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運河橋頭,械鬥在繼續。
上百號人糾纏在一起,讓破舊的橋頭擁擠不堪。從鄉鎮開過來的二十幾輛農用車被迫停在路邊,車上的司機都跳下車遠遠的看着橋頭處的惡鬥。時不時問身邊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身邊的人也莫名其妙。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一衆人在橋頭的燒烤攤上正吃着,忽然扎過來二十幾輛出租車,一下車就拎着片刀衝過來,逮着那衆人就開剁,沒有任何前兆,甚至連爭呼漫罵都沒有。
打着打着,人就越來越多,小混混的數量遠遠超過黑衣人。
身着黑衣的人清一色片刀,不斷的往一幫小混混的身上剁下:“艹你媽!古城是你混的麼?”
“艹你媽B!你說不混就不混麼?”另一方人似乎早就準備,身上都帶有鎬把子和鋼管,狠狠的砸向一個壯碩的黑衣人。
黑衣人閃過,片刀照着小混混的手臂直接橫劈下去,將小混混一條手臂硬生生的剁開一個碩大的口子,慘叫響徹橋頭。
“都給我往死裡剁!”黑衣人大吼一聲,又迎向了另一個小混混,舉刀就剁,將小混混的臉上豁開一個大口,連耳朵都直接給剁掉了。
小混混怒極,反手一鋼管砸向黑衣人的腦袋。黑衣人側頭閃過,鋼管重重的砸在肩胛骨上,巨大的力量令黑衣人痛入骨髓,不由大怒,一把抓住小混混的手腕,片刀照着拿鋼管的手臂狠狠的劈下,嘴裡怒罵:“我艹你媽!”
“啊……”小混混的手臂連帶衣袖被掀掉一大片肌肉,污血濺上黑衣人的臉。黑衣人膝蓋猛地撞上小混混的肋骨處,嘭地一聲巨響,小混混整個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正要再向前剁地上的小混混,腦袋上被鋼管重重的砸中,黑衣人一聲怒吼,看也不看,反手橫劈一刀,只得後面一聲慘叫,卻根本來不及看是誰砸的自己,整個人就轟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其他黑衣人卻沒有心思來管倒在地上的同伴,因爲每一個黑衣人幾乎都面臨着兩個小混混的圍攻,身上都是傷痕累累,被人砸了無數棍,卻猶自不退,逮着一個小混混就往死裡剁。
一衆黑衣片刀,另一衆雜衣鋼管,兩方人攪在一起,身上都染紅一大片,除了手裡的傢伙能將兩幫人區分開來之外,已然根本分不清敵我。拿片刀的只要見着不是片刀的人,舉刀就剁。拿鋼管的見着拿片刀的就圍觀而上。
越纏越緊,越鬥越兇。
地上已然倒了三四十個人,污血將橋頭的路面都染紅了。時不時有人被扔下河裡,更多的是被砸躺在地,一動不動,抑或是被片刀剁開一個碩大的血口,慘叫不止。
譁!城區內的路上射過來幾數束大燈光,還沒到橋頭處,車子就停了下來,裡面衝出一個個拎着片刀的黑衣人,最前面的車裡,一個下車的黑衣人拎着片刀邊跑邊吼道:“給我全剁躺了,一個不留!”
車裡下來的黑衣人嚎叫一聲,撕殺過來。
苦戰不勝的黑衣人一見援兵來了,信心倍增,一下嗷嗷叫衝向雜衣鋼管的小混混,根本連躲都不躲,兩隻手握着刀柄,照着拿鋼管的就狂剁下去。身上捱了無數次鋼管,卻理都不理,只照着眼前的人猛剁不停,一刀又一刀,直到剁的人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小混混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黑衣人愈戰愈猛。一兩個小混混想要溜進衚衕裡,被追上來的黑衣人一刀劈中後背,劃開一道長長的血口,污血瞬間染紅了後背,還想要跑,斜刺裡又是一刀剁過來,一刀切開小混混的大腿肉,小混混一個趔趄,撲到在地,瞬間淹沒在片刀的光亮之中。
猶自酣戰的小混混漸漸不敵,越來越多的小混混往衚衕裡跑,後面緊跟着一衆黑衣人,一直往衚衕裡追,追上了就剁,往死裡剁。
亢!
