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寧俊琦的講述,楚天齊知道了很多事情。
……
原來,昨天自從楚天齊和三名紀委人員去到楚天齊辦公室後,寧俊琦就在想着紀委究竟因爲什麼原因,而找的他。通過分析,寧俊琦認爲應該是以貪污受賄的名義。
至於貪污的說法,她直接就否定了,現在鄉里財務實行由鄉長寧俊琦籤批的一支筆制度,她對於鄉里的開支都有數,尤其是相對較大的數目。楚天齊雖然負責了好幾項工作,但主要都是爲鄉里掙錢的工作,花錢的工作本身就很少很少。就是掙錢也是通過鄉里財務去經辦,楚天齊根本不經手這些錢。而且在寧俊琦的印象中,楚天齊平時出差、招待的時候就不多,所報的差旅費更是少的可憐,連鄉里規定的最低標準都沒達到,何來貪污?
那紀委就是以受賄的名義在調查楚天齊了。但寧俊琦與楚天齊相處的一年多來,深知楚天齊的爲人,並不相信他會有受賄之嫌。那麼就應該是紀委接到相關的舉報了,所以會派人下來覈實調查。她認爲紀委在向楚天齊就有關情況求證後,應該就會自行離去。
可是讓寧俊琦沒想到的是,紀委直接帶走了楚天齊,這讓寧俊琦心裡也沒了底。不知道是紀委發現了“真憑實據”,還是楚天齊根本就沒法解釋清楚,反正肯定不是完全的空穴來風,否則,紀委是不可能帶走他的。
天黑了,寧俊琦一直就在黑暗中想着,但終究沒有任何頭緒。就在辦公室內燈具打開的一剎那,她的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到他辦公室去看一看,於是她從抽屜裡取出鑰匙,到了他的辦公室。
楚天齊辦公室裡,寧俊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來過了,但裡面大部分擺放的東西仍和上次進來時看到的一樣。只是發現他的檔案櫃、抽屜都打開着,而且屋裡有明顯的翻動痕跡。這讓她心裡“格登”了一下:看來屋裡是被搜索查了。雖然對紀委的辦案流程不是特別瞭解,但她也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有掌握了確鑿的物證,或是確切的有關證詞,紀委纔會進行搜查。
在明顯凌*亂的桌面上,寧俊琦發現了那個包着報紙的相框,相框裡的照片,是楚天齊在被評爲“優秀鄉鎮幹部”領獎時的照片。照片中楚天齊穿西服、系領帶,笑容燦爛、精神抖擻,正從縣委書記趙中直的手中接過大紅證書。這張照片是歐陽玉娜拍攝的的。寧俊琦知道,這個相框原來擺放的地方,根本不在現在的位置,相框是後放到這裡的。
寧俊琦還發現,用來包相框的報紙,正被翻到歐陽玉娜寫的那篇關於青牛峪種菜的報道。相框和報紙都讓寧俊琦聯想到了一個人——歐陽玉娜,難道這是楚天齊因爲對歐陽玉娜的牽掛,而在被帶走前表達的一種情意?想到這裡,寧俊琦心裡痛了一下。轉念一想,寧俊琦認爲楚天齊不至於這麼膚淺,都火燒眉毛了,還能這麼的不着調?
用報紙包住相框,顯然是楚天齊做的。那他爲什麼要在紀委帶他走之前,做這些呢?這兩樣東西都和歐陽玉娜有關,是不是說明紀委來的事也和歐陽玉娜有關?
