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齡伸着脖子想去看自己的肚子,如果她沒弄錯的話,那東西是從她肚子里長出來的,長出來的!
想到那手上的大嘴吞食骨妖的那一幕,封齡激動的嘴脣發白,心情那個忐忑啊別提了。
以往都是她被鬼怪追着當下酒菜,想不到她也有吃鬼的一天,這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啊今年到我家!
被骨妖掀起來的傷口傳來尖銳的疼痛,把封齡從胡思亂想中拽了回來。心中愈發不安——難道自個真的進化了不成?
要不然剛纔的事情怎麼解釋?難道真的像動漫寄生獸演的那樣,有什麼奇怪的外星生物寄居在她身上了?
這想法一出,封齡就呸了一聲,甩了甩腦袋。要不是她現在不能動,她非跳起來呼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不可,這麼扯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挺大個人了能不能別這麼天真啊傻逼。
可她懷疑歸懷疑,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尤其當那個骨妖剩下的腦袋在還地上不停撲騰的時候。
那骨妖被那隻大手攥住了脖頸,頭骨和身體斷成了兩截,而那隻大手不知是爲了偷懶還是怎麼的,只吃了骨妖的身子就消失了。
封齡望着那個不斷朝她拱過來的骷髏頭,覺得剛剛跑過去的那羣草泥馬又紛紛去而復返了,齊刷刷蹲在她的腦海裡吐口水尥蹶子。
不由對剛纔那隻大手生出了些許怨念來:你個小癟犢子救人救到底,吃鬼連頭吃不行?
你說你挺熱心地過來幫忙,就算幹不好也不能說你啥,可你好歹整齊活了再收工啊,好傢伙這進行到一半了還丟個零嘴留給老孃撿漏,天娘誒你可真會疼人!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骷髏頭悽慘地哀嚎着,“我的身體,我的皮,我的皮!”
封齡聽着她聲音裡幾乎能往骨頭裡滲的寒意,本能地打了個哆嗦,身子都沒了還惦記着自己這張臉皮,看來是真喜歡真想要啊。
可饒是她再喜歡,饒是封齡再大方,臉皮子能隨意往外送麼?
那骷髏頭剛纔被摔到了窗戶邊,此時就一點一點地朝封齡爬過來,腦後拖着長長的黑髮,上面的步搖跟簪子混亂地扭在一起,再也沒有一開始的精緻好看。而那雙眼裡的紅光更是光華大盛,正緊緊盯着封齡。
掛在牆上的人皮燈籠早在骨妖身體被吃的時候就又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起來,看那嘶聲尖叫的樣子,倒真的好像要將封齡生吞活剝似的。
那燈籠被外面的人臉帶的左搖右晃,釘入牆壁的燈籠把手眼看着要從牆上出溜下來了,明擺着就看準了要往封齡臉上掉。
封齡想到自己要是落入這七張嘴裡的場面,急的是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恨不得真的再重新長出兩隻手來。
對啊,手!
剛纔那隻大手到底是從哪長出了的?封齡猛然想到自己混沌間看到的那個白麪糰子似的小孩,他好像跟她說了好多話,還叫她媽媽來着。
雖然封齡非常好奇這個無緣無故多出來的兒子到底是咋回事,但仍架不住剛纔那神來一手的威力而十分想要再見到他。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骷髏頭已經咬着牀單爬到了封齡的枕頭邊兒,“皮!給我皮!”
封齡驚恐萬狀地左右搖擺着頭,恰好那骷髏頭剛剛爬到牀上,不知是不是運氣好,竟然一頭撞在了骷髏頭的腦門上,一下將那森白的骷髏頭給撞了下去!