警笛聲終於響起,摻雜在警笛中的是一聲槍響。
老街派出所所長任志國匆匆忙忙帶着所裡的一衆民警趕到橋頭,見着一地不動彈的人羣,心下駭然,果斷開槍警告。
兩幫人瞬間鳥散,閃進衚衕裡見不是自己一方的人,又幹起來,直到另一方的人躺下,才匆匆隱入夜色之中。
“封鎖現場,抓人,通報市局,要求增援……”任志國迅速的作出各種佈署,只是看着一地哀號的人,直皺眉頭。
……
逸龍山莊。
李牧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張泉,鐵青着臉訓道:“這仗打到現在,連平手都沒打到,你拿我的錢就這樣花的麼?”
“李少,我現在正派出人圈元堅,只要圈住了元堅,他們羣龍無首,就是一幫烏合之衆……”張泉肅立一側。
李牧冷笑一聲:“人家明擺着要和你開戰,會讓你圈到他麼?這就好比你一樣,會讓他圈到你麼?幼稚!先不要管元堅,集中你手下所有人,目標廣漢樓。今天晚上新城的人全部在廣漢樓,這一次,你要再拿不下,哼……”
“李少,你放心,我一定拿下廣漢樓!”張泉趕緊應下。
李牧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冷聲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廣漢樓現在還有一個硬爪子。不過你做你的事,我會安排三個人跟你們一起去。”
“謝謝李少!”張泉大喜,他知道李牧安排的人是什麼角色。打過招呼,匆匆離開,他要去召集所有人最後一戰。
李牧將面前的酒杯裡的白蘭地一口乾了,衝屋裡叫道:“何大少,你並沒有安排妥當啊。”
門輕輕打開,何大少現出身影,衝李牧搖搖頭:“市局的那個廖永忠,像是吃錯藥一樣,家父的秘書給他打了幾次電話,我也和其他領導通過氣,給他施加過壓力,但他卻根本不予理睬。李牧,你要相信,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何大少,你還看不出來麼?兩方人都抓,這是什麼意思?人家是兩邊都不想站隊,你失策了。”李牧帶有些挖苦的語氣。
何大少冷笑道:“兩邊都不想站隊?那就是兩邊都將放棄他,換屆後,我相信市局會有一個新局長。”
“呵呵……何大少,我現在對你說的話持有懷疑態度啊!今天這一仗,我輸到現在,手裡能用的人是越來越少,你何大少就沒一句話說?”
何大少淡然一笑,從懷裡抽出一份資料遞給李牧,說道:“這是古城除老街改造之外的另四塊地皮的標底,李牧,我說過,你要相信,我和你一樣,喜歡做點實實在在的事。”
李牧接過資料細看,臉上這才浮出一絲笑容:“這麼說來,我今天還是贏了?”
“你贏了,我可沒贏啊。一夜惡鬥,省裡要關注嘍。”何大少立在窗前,輕聲嘆道。
李牧呵呵一笑:“我相信,省裡的領導也會喜歡古城再多一期安置房用來解決市民買不起房的實際問題了。”
何大少回頭望了李牧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
廣漢樓。
馮九斤一個人躺在酒樓大廳裡用四張椅子拼起來的臨時牀鋪上,兩隻眼睛卻睜得碩大,藉着酒樓外面的昏黃街燈,盯着櫃檯上方的掛鐘。
三點整。
一束大燈掃過廣漢樓正門的玻璃門上,椅子上肥壯的馮九斤悄然翻身落地,幾步邁過,身子緊貼在牆角,一點聲音都沒有。
大燈繼續沒有停留,繼續往前開去。
馮九斤一動沒動。
又是幾束大燈掃過來,而且後面連綿不絕,牆角的馮九斤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雙手往腰際一轉,兩把仿六四握在手中。
輕輕的打開保險,耳洞大開。
連綿不斷的大燈在廣漢樓門前停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響起,摻雜着細細的刀和鋼管的抽拉碰撞聲。
馮九斤的眉頭越擰越緊,他聽得出來,門外來的起碼上百人。
忽然一束大燈光從另一側掃過來,後面跟着越來越多的大燈光往這邊過來,馮九斤斜眼看得分明,一輛又一輛的出租車從拐角處轉彎往廣漢樓的方向直開,越來越近,越來越多。
嘭!
