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
他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忽然嘆了一口氣:“那你有打算沒有?如果我還是不相信,你該怎麼做?”
“還有什麼好說的?在這樣的公司裡,被同事排擠,被上司質疑,謊言蓋過真相,還有什麼待下去的意思?”
“那你爲什麼要等我?在停車場等了我幾個小時,如果賭氣覺得不公平就該走不是嗎?”
“因爲我不想走的那麼不甘心,至少不能讓所有人覺得我是因爲做錯事才離開,而是因爲我不滿意你們對員工的不信任,因爲我對香寶利失望了才離開的。”
韓召南突然笑了一下,安靜的車裡,他的那聲笑容忽然讓我摸不清頭腦了,還記得他下午的時候冷漠至極的態度,明明就已經給我判了死刑,無論我再說什麼樣的話,都認定我在說謊了。可是現在他臉上的輪廓在頭頂一束橘色的光線裡變得柔和了起來:“沈離,其實我信你的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你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我大吃一驚,張張嘴巴忽然說不出話來。
“可是你明明就……你當時那麼兇,看上去一點餘地都沒有,分明已經認定了……”
“其實,我那個時候就是想看一看,如果我不信你,你會怎麼做,是一氣之下就那麼辭職離開了呢,還是一直會想辦法來證明自己沒有做過錯事。如果真的就那麼辭職離開了,沈離,那樣的你纔會讓我真的失望。”車窗開出一點縫隙,有呼呼風聲從我們耳邊掠過去,可是他的話非常清晰地落進我的耳朵裡,讓我帶着一絲探究地眼神去看向這個男人,他也迴應一般地看了我一眼:“你纔剛接觸工作,雖然已經有了不少事端,但是對於你的以後來說,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人是社會人,不可避免會有更多的無奈和被誤解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了這樣的情況,都要心懷恨意地賭氣退出?我希望你記住一點,哪怕全世界都不相信你,你只要沒有錯,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並且想辦法讓別的人相信你,這是一種主動的人生態度,而不是消極地等待着被別人判定。你要決定自己的人生。”
這是一個涼風習習的夜晚,我在他的車裡看到窗外樹影燈光,有一種隱藏在夜色裡的美好。
就像我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是韓召南,我曾經以爲自己已經很瞭解的韓召南。他冷漠,不近人情,說話傷人,對我來說是一個想要遠離的上司。但是當他對我說出這麼一番話,我細細咀嚼其中的道理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師長,剝開了掩飾的假象,終於顯露出一份真實來。
我囁嚅地說:“可是你信我也無濟於事,陳媛一口咬定我拿了那筆錢,又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我沒有拿,誰都幫不了我。”
“我沒有說過要幫你。”他又恢復之前冷冷清清的樣子:“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想辦法證明你的清白。”
我嘆了一口氣。似乎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還是讓我束手無策,不過卻因爲他那一句相信我,之前一直壓在心裡的一塊沉重的石頭忽然拿走了一樣,我竟然莫名有些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