封齡的額頭立馬腫起了一個大包,力的作用無疑是相互的,那骷髏頭一點也不比封齡好過,被撞的直飛出去,狠狠砸在了牆上,發出一聲脆響。在地上滾了兩圈,眼裡的紅光猛然強烈地猶如鮮血。
她顯然氣的不輕,張大嘴發出“嗬嗬”的破碎聲音,想要再次效仿一開始的法子朝封齡爬過來。
但是她面前有一張留給陪護人員用的小牀,牀腿很寬,也不知道她是看不見還是怎麼的,一頭磕在了上面,封齡光是聽那清脆的響聲,就覺得腦仁疼。
骷髏頭被那力道撞的往後滾了一圈,見有東西擋道而,更加生氣,憤怒地吼叫了兩聲,再次奮力朝封齡爬過來,卻又一次狠狠磕在了牀腿上。
又被撞的往後滾了一圈而,她更加憤怒,再次往前爬,再次狠狠磕在了牀腿上……如此反覆。
封齡險些笑出聲來,忍笑忍得嗓子眼齁疼,如果不是此時氣氛不對,封齡都想上去幫她一把,生怕她這麼無窮盡也地撞下去。
這東西的存在,實在是拉低了鬼怪們的平均智商啊,封齡都替她捉急。
封齡還以爲今天和骷髏頭的戰爭就進行到這就該完結了呢,心裡還挺美,真心覺得自己化險爲夷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賊拉牛逼了。
可她忘了此時病房裡除了那隻骷髏女鬼還有個長了六張臉的人皮燈籠呢。她這邊一輕敵,那人皮燈籠便十分有顏色地從牆上滑了下來,狠狠地砸在封齡臉上。
燈籠底下是平的,砸到封齡臉上之後滾了一圈,穩穩地坐在了封齡脖頸上,其中一張人臉正和封齡四目相對着。
由於那些人臉的眼睛都是空洞的,爲了讓裡面的光能通過這些洞透出來,封齡一開始根本沒在意,直到此時跟人臉近距離接觸了,才透過這些洞看清裡面的情景。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話之所以流傳這麼久是有一定道理的,封齡不過是無意間掃了一眼,她要知道那燈籠裡裝的是這麼個玩意,打死她也不敢再胡亂飛眼。
除非她有地球那麼大的膽子才能扛住眼前這如附骨之蛆的恐懼。
那人臉後頭裝的不是別的,正是那塊絆倒了鮑承顏和查房護-士的石雕,只不過卻與那會兒見到的樣子有着天壤之別,把封齡噁心的不要不要的。
之所以說是那塊石雕,是因爲兩樣東西外型一模一樣,都是兩個土豆大小的東西摞在一起,雕成了個小娃娃的形狀。慈眉善目的瞧着像極了年畫上的大胖小子。
但此時那東西卻和石雕完全不同,竟是一團紅彤彤血淋淋的肉瘤!不僅如此,那肉瘤身上橫亙着密密麻麻的青黑色血管和紫紅色的凌亂符文。使他看起來無比的猙獰可怖,簡直逼死密集恐懼症。
它盤腿坐在燈籠中央的一個蓮花燈座之上,微低着頭,雙目緊閉,沒有一絲毛髮,像個用人皮直接扎出來的紙娃娃,滿滿的妖邪之氣。
封齡如此近距離地盯着它,造成的那視覺衝擊自不必說,太害怕時其實是喊不出來的,橫膈膜猛然擴張帶來的窒息感讓封齡喉頭髮緊,別說尖叫了,喘氣都成了問題。
那小孩好像知道了封齡的存在似的,見封齡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居然擡起了低垂的頭,睜開一雙圓眼睛,通過人皮燈的洞和封齡四目相對。
見封齡瞠目結舌地望着它,它非常友好的,乖巧的,朝封齡展顏一笑。
封齡覺得眼前一陣紅光閃過,那燈籠上的人臉全部變了個樣子!
雖然那些人臉根本沒有五官可言,但卻依然能看出來區別的,而此時隨着那小娃娃的一笑,竟然全變成了它那張長滿血絲和符文,能逼死密集恐懼症的陰測笑臉!
按理說那些窮兇極惡地掙扎着要咬死封齡的人臉應該更嚇人才對,可封齡對着這張人畜無害的表情,卻感受到了比剛纔多出十倍的恐懼和不適。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被養在人皮燈裡,它身上的符文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封齡糾結人皮燈的時候,那頻頻撞牀腳的骷髏頭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竅避開了牀腳,來到了她的枕邊!
封齡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骷髏頭已經爬到了她耳後的傷口那裡,在封齡驚恐的表情裡,張開鬆動的下頜骨,一口咬住了封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