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花總開的分外淒涼。
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似乎在昭示着一場殺伐。
郭佔偉絕不能算是小人物了,他當然不是些什麼知名人物,但在地方上,在晉中一帶,他絕對算得上猛人了。
郭佔偉有五千訓練精良的騎兵。
騎三師也從來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戰爭,但這並不是說騎三師就不強大,相反,因爲騎三師從未進行大戰,士氣高昂,編制健全,指揮上也很有效,所以對藤森來說,騎三師是一個**煩。
可是騎兵軍需浩大,最倚仗的就是後方,如果佔領汾陽,切斷騎三師後方,騎三師就只有兩個選擇了,要麼,決死一戰,要麼撤退。
藤森的摩托化旅團有四千人,兩個滿編聯隊,對於藤森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爲這是一次建立功勳的機會,只有戰功,才能讓他在仙本家族面前高傲的擡起頭來。
今天的夜晚來的十分深沉。
日軍的作戰,其實很不適合夜戰,因爲夜晚阻擋了士兵的視線,無法發揮士兵的射擊技術。
而日軍不適合夜戰也是相對來說,首先,日軍的各種作戰編制是很健全的,日軍的刺殺技術也是很優秀的,夜戰,只是對於國軍來說更有利一點而已,而這種有利條件往往可以把戰損比例從五比一,拉低到三比一。
汾陽有着強大的羣衆基礎,這個羣衆基礎來自於郭家,趙家,武家,還有混黑道的老白,所以,我很輕鬆的得到了平遙一線川軍的情況。
多日前,川軍一個營保衛平遙縣城,大部分在山區機動野戰牽制日軍。
此刻平遙一線的川軍編制是一個師,但是川軍的一個師只有六七千人,而此刻平遙方向的川軍,大概只有三千人。
守衛平遙的一個營,據悉,全部陣亡,無一生還。
在晉東,這個師已經打了一個月了,編制被打爛,傷亡過半,但是沒有撤退。
川軍的軍紀不好,各方面原因都有,川軍裝備不好,也是各方面原因都有。
我帶着四百號兄弟越過汾河,繞過平遙縣城,衝到對面太行山裡,用了一天的時間找到了川軍的龍師長。
第一眼看到這個師長的時候,師長正叼着一杆子煙槍哆哆的抽着,他的士兵散落在山頭樹林裡,樹林深處有青煙嫋嫋,伙房不知道在做什麼飯。
這個師長給人的映像很有點兒吊兒郎當的感覺,他的軍帽歪着,領口敞開,黑黑的胸毛外露着,張嘴罵罵咧咧。
“他孃的,再不給老子們發冬裝,老子的弟兄們,就都得凍死翹翹了,這個龜兒子閻錫山,還有那龜兒子衛立煌,都不是些好鳥,連那狗日的兒子蔣中正,都都都是些烏龜王八蛋。”
他大聲的罵着,絲毫不給任何上峰面子,他罵,當然有他罵的理由。
四周的川軍穿着還是單衣,腳上套着的還是草鞋,連師長穿着的也是草鞋,很多人左手拿槍,右手旱菸,個個面有飢色,還他嘛有人抗着大刀長矛,這他嘛是些什麼部隊,這連汾陽城裡的民兵都不如。
龍師長在那兒罵着,我帶着四百號軍容嚴整的老兵出現在了他眼前。
他一看我的這些兵,把旱菸在地上磕滅,慌忙繫住了領釦,甚至對着我敬了一個軍禮。
“兄弟,不知是什麼部隊?”
我也回以軍禮,“三十四軍五十八團,我是團長武忠。”
龍師長衝上來握住我的手“龜兒子的,總算盼來了友軍啊,武團長,你們來是有啥子事情?”
我望着漫山遍野的殘軍,的確,這裡的川軍只能用殘軍來形容,“我來,和兄弟們並肩打上一仗。”
龍師長也隨着我的目光望向四周,他的這些兵,是他的兄弟,即使這支軍隊根本不像個軍隊。
“好,好,好,打一仗,我們從四川出來幹啥子,就是打仗來的。”
他語氣激動,緊握着我的手,“來,來,來,坐下說,兄弟們都坐下。”
晉軍是正兒八經的軍隊,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敢脫離隊伍,我對着身後擺手,“原地休息。”
四百號兄弟分散開來,與這千里之外用腳走到這裡的川軍兄弟擁抱。
龍師長叫來了他的副師長,我對那個副師長已經沒有映像了,單說這龍師長,大手在胸前搓着,有點拘謹的問我“武團長,我知道晉軍打仗都不是龜兒子,忻口打的屍山血海,我們來,也是想像你們一樣好好打他一仗,就是啥,有個難題不知道武團長能不能給老表出出主意。”
看着川軍這個慘樣,我也明白這樣的軍隊迫切的需要補給。
龍師長指着他的部隊“你看,武團長,兄弟們都是破衣爛衫來的山西,路上蔣中正說好給老子們補給,到了這裡了補給還沒有消息,我們幾個當頭兒的,就尋思,我們已經劃給第二戰區了,就問閻主席要點兒,趕的運氣也不好,那個時候閻主席不在太原,忻口又打的厲害,物資都拉到前線去了,就給發了點兒糧食,現在糧食也沒有了,我知道老弟雖然官職不高,但是終究是你們本鄉地面上,你看看能不能給解決一下吃飯的問題,老哥絕不是爲難兄弟,要是實在不行,老哥一樣帶着兄弟們跟你去拼。”
這就是地域差異帶來的嚴重後果,晉軍走到山西哪裡,都有飯吃,但我們要是也出了山西,怕是絕不會比川軍好多少,因爲這裡的老百姓只認識晉軍,這裡的**系統只認識晉軍,沒有了**和羣衆支持,川軍的日子過的很艱難,甚至他們也發生了搶掠事件。
晉軍敗下來,尚不能維持軍紀,何況外地來的川軍。
其實,這天底下當兵的都一樣,給口飯,給把槍,就能跟你上戰場。
我問龍師長“你手下還有多少兵。”
龍師長問他的副師長“具體多少個兵?”
“3420餘人,不過每天都有減員,每天的減員都在四五十人,傷病無法救治,情況很糟糕。”
我摸着我的腦袋,有點頭疼,我問那副師長“你們有多少傷兵?”
副師長道“五六百總是有的。”
我拍着龍師長的肩膀,“你拉一個營去汾陽,以我的命令讓他們給你們十天的口糧,再拉一個營帶傷兵去臨汾,記住,一定說傷兵是從汾陽五十八團撤下來的,就說我臨時整編了一部分川軍,我會直接給臨汾司令部打電報。”
龍師長聽完,又重重握住了我的手,“兄弟啊,兄弟,你可幫了老哥天大的忙啊,我就說,打仗的部隊,絕對不會不管友軍。”
我微笑“老子們,的確是打仗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