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你這個時候來找朕幹什麼,你不是應該在閱卷嗎?”
只見嘉靖坐於龍椅之上,將目光轉向嚴嵩,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聽聞此話,嚴嵩的臉上適時浮現出誠惶誠恐的模樣,當即跪伏於地,向嘉靖稟報道。
“啓稟陛下,微臣在評閱試卷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了這張試卷!”
嚴嵩說完,示意一旁的胥吏上前一步,轉而繼續道。
“這名考生,在答卷上,妄議朝政,並且還……還……”
嚴嵩猶豫着,再也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嘉靖聽聞此話,面色頓時冷峻下來,旋即向一旁的太監如此吩咐道。
“去,把那份試卷給朕拿過來!”
“遵命,陛下!”
太監在得到嘉靖的吩咐後,當即上前一步,將試卷從胥吏的手中接過,畢恭畢敬地在嘉靖面前展開。
嘉靖將視線轉移到那份試卷上,當他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不由得冷笑一聲,開口道。
“好啊,好一個官紳一體化納糧實不可取,引經據典,狗屁不通!”
嘉靖說完,將試卷翻了過來,當他看見上面的署名後,冷聲道。
“這個徐正平,真是膽子不小啊!”
“是誰給他的膽子,在這上面胡亂作答的?”
嚴嵩見此情形,只得暗暗叫苦,在思慮片刻後,小心翼翼地給出了自己的提議。
“陛……陛下,需不需要微臣將那些考生抓回來,一個一個問話?”
嘉靖聞言,將目光轉向嚴嵩,點了點頭,吩咐道。
“嗯,嚴嵩,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去辦吧!”
“給朕好好查清楚,究竟是誰在背後挑撥?”
嘉靖說完,又緊接着補充了一句。
“遵命,陛下!”
嚴嵩說完,當即從地上緩緩起身,面露堅定之色。
其實嚴嵩也能夠大致猜出嘉靖的用意,首先,在殿試上發生這種事情,自己作爲負責本次殿試的主考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陛下將這件事情交由自己來辦,一來名正言順,二來也存了讓自己戴罪立功的心思。
其次,這件事情最好是由官員出面解決,倘若要是讓東廠、錦衣衛的人出手,他們爲了讓這些考生開口,一定會用盡手段,而這些考生哪裡經受得起他們的刑罰,多半會死傷慘重。
這樣一來,朝廷的面子往哪裡擱,而自己作爲內閣首輔,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陛下要看看自己,是否與他站在同一陣營!
在想明白這一切後,嚴嵩對於接下來應該採取何種行動,也有了一個大致的規劃。
緊接着,嚴嵩在向嘉靖躬身行禮後,便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待嚴嵩走出養心殿,看着周遭的景色,不由得攥緊拳頭,無聲自語道。
“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吧!
“誰讓你們不長眼,非要在這個時候得罪陛下呢,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
……
嚴嵩在得到嘉靖的命令後,很快便展開了行動。
爲了防止出現意外,嚴嵩還讓順天府尹丁世昌,將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一起調了過來。
丁世昌在一開始接到這個命令時,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在他看來,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凡是有資格參加殿試的那些學子,都是未來可期,即將鯉躍龍門的天之驕子!
但是在他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打聽到本次殿試所發生的事情以後,他就乖乖閉上了嘴,並且嚴禁任何人再談論此事。
很快,參加本次殿試的那些考生,就被盡數控制了起來,直到此時,他們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直到負責此事的官員,向衆人講清楚這背後的來龍去脈後,這些學子才反應過來,並不住地爲自己喊冤。
而作爲此次案件的始作俑者,徐正平也被關押到了監獄之中,他的手上、腳上,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鐐銬,整個人的行動,也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但是在他的臉上,不僅看不到任何萎靡的神色,反而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聽‘吱呀’一聲,牢房的門被推開,刑部侍郎張潤德帶着負責記錄口供的胥吏走了進來。
徐正平眼見張潤德進入牢房之中,卻沒有絲毫的表示,神情異常冷漠,一言不發,彷彿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張潤德不慌不忙地在徐正平的對面坐下,輕咳了兩聲,出言詢問道。
“是誰在背後指使你的?”
聽聞此話,徐正平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堅毅之色,沉聲應道。
“沒有任何人指使,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想法!”
張潤德聽聞此話,搖了搖頭,不耐煩地打斷道。
“哼,一派胡言,你以爲自己很高尚嗎?你知不知道,你闖下了多大的禍事?”
“因爲你的行爲,從而導致參加本次殿試的所有學子,都遭受了無妄之災!”
“眼下,他們正被關在牢房之中,遭受訊問!”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
張潤德說完,臉上適時浮現出鄙夷之色。
在遭到張潤德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以後,徐正平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頓時焉了下去。
他沒有想到的是,因爲自己的過錯,居然牽扯到了這麼多的人,毀了這麼多人的前途,這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張潤德則是將徐正平臉上,那副掙扎不安的表情盡收眼底,暗自道。
“沒想到居然會如此順利!”
“看來本官採取的策略奏效了,像這些還未踏入官場的學子,是最容易拿捏的了,應該很快就能夠完成閣老交代的任務了!”
隨後,只見徐正平咬了咬牙,向前一步,沉聲道。
“大人,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與其他人無關!”
張潤德聽聞此話,心知已經到火候了,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聲道。
“既然你說這件事情是你一個人的過錯,那麼你就將事情的原委盡數交代吧。”
“這樣一來,他們也能夠少受點罪!”
張潤德說完,又緊接着補充了一句。
徐正平在聽完張潤德的這番勸誡之後,也陷入了糾結之中,一方是由於自己的過錯,而遭受無妄之災的同窗,而另外一方,則是爲自己傳道受業的解惑恩師。
此刻,徐正平的良心,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煎熬之中,以至於他遲遲無法作出選擇。
張潤德見狀,也不再猶豫,旋即準備給予徐正平最後一擊,只見他從一旁的胥吏手中,接過一張紙,念起了上面的內容。
“徐正平,浙江嘉興人士,其父名爲……”
見此情形,徐正平瞬間慌了神,臉色煞白,言語之中,已經帶上了些許哭腔。
“你……你們想幹什麼,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與我的家人無關!”
誰知,張潤德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你在行事之前,卻沒有爲家人着想過呢?”
“你還是快點交代吧,不然的話,你的家人都會被你牽連,落得個極其悲慘的下場!”
張潤德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陡然間加重了語氣,話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刻,徐正平的心理防線,已經完全被張潤德擊破,他的眼睛裡也失去高光,整個人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開始交代起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