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北想反駁王昆,卻無言以對。
他心裡清楚,這是事實。
換作是他,也會這麼做。而且,他就是一直想辦法要從這些方面去反擊劉衛民,只不過現在連人家的邊都沒碰上。
王昆看了一眼喬北,說道:“小北,你要小心,我估計劉衛民還得找你。”
“艹,我還沒找他,他找我幹嘛?”
“這你還看不出來麼?很簡單,劉衛民就是想告訴你,要打,就用人擺平你。要搶生意,就用錢砸服你。”
“這不特麼欺負人麼?”
“爲了利益,在對手面前,每個人都會不留一絲情面的。不過,你現在還算不上是他的對手。”
“靠,昆哥,我現在心裡跟十二月的霜凍一樣一樣的,你不給點溫暖,還要吹我一陣寒風,我這都想死了……”
“呵呵~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王昆笑道。
“能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唄?”
“我幫幫你?”
“不用!”喬北立即搖頭,應道:“你都說了,這事兒我不躺下,他都不帶完的。你現在要牽涉進來,事兒只會越鬧越大。等我實在抗不動了,你再幫我。”
“懂點事了。”王昆笑笑,也沒堅持。
“昆哥,你說劉衛民的漏洞在哪裡呢?”兩人沉默半晌,喬北問道。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去動他的果蔬行,沒一點用。現在驚動了條子,你去一個,警察絕對抓一個。”
“如果從其他層面入手呢?比如找工商、稅務什麼的……”
“你確定有人家的關係硬麼?”王昆問道。
“沒有……”喬北搖了搖頭,罵道:“這特麼擺明了要欺負死我!”
“要動,就直奔他的老巢,動得他身上像刀紮了一樣疼!他就不敢再惹你了。”
“怎麼動?我就那麼十幾號人,打又不能打,又沒人家錢多……”
“你比他聰明啊!”王昆笑道:“小北,你不天天叫囔着自己是特麼諸葛亮麼?”
“好吧,我也就免爲其難的接受了,哈哈……”
“還特麼笑得出來!”王昆看着喬北,罵道:“去找找劉衛民的軟肋,再想想你自己的優勢,然後找個機會一刀扎死他。”
“昆哥,你說的像放P一樣舒暢,可他軟肋在哪裡?我在他面前有個屁的優勢?”
“他不欺負你麼?”
“是啊!”
“那你不興喊個冤麼?”
“艹,我怎麼喊啊?舉個牌子到市委門口去喊?那特麼我不成了《我不是潘金蓮》裡的范冰冰麼?”
“剛誇你聰明,現在腦子裡又灌S了!”
“等下,我想想。”
“你要用你最拿手的,去鬥他最軟弱的!”王昆看着苦着臉想事的喬北,笑道。
“嗯,你這麼說,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昆哥,你這一席話,有點用啊,我之前一直鑽了死衚衕,光想着怎麼搶他生意呢。”
“你搶個毛,人家拿錢一把砸死你。”
“小爺是打不死的小強,是那麼好砸的麼?”
……
老半天,喬北從牀上坐起身,眨了眨眼睛,看着王昆,笑道:“我想了想,還是得讓你小幫一下下。”
“剛不說不讓幫麼?”
“此一時彼一時,來,昆哥,我們密謀一下……”
“艹,整得跟真的一樣。”
“必須的……咱就這逼格!昆哥,你這樣……”
……
和王昆分手之後,喬北一個人去了公安醫院。
方定富身上也是傷痕累累,腿被砸了一鎬把子,萬幸沒有骨折,只是嚴重挫傷。
但方定富已經顧不得自己,兒子剛剛結婚,這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紮成重傷,雖然醫生說渡過了危險期,但人現在還沒醒過來。
方定富的兩個老夥計方玉良、方建林都過來了,一人扔給了方定富一萬塊錢。
“定富,我家裡的情況你知道,這錢……”
方玉良剛開口說話,方定富就伸手製止:“玉良,咱誰不知道誰啊?等我手頭上寬裕一些,錢馬上給你填上。唉……碰上這種事情,也沒辦法,只得認倒黴。”
“平平情況怎麼樣?”一旁的建林插嘴問道。
“人還在昏迷當中,醫生說過了危險期,只是可憐平平,捱了那麼一刀,硬是被切掉了半個肝……”方定富眼眶溼潤。
“定富,我回去再想想辦法。”建林應道。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謝字我就不說了,建林,但我這心裡記着。”
“記什麼,誰家沒個事麼?”
