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元鳴脣角帶笑,玩味地俯視着封齡,聽見她的話,便倨傲地擡了擡下巴,半真半假地說道:“我最討厭別人叫我臭道士。”
“……”封齡臉色一僵,連抽搐的動作都頓了頓,“大哥,一言不合而已啊,不用出手那麼重吧?!”
戈元鳴脣角的笑意更深了,走到封齡身前,蹲下了身捏住她帶着血的下巴擡起她的臉,左右晃了兩下,說道:“別人我都覺得無所謂,唯獨煩你,有意見?”
封齡用一副→_→的表情看他,對他的人品實在無力吐槽。
“早就想抽空治治你這張賤嘴了,擇日不如撞日麼。”戈元鳴見她面露鄙視,心情更好,修長細瘦的大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封齡的臉,“要是以後你還不知道收斂,我就用針給你縫個拉鍊!”
封齡挫敗地垂下了頭,悶聲笑了笑,笑的肩膀一動一動的。而後不羈擡起臉斜了戈元鳴一眼,歪着嘴嘬了嘬牙花,吐出口中的殘血,挑釁地道:“糟糕啊,讓你看出來了……”
“這麼明顯要是還看不出來,那就是傻子。”戈元鳴嗤笑了一聲,吊着眼睛看他,“我既然答應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就絕計不會食言,可我保證不收你的前提是:你要老老實實地呆在鮑承顏的身體裡,不出來作惡。怎麼?你要給我提前履行驅魔人義務的機會?”
封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倒是想老老實實呆在鮑承顏身體裡!所以拜託你下次再亂施法的時候,也考慮一下我們孤魂野鬼的感受,提前通知一聲行麼?”
戈元鳴蹲在地上笑的肩膀直抖。
“笑屁啊笑?!好在小爺我偵測系統發達,提前做了準備。可就算這樣,仍然把我的魂魄從鮑承顏的軀殼裡頂了出來。”封齡扯着腮幫子氣的嗷嗷直叫,“那要是稍微遲鈍一點,不得給你整的魂飛魄散啊。”
原來,剛纔鮑承顏受到那些黃豆人的影響,魂魄離體了,而後在不知不覺中附在了封齡身上,戈元鳴覺出不對來,這纔將指決打向封齡。
戈元鳴點了點頭,面上的笑也收了,看着因脫力而趴在地上的封齡,點點頭,毫不客氣地道:“嗯,謝謝您的肯定和誇獎。”
封齡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朝他豎了箇中指,換來戈元鳴一陣得意的大笑。封齡瞧得無比鬧心,剛想說話,就讓戈元鳴一指戳在腦門上,再次瞪圓了眼,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鮑承顏的魂魄因着戈元鳴的動作,緩緩地從封齡的身體裡飄了出來,飄到半空中,抱着胳膊噘着嘴,一臉怒氣地瞪着戈元鳴。
“你既然能附在封齡身上,顯然也是能重新進入鮑承顏身體裡的吧?”戈元鳴的聲音冷冷的,“我不管你有什麼原因或者理由,你最好祈禱這樣的事情不要發生第二次,否則,相信我,你會死的很慘。”
戈元鳴這話裡的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鮑承顏不甚在意地伸手掏了掏耳朵,再次狂妄地朝戈元鳴豎了豎中指,邪魅地甩了甩頭,一陣風似的飄走了。
封齡趴在地上,一點動靜也沒有,不遠處的鮑承顏也是。
“你就這麼放他走?”被囚在光網裡的管靈傑神色十分不自然,“你明知道他……”
戈元鳴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警告道:“我覺得,這個時候,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比較妥當。”
“如果你不殺我,我可以提供……”管靈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在猶豫,話說了一半,便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就只剩下絕狠。
管靈傑望着戈元鳴,也沒了當初對待封齡的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覺,成王敗寇,他這幾十年見得太多了。
“那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隱瞞和逃避根本是沒有用的!無論是你,還是封齡,都已經處在颶風中心。”管靈傑道,“你肯定也明白,有了我,你們能少走很多彎路。”
戈元鳴始終冷着臉,看不出喜怒,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你說彎路?”頓了好久,戈元鳴才道,“那你倒是說說,我都走了什麼彎路?”
管靈傑一愣,表情就有點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因爲戈元鳴的話,還是因爲那張不斷往他魂魄裡擠的光網。
戈元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逗弄一隻忙碌的螻蟻。
管靈傑長長地嘆了口氣,只說了兩個字:“封齡。”
戈元鳴狹長的鳳眼緊緊地眯起,懷疑地看向管靈傑,見管靈傑一臉無奈地坦蕩,是那種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只有他一個人有所窺探時的篤定。
“什麼意思?”戈元鳴問他,見管靈傑不答,遂加大了光網收緊的速度,色厲內荏地逼迫道:“說!”
管靈傑即刻被那光網折磨的嘶聲尖叫,顯出原形來,一張臉上滿是紅白相間的碎肉,隨着他的掙扎撲簌地往下掉。
“你們一直追查的事情,與封齡的關係並不緊密。”管靈傑疼得難以忍受,很快便招了實情,“任你在她身邊百般折騰,都是白用功!”
管靈傑大喊道:“封齡唯一和此事的聯繫,便只有一個‘流鬱之魄’了。可‘流鬱之魄’早已具化,自然也就和封齡沾不上邊。如果你真的着急了斷那件事,還不如直接找存灜來的乾脆直接。”
戈元鳴見他好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仰天怒吼,便一揮手撤了光網。管靈傑如蒙大赦,躺在地上狠狠地吸着周圍的煞氣,黑色的半透明氣體不斷地涌入他口中,他的四肢才漸漸顯露出形狀。
“你是故意找來的吧,這算什麼,投名狀?”戈元鳴擰着眉看他,“故意趁今天來找封齡,故意被我捉住,故意支走鮑承顏,故意將事情說給我聽……那麼,至少要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管靈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除痛苦以外的其他表情,他掀起一邊嘴角,笑道:“和聰明人做事就是方便。”
“那我可就直說了。”管靈傑偏頭看向趴在一旁的封齡,笑道,“我幫你捉住存灜,了結秦術。”說着,管靈傑指了指封齡,繼續道,“至於我的目的,非常明顯的——我要她。”
戈元鳴菱脣一勾,扯出一個輕蔑卻顛倒衆生的笑,下場地鳳眼危險地眯起,斜了眼躺在地上的管靈傑,輕描淡寫地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存灜我會自己捉,秦術我也能自己了結,而封齡,我不會把她給任何人。”戈元鳴冷冷地道,“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這筆買賣顯然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管靈傑吸了一會兒煞氣,總算能具化出影像了,從地上坐起身來,他笑的實在討人厭:“不會把她給任何人?那秦術呢?你真的甘心?”
“那是她的選擇,我尊重。”戈元鳴冷冷看他,“至於我甘不甘心,與你無關。”
管靈傑不置可否都撇了撇嘴,說道:“那好,我換個要求。”他頓了頓,才道,“我要封遺骨的命。”
“封遺骨已經死了。”戈元鳴的聲音平靜無波,“死了十幾年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管靈傑輕蔑地嗤笑了一聲,說道:“我既然能提出這個要求,自然就是知道他沒死。他不僅沒死,而且和你有莫大的聯繫!”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戈元鳴表情變也不變,雙手結了劍印,豎在眉心,口中唸了句咒訣,顯然是不想再談下去了。
管靈傑卻絲毫也不對眼前的威脅感到擔心,甚至笑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這點因果聯繫我還猜得出來。秦術費盡心機接近封齡爲的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