最前面的一輛出租車直接懟上了另一側的頭車,隨即撕殺叫喊聲四起,從出租車裡不斷的涌出黑衣人提着片刀衝向另一側的人,上去就剁,摻雜着大聲怒罵:“艹你媽!幹不過就玩他媽偷襲,你他媽成嗎?”
“成你媽B!”對方的人手上都扎着白毛巾,手裡的傢伙五花八門,鋼管、鎬把子、水果刀、片刀……甚至東洋刀都有了。
黑衣人和白毛巾瞬間攪在一起,藉着汽車的燈光和街燈的昏黃捉對互剁相砍,越鬥越狠,越鬥越兇。時不時有人倒地,被涌上來的兩羣人踩蹋,發出一聲聲慘叫。
馮九斤仍然一動沒動。
亢!
一聲槍響,將廣漢樓的玻璃門擊得粉碎,馮九斤還是沒動。
撕殺中的兩羣人根本沒人顧及槍響,纏鬥中的雙方都只是照着對方的身體狂剁不止。間或有幾個白毛巾的人脫離糾纏,奔向廣漢樓的大門,隨即被衝上去的黑衣人剁倒在地。
“衝進去!”白毛巾有人高聲叫喊,越來越多的白毛巾擺脫黑衣人的糾纏,想要往廣漢樓的正門口衝來。黑衣人豈能容他衝進來?紛紛涌上,攔截白毛巾,舉刀猛剁,一刀狠過一刀,一刀快過一刀。
兩方人爲爭奪一個門口,剛剛稍微擺脫開來,瞬間又纏鬥在一起,怒罵聲,倒地聲,慘叫聲,連綿不絕往門口灌入,然而馮九斤一動未動,緊貼着牆角,兩道迸散着殺氣的目光緊緊盯着門口。
進者,死!
亢!
又是一聲槍響,堵在正門口的一個黑衣人應聲倒下,胸口剎那間涌出一股污血,將地面染紅。
一衆黑衣人大怒,手裡的片刀一刀一刀剁下,根本不管對方死活。幾個黑衣人緊盯着拿着砂噴子的白毛巾,不等他再舉槍,早就將他拿刀的手剁成肉片,半米長的砂噴子和人一起被踩在腳下。
樓上一衆人聽得槍響,都一一驚醒。
洪興第一個衝出包廂門口,要往樓下跑,卻看見眼前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悄然站立,衝着陸續跟出來的一衆人沉聲叫道:“都回去。”
“都幹起來!”洪興哪裡忍得住?
伸手一把要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龍薇,卻不料剛接觸到龍薇的手臂,自己的身子瞬間凌空飛起,被龍薇一個極迅速極其漂亮的過肩摔遠遠的摔在包廂門口。
龍薇秀眉微蹙,環顧一幫人沉聲叫道:“師兄怕你們出事,你們就不想想師兄嗎?我跆拳道黑帶九段,你們誰要覺得能過得了我,就下去。”
洪興爬起來還想下去,但見到龍薇一夫當關的威嚴,卻不敢再動。龍薇輕嘆一聲,對衆人柔聲說道:“都到我辦公室去吧,樓下有九哥在,沒人上得了樓。”
其餘三個女生配合着龍薇,都往辦公室裡轟衆人,直到所有人都進去了,劉豔琴才扭頭衝立在二樓樓道口的龍薇叫道:“薇薇,你自己當心。”
龍薇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