天晚上,楚天齊在洗完衣服後,就想着給寧俊琦打電話的事,可是又擔心手機進水,這可怎麼辦?忽然他眼前一亮:有固定電話呀。他自語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坐到沙發上,用固定電話撥打起了寧俊琦的號碼。
手機響了幾聲,接通了,楚天齊一陣欣喜,喊了一聲“俊琦”。對方沒有說話,但從聽筒傳來的呼吸聲判斷,對方應該是寧俊琦。爲了不鬧出烏龍事件,他又問了一聲“俊琦,你在聽嗎?”。
忽然,聽筒裡傳來“篤篤”的聲響,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接着寧俊琦和對方各說了一句話,通話就被掛斷了。
聽聲音,楚天齊知道,李衛民去女兒房間了。很可能就是要談自己和寧俊琦的事情,於是他揣着熱切的期盼,等待着電話能響起來,能聽到一個結果。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小時。楚天齊實在等不及,便又撥打了寧俊琦的手機。電話聽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響,顯然手機通着,就是沒人接。他想可能對方不方便接聽,於是先掛斷了。
過了一兒,楚天齊再次撥打,還是通着沒人接。就這樣,過一會兒打一次,過一會兒再打一次。時間已經後半夜了,但還是沒人接聽,他感到不妙,於是決定再打一次。這次更徹底,響了兩聲就沒動靜了,接着傳來一個冷冰冰的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了?爲什麼?楚天齊更加感到不妙,但他還是自我寬慰着:可能也是沒電了吧。
就這樣,他纔沒有再打,而是給自己手機充上電。然後躺到牀*上想事情,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
“叮呤呤”,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回憶。他觸電似的從牀*上躥了下去,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他有一些失望,但還是按下接聽鍵,高興的叫了聲“哥們”。
“在哪呢?起牀沒?”手機裡傳來於濤的聲音。
楚天齊回答:“在酒店。”
“在酒店?真的嗎?哪家酒店?”于濤笑着道,“我以爲你住在她家了”。
“在……江峰喜來登酒店。”楚天齊看着《賓客須知》的封面說。
“哎呀,真是氣派。也真巧了,正好在我們單位旁邊,下來吧,我等你。”于濤說完,掛了電話。
楚天齊放下手機,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拿好東西,出了房間。在下樓前,他再次撥打了寧俊琦的電話,電話裡還是那個冷冰冰的提示音,提示對方手機已關機。
來不及細想,楚天齊乘電梯,到了酒店一樓。前臺結帳的時候,于濤已經進到酒店大堂了。
看看時間,上午十點半了,吃早點晚了,吃午飯又早。於是二人坐到休息區,閒談起來。
盯着楚天齊,于濤笑嘻嘻的說:“哥們,老實交待,什麼時候這麼腐敗了?在這兒住一晚恐怕得一個月工資吧?還是一把手好,差旅費全額報銷。”
楚天齊臉一紅,心裡話“自己給自己報銷”。但嘴上卻說道:“別瞎說了,這是私事,怎能報銷?再說了,就是報銷的話,也不可能是這個標準。”然後,他又補充道,“是她給我定的,她家裡給安排的。”
“是嗎?她家不簡單呀。你見過他家人了?他爸媽是做什麼的?”于濤調侃道,“肯定非富即貴吧,給哥們透露一下,看看能不能沾上什麼光?”
“那當然了。”楚天齊故弄玄虛的說,“不過不能告訴你,得保密。”
于濤手指着楚天齊:“看把你得瑟的,不會是書記、省長吧?”
“書記,就是書記。”楚天齊篤定的說。
于濤“哈哈”大笑:“真會順杆爬,你怎麼不說是*呢?”接着又揶揄道,“你老丈人就沒給你封個官什麼的?”
“封了。他老人家說‘孩子,我們要低調,先從基層做起,就到雁雲市做個市委秘書長吧。讓那個叫于濤的小子,給你打下手,怎麼樣?’”楚天齊越吹越沒邊,“我說‘湊和着用吧,要是他實在沒眼力勁兒的話,就換掉’。”
“你這傢伙,再把樓頂給吹塌了,還好沒說讓市委書記給你打下手。”于濤笑着搖搖頭,“不過,就衝你小子住這地方,再聽你這一頓瞎乍乎,估計她家也不簡單。對了,老丈人對你是怎麼評價的,同意你倆的事沒有?”
“還沒明確表態,只說‘我看好你,小夥子好好幹’。”楚天齊故意嘆了口氣,“哎,當領導的就這樣,明明已經認可了,卻還要打官腔。”
“行了,行了,沒一句人話。”于濤連連擺手,然後忽然一笑,“昨天,歐陽記者找你啦。”
“昨天我見……”說到這裡,楚天齊打了一下嗑,又說,“我見是她手機號,就沒接,不是不太方便嘛!”