人都這樣子了,方建林也不好說什麼。
本來還想着方定富和喬北簽了協議,有了固定的銷售渠道,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蔬菜銷不出去,也不用每天用車拉着菜在橋頭批菜點蹲守。
只是現在,方平父子被打,喬北肯定不會管,自己又不敢再送,他是真怕自己受到方平父子一樣的遭遇。
自己辛苦一點,就辛苦一點吧。菜賣不出去,爛在地裡,總比人躺在醫院強。
另想辦法吧!
……
“老方!”喬北微笑着走向方定富,搭着方定富的肩膀,笑道:“沒事,天塌下來有你小北爺頂着!”
“平平現在……”方定富沒有心情開玩笑。
“養着!”喬北一臉正氣地:“老方,不說我們的關係,就是沒關係,我小北能看着特麼的奸商惡霸欺負老實人麼?要是這樣,我當時會帶着幾十號兄弟衝過去幫你麼?”
“可是……”
“錢是不是?別急!誰打的人,砸的車,我讓他盡數給你賠回來!”喬北叫道。
方定富搖了搖頭,應道:“小北,我之前壯着膽子,去找過那個扎平平的家人,他爸盡跟我耍光棍,說要錢就搬東西,那家裡有什麼東西啊,比咱們還窮,你讓他怎麼賠?”
“咱胳膊還能擰過大腿?”一旁的方玉良叫道:
“小北,咱們鄉下人,就是去找他,他就不賠,你拿他有辦法?再說了,咱們要去找他,萬一他又來刁難咱們,咱們怎麼辦?回頭又打一架……”
“幾位老哥,聽我說成不成?”
喬北打斷方玉良的話頭,轉向方定富叫道:“老方,咱們的協議還有沒有效?你要不承認協議,我就和你打官司。”
“平平都已經這樣了,現在我還敢送菜麼?”方定富叫道:“小北,不是我不和你做生意,但你說……”
“老方,從明天開始,我派車去你們村裡拉菜,但運費得算你的,你看這樣成不成?”喬北自始至終保持着微笑,很有耐心。
“那敢情好!”方玉良連忙應道。他和方建林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說以後賣菜的事情。
本來兩個人都是方定富帶着一起種菜的,現在專管銷售的方定富出了這樣的事,兩人心裡都擔心棚裡蔬菜的銷路。
他們兩人心裡清楚,這農產品不比得其他工業產品,季節性的東西,賣不出去,那就得爛在地裡,死虧一條路。
喬北笑笑:“你們三個都在,如果沒有意見,這事就這麼定了。”
“好!”
“行!”
“他們兩個都沒意見,我也沒意見,只是平平現在在醫院,得有點照顧,家裡媳婦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
方定富見其他兩人都答應了,自然也沒意見。
“他們嘛!”喬北指着方玉良和方建林兩人。
方定富叫道:“小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幾家,哪家沒有幾個大棚,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顧得上我家裡?”
“這樣……平平養傷這段時間,你在村裡找幾個相好的菜農幫忙,只要我一天去你那兒拉菜,運費裡減兩個工人的錢,你看這樣成不成?”喬北又道。
“小北,這……不合適吧……”方定富沒想到喬北不但答應管平平治傷的錢,連自己地裡的菜都管上了,哪裡還有什麼不成的。
“就這麼說!”喬北拍板,衝方玉良和方建林笑道:“兩位老哥,趕緊回去吧,這都晚了,明天我還得去拉菜呢,你們可不能缺我的菜。”
“那不會……”兩人連忙應道,和方定富打了一個招呼,並肩離去。
走廊裡兩人沉默,方定富看着喬北,說道:“小北,我沒想到你能這樣……”
“怕我不管你是吧?”喬北笑笑,拍拍方定富的肩膀,叫道:“老方,我小北年紀是小,但經過的事兒多着呢,我能在這個時候撂挑子麼?那得多不是人?”