寧俊琦來到了五節檔案櫃前,五組櫃子都開着,她打開櫃門看了起來。檔案櫃裡沒有翻動的痕跡,但她在上面數第二節 櫃子裡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幾個方正的檔案盒呈倒伏狀歪向了一邊,這和其它櫃子有明顯的差別。別的櫃子裡的檔案盒和檔案袋等,都是整齊而緊湊的擺放着,即使櫃子裡放不滿,也會把東西緊着一面去放,而不像第二節櫃子那樣,第二節櫃子感覺是從盒子之間取走了東西。
想到這裡,寧俊琦在第二節 櫃子裡輕輕翻動起來。在縫隙最大的兩個盒子之間,發現了一個紙袋子,她把袋子取了出來。看着袋子有些眼熟,她一回憶想起來了,這個袋子是歐陽玉娜送給楚天齊手機時裝手機用的,當時寧俊琦也在場。可現在只有袋子,卻沒有了手機。“難道……?”寧俊琦眼前一亮:紀委找楚天齊肯定和手機有關係。
順着這個思路,寧俊琦捋出了一條線索:紀委就是衝着手機來的,這部手機要一萬元錢,楚天齊上班的這幾年,攢也攢不夠這麼多,那麼這部手機就是別人送的。如果楚天齊不說出這部手機的正當來路,自然就會被當做受賄的贓物的。而楚天齊很可能不會說這部手機是歐陽玉娜送的,因爲那樣的話,他還需要證明歐陽玉娜有這個購買力,並且需要拿出對方送一萬元東西的正當過硬理由。
看來肯定是楚天齊硬槓着,沒有說。所以,纔會被紀委以財產來源不明帶走了。
寧俊琦又把自己剛纔的分析和判斷重新捋了一遍,覺得應該是這麼回事。於是,她從楚天齊辦公室出來,回到了自己辦公室,進入裡間臥室,開始給歐陽玉娜撥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寧俊琦向歐陽玉娜說了楚天齊被紀委帶走的事,又講了在楚天齊辦公室的發現,連同自己的判斷一併告訴了歐陽玉娜。
歐陽玉娜問了幾個問題,在得到寧俊琦答覆後,她覺得寧俊琦的分析非常有道理。於是讓寧俊琦等消息,她會盡快弄清楚這件事,如果真如寧俊琦分析的那樣,她保證在第二天就把楚天齊弄出來。
寧俊琦一夜沒睡,等着消息。在早上八點多的時候,終於等到了歐陽玉娜的電話,她告訴寧俊琦“楚天齊沒事了”。寧俊琦這才徹底踏實下來,來到牀*上,好好補了一覺,中午的時候才醒來。
……
省紀委常務副書記楊正義找金大力的事,以及後面一系列的事,楚天齊已經聽金大力講過了。至於中間欠缺的一段情節,就是楊正義如何知道的這件事的事,其實很容易想到,肯定是歐陽玉娜或是家人與楊正義有關係,於是這件事才被捅到了省紀委常務副書記那裡。
聽完寧俊琦的講述,楚天齊感嘆道:“知我者,俊琦也。你用智慧救了我。”
“又來了,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越來越不着調了,經常透着酸腐氣。”寧俊琦嬌嗔着,接着又問道:“在紀委問你手機的來路時,你是不是硬扛着沒有說?”
楚天齊實話實說:“是,我就說我想不起來了。”
“怪不得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寧俊琦追問道,“就是因爲怕連累她嗎?”
楚天齊重重的呼了口氣,說道:“一開始他們找我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事。到我辦公室後,那個小劉在門外警戒,金主任和牛主任進了屋。金主任讓我交出身上的手機,我依他的要求做了,他又讓牛主任打開了錄音。金主任開始詢問,先是問了姓名、年齡、性別、職務等一些常規問題,後來又問我的收入、家庭人員情況以及家庭收入。”
“你是怎麼回答的?”寧俊琦問道。
“我當然是如實回答了。”楚天齊說道,“等他確認我們全家都收入很低的時候,忽然問到了這部正用着的諾基亞5110手機。他說這部手機得三千多元,憑我的經濟情況肯定不會買的,要我給個解釋。我說是大學同學給的。他又讓我說這個同學的情況,我沒有說出雲翔宇,只說這個同學和我最要好,同學的媽媽是一個大公司老總。金主任認可了我的解釋,忽然又問到了身上這件半袖。”
寧俊琦已經注意到,楚天齊現在身上穿的半袖,正是自己送他的那件。於是,她不滿的道:“管的也太寬了,一件半袖礙他什麼事!”
楚天齊繼續講着:“我對金主任說,一件襯衫也要查嗎?這也是朋友送的,不可以嗎?金主任說我太敏感了,他還提出疑問:一個月掙四百塊錢,就穿八百多的半袖襯衫,難道不值得別人猜疑嗎?說完這些,他沒有繼續糾纏半袖襯衫的事,而是讓我想想還有沒有朋友送的貴重物品了,我說沒有了。他就讓我在筆錄上簽字確認,然後他和牛主任收拾東西就走。”
“等等,那麼玉娜送的手機,又是怎麼被他們發現的?”寧俊琦插話道。
“彆着急,聽我慢慢說。”楚天齊笑着道,“我看他們都要走了,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誰知道,金主任走到門口時,看似好像忽然想起似的說‘忘了看看屋裡東西了’,牛主任提出了異議。但金主任好像很隨便的說‘就是隨便看看嘛’,直接又返回了屋子。我明白金主任說的隨便看看,其實就是要搜查。我雖然對他的這種做法是不是符合辦案程序有疑慮,但還是按照要求做了,因爲他是紀委人員,我沒必要硬去違揹他的意思,而且我自認自己沒有任何貪污受賄的行爲,就更不怕他翻。”
寧俊琦接話道:“所以,他就在檔案櫃裡發現了這部價值一萬元的摩托羅拉手機,所以他就讓你交待是誰送的。而你爲了怕連累玉娜,所以就說自己忘了,對不對?”
“對,對,就是這樣,就跟你親眼見到似的。”楚天齊歎服的點着頭,“而且他爲了讓我交待,還出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打印着‘在五節檔案櫃從上面數第二層的櫃子’的內容。”
“哦,有這樣的事?”寧俊琦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盯着楚天齊道,“這是誰幹的?”
楚天齊搖搖頭,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