“哎呀,你什麼時候成香餑餑了?不是企業家的千金,就是高官家的小姐。小心後院起火,給你來個火燒屁*股。”于濤不無酸意的吐槽着。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侃着大山,直到中午的時候,纔去吃飯。
……
午飯後,于濤去忙工作,楚天齊到火車站先買了晚上到玉赤的火車票,然後到車站旁邊的一個書店去消磨時光,一秒一秒的耗,一分一分的磨。
平時的時候,楚天齊很喜歡到這樣的場所,可今天他哪有心情看書?從今天凌晨開始,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了,寧俊琦一直不開手機,也沒有電話打來。他意識到肯定發生了變故,但究竟是什麼情況,卻不得而知。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和寧俊琦的事,希望能從過往的事情中找到蛛絲馬跡。
前天從玉赤縣出發,一直到昨天中午都很順利。就是昨天吃午飯的時候,氣氛也很好,無論大學同學,還是黨校同學,都挺給面子。只不過自己沒有把控好,喝多了而已。
從“情義閣”出來的時候,楚天齊還有印象。他記得當時是自己走路,寧俊琦在一旁攙扶着,還有秦雪梅幫忙拿東西,然後上了出租車。
出租車上的情形,楚天齊不記得了,只是稀裡糊塗的做了個夢,夢到在吃東西。但究竟吃的是什麼,卻記不清,而且好像也沒吃成,倒是涎水流了不少。
再次有記憶的時候,已經站到一棟別墅前。楚天齊依稀記得,別墅外牆是灰色調。他當時還在想:這就是寧俊琦的家?她家怎麼會是二層別墅?
剛進入別墅的情景,楚天齊又沒印象了,只記得做了好幾個夢,最後一個夢中*出現了李衛民,李衛民還訓斥了他,他好像大叫了,然後就被寧俊琦的聲音叫醒了。但他還裝着在睡覺,並眯着眼睛大飽了一次眼福。
等到寧俊琦上到二樓後,自己想了好多事情,越想越煩的時候,準備抽菸。在拿開茶几上挎包的時候,挎包後面擋着的照片露了出來,是李衛民的照片。正是看到李衛民照片,才讓自己心裡漣漪不斷,再從鏡中看到自己的狼狽樣,自己才一時大腦空白,逃出了別墅小樓。
在逃出那棟小樓後,曾經他也後悔過,後悔沒有和寧俊琦打招呼,也後悔自己逃跑決定的魯莽和愚蠢。但受自尊心理左右,他還是沒有回去,而是做着出租在大街上瞎轉。
在餐館的時候,偶遇歐陽玉娜。歐陽玉娜給自己講了好多事情,按對方的說法是“前車之鑑”。聽了歐陽玉娜的話,讓楚天齊心中又亂了好多,也更加擔憂。
經過淋雨,再經過酒店客房沐浴,自己的頭腦清醒了很多,也理智了好多,才意識到要儘快和寧俊琦聯繫。固定電話一次性打通,雖然當時俊琦沒有說話,但她卻接了自己的電話,而且也在聽着。這就說明,那時她即使生氣或是不高興,也應該只是因爲自己的不辭而別,可能只是準備要給自己一點小教訓而已。
但自從電話裡出現了李衛民的聲音,自從他們父女談話後,她不再接自己的電話,後來還關了機,直到現在也沒開。
把昨天的事情過了一遍,楚天齊意識到,毛病應該就是發生在父女談話後。正是從那時開始,她纔不接自己的電話。
父女談話,應該會談到自己,會談到自己與她的事情。現在她關了手機,並且沒有聯繫自己,那麼問題肯定是出在談話上。基本可以判定,李衛民沒同意自己和她的事情,但究竟是徹底不同意,還是有條件的答應,就不得而知了。同樣,她現在不和自己聯繫,究竟是懾於她父親的壓力,還是在和李衛民做鬥爭,也是一個未知數。
無論是那種情況,應該幾天內就會有結果,即使她不說,楚天齊也決定要向她打問。即使是最壞的結果,他也要問問俊琦的態度,再據實做出正確的抉擇。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楚天齊便向火車站走去。
剛纔再次看到左手背上的痕跡,楚天齊不禁納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的,也不知道是被誰弄的。
楚天齊邊走邊嘆了口氣:“唉,來時成雙成對、你情我儂,歸時形單影隻、傷痕累累。”當然了,他說的“傷痕”並不僅是指傷在手背,而主要是說傷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