“小北,我記着你這恩。”方定富是實在人,喬北的話像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令他心存感激。
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遇上這種事,能怎麼辦呢?
“呵呵~”喬北笑笑:“別忙着感恩,特麼折我壽呢?來,我們再商量一個事兒……”
“什麼事,你說。”
“老方,你這樣……”
……
很快,古城的果蔬行業的販子和菜農都知道喬北不但管了方家父子,還決定在方家父子住院期間,每天親自去大王鎮拉貨。
菜農們自然是交口稱讚喬北的仁義。
當然,劉衛民,或許也應該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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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二點半。
和馬洪交代幾句,喬北帶了兩個小兄弟,租了兩輛貨運小卡,直奔方定富所在的大王鎮方家村。
方玉良和方建林早就等着,看到喬北過來,心裡頓時踏實多了,叫了七八個村裡鄉鄰過來幫忙,跟着喬北過來的兩個小兄弟負責稱菜過帳。
喬北坐在一根長竹竿吊着的燈泡下的搖椅上,拿了一根黃瓜,一邊啃着一邊打着電話:“親愛的,你要不過來啃兩根黃瓜吧?剛地裡摘下來,嫩的一塌糊塗……”
“艹……老子現在能露面麼?你不會給我裝上幾斤捎回來麼?”電話裡王昆叫道。
“啊呀,忘了你是我小三,不太方便露面,行,我這就給你辦!”
喬北扭頭衝扛菜的方建林叫道:“建林老哥,這黃瓜給我單獨裝上十斤扔車頭,我媳婦要敷臉兒。”
“成!我這就給你挑。”
方建林自己種菜,人家都來地裡拉菜了,拿幾斤黃瓜,算個什麼事?
“艹,你能找點別的理由麼?”另一頭的王昆罵道。
“咱倆都互瞧腚眼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再說了,一般帶把的我都不帶染指的,也就是你……”
“滾,回頭我就給你菊花爆了!”
“不可能!親愛的,我告訴你哦,我這幾天一直便秘,真的,上火引起的……”
“艹……”
“你別不信……喂,喂……怎麼掛了……”喬北顯然聊得意猶未盡。
……
蔬菜裝妥,帳目對清,簽了採購單,喬北帶着兩輛小卡,滿載而歸。
這一天,一路無事。
次日,喬北和往常一樣,親自押車,仍然無事。
第三天,喬北裝好貨往回趕,坐在車頭和王昆打電話:“親愛的,你說對方是不是不敢動了?”
“不可能!”王昆應道。
“這都三天了,連鬼影都沒看見一個。”
“你還希望他來啊?”
“前兩天我一直提心吊膽來着,但總不見他動,這樣也不是事啊!你說,是不是咱們想多了?他經過上次的事情,嚇破了膽,不敢再動了?”
“你覺得劉衛民會把你放在眼裡麼?”王昆問道。
“不會,至少現在不會。”
“那不就是麼?”
“艹,這樣搞得人上不上下不下的,真特麼煩人。”喬北發着牢騷。
司機聽着喬北的哀嘆,笑道:“小北,你在和誰打電話?每次拉菜,你都通一路的電話。”
“我媳婦兒,沒聽我一口一個親愛的麼?生怕我在外面找村姑來着,一直嚴防死守,死死的盯着我……”喬北扯這種謊,自然不會打草稿。
“艹……”王昆聽得有些崩潰了。
“親愛的,別急,我這就投入你的懷抱……”喬北賤笑着,突然發現小卡前面的路上不對勁,叫道:“艹……親愛的,好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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