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鋒看着很嚴肅,說得一本正經的靳上城,搖了搖頭說道:“靳中隊,我現在不是和你討論林嶽的問題,而是,林嶽受傷,喬北肯定要亂來,以他的性格,他如果找到了那幫僱傭兵,能叫他身邊的那幫人直接摟火,把他們全乾掉。但是這樣一來,你知道喬北將處於危險之中麼?喬北如果出事,我們的計劃又將擱淺。”
“所以,我們兩個都過來聽您差遣並請示,希望您批准我們開始行動,在那幫入境的槍手離開S市之前,率先行動,將他們殲滅。”靳上城肅立,加入專案組之後,他還沒有幹過活。一夜槍響,自己的兵還受了傷,這讓靳上城火冒三丈,再也坐不住了,一直追到了S市公安局。
凌國鋒關心的不僅僅是案子,在他心裡,喬北和案子一樣重要。魏武之前對自己發飆的聲音,猶自響在耳畔。
但他又不能和麪前的這兩個彪悍的軍人說這裡面的情況,聽得靳上城這麼說來,心裡也在猶豫,但考慮良久,還是決定不動。因爲他知道,一旦警方動了,李萬山將龜縮在暗處,再要想弄清地下錢莊的情況,基本上比登天還難。
只要喬北安然無恙出現,凌國鋒就能將任務繼續下去。越是亂,才越是能逼得李萬山挺而走險,自己將地下錢莊的線索暴露出來。
凌國鋒緩緩搖頭:“靳中隊,稍安勿燥,繼續待命吧。你都說了,你的兵安全了,那還擔心什麼?警方過去搜索,不是要和喬北對抗,而是要找到他,讓一切迴歸到之前的軌道中來。”
靳上城一時語結,他當然明白凌國鋒說的意思。李萬山接二連三的從境外招攬僱傭兵從西部入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血案,甚至驚動了軍區的首長,這才允許與這幫僱傭兵打過交道的自己到H省來參與案件。
只是靳上城想得是如何幹掉敵人,而凌國鋒想得卻是整盤棋要如何下,尤其是到現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每落一子,都必須十分謹慎。如果警方不追捕林嶽和左冰,肯定是會引發李萬山以及其他人馬的注意。
到時誰都能想明白,喬北就是在和省廳合作,一直來對付李萬山。
凌國鋒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李萬山,而是他背後的地下錢莊。因爲地下錢莊裡的錢,牽涉到諸多官員,以及許多國有資產。
在這些面前,一個李萬山就顯得微不足道,更何況幾個被收買過來,還處在警方的監控下的僱傭兵了。
凌國鋒卻又不能過多的和靳上城作解釋,勸得幾句,靳上城和司閎才黯然從辦公室裡退出來,下樓坐在車裡,兩人相視苦笑,司閎說道:“這個喬北,到底是什麼來頭?不但省廳和他打配合,他還竟然敢劫持我們軍區的老軍醫去幫他治槍傷?要不是大隊長要求我們一切行動聽專案組指揮,我現在就想帶人去把他抓過來斃了!”
“不是劫持,我那兩個兵在,陳院長不會有事。不然的話,陳院長給你發的信息就不僅僅是定位,而是直接呼救了。”靳上城搖頭苦笑:“特麼我那三個兵也是邪了門,一個個爲他拼命。之前爲了救被綁架的盧偉偉,甚至讓林嶽求到我身上來了。”
“靳中隊,現在怎麼辦?”司閎看着靳上城。
靳上城聳聳肩:“還能怎麼辦,回你們大隊,繼續待命唄。”
“你小子,昨天大隊長還衝我發脾氣,說我把你招惹過來了,天天賴在他家裡蹭飯……你行行好吧,別給我招黑,你不怕大隊長,我可是真怕他收拾我。”司閎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衝靳上城發牢騷。
靳上城嘴角一勾,隨即一臉無奈的應道:“你別聽裴大隊扯,嫂子都說了,就喜歡我去家裡吃飯,還一個勁的誇你懂事……”
“你呀……”司閎直搖頭。
……
農家小院,二樓客廳。
老軍醫在水盆裡淨手,對裴馨彤輕聲交代幾句,這纔出來衝遠遠的站在門口處的喬北說道:“彈頭已經取出來了,這個人是一個勇士!中槍後竟然能堅持奔襲這麼長的距離,還與諸多對手周旋,現在的部隊裡,已經很少見着這麼不要命的人了。”
“他沒事吧?”一旁焦急的等待的左冰立即圍上去詢問。
老軍醫微微笑道:“沒事,他的生命力很頑強,只是現在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最好是及時送到我診所裡去,畢竟那裡設備更齊全,出現什麼情況,也能及時的搶救。”
“謝謝!”喬北向老軍醫深深的鞠了一躬,旁邊的左冰看到,也趕緊的給老軍醫鞠躬。
老軍醫笑笑,又對喬北說道:“咱們兩個單獨聊聊?”
“您先等一下,我處理一下……勇哥,安排車子,帶林嶽轉移。”喬北又衝武戰說道:“安頓一下這戶人家,先不要給錢,等這件事情過後,再來報答他們。如果警察來了,錢也會沒收的……你告訴他們如果警察來了,讓他們實話實說。”
“好。”兩人應下。
喬北處理完這些,才和老軍醫到了隔壁的房間裡。老軍醫笑着看向喬北:“你不是軍人,也不是警察,小夥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吧?”
“陳伯伯,我是古城人,叫喬北,經營着新城,賣菜的,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彤彤不知道這些,但我不會向您隱瞞,因爲您救了我兄弟一命!”喬北實話實說,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這位救了林嶽一命的老軍醫。
老軍醫微笑着點點頭,繼續問道:“家裡父母在哪裡上班?”
喬北的目光不由得黯淡下來,低聲應道:“父母以前都在古城老街派出所工作,我十一歲的時候,父母都犧牲了……我養父也是老街派出所的民警,不過……也犧牲了,陳伯伯,我是孤兒……現在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爲什麼這麼緊張我的兄弟,我把他們都當成自己親人。”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如果我要怪你,你只怕連幹休所都走不出去。”老軍醫淡然一笑,說道:“你很誠實,這很好。”
喬北聽得,心下寬鬆多了,咧嘴一笑:“也就是在您老面前誠實,因爲我尊重您,一般人面前,偶爾也會扯個慌,比如彤彤……”
“呵呵……彤彤是一個單純的姑娘,你不要傷彤彤的心。”老軍醫頗有深意的看了喬北一眼,像是一個長輩一樣提醒一句,這才招呼喬北:“走吧,咱們回診所。”
喬北跟在老軍醫後面,心裡卻在想裴馨彤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師父叫自己拿下她,而她卻還認識在幹休所的老軍醫?難道裴馨彤是部隊的人?可是也不像啊,自己騙她一下,她就信了。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樓下一應人已然上車,胡志勇弄了一個金盃麪包車,將林嶽和崴腳的左冰都安置在麪包車上。武戰開車載着喬北裴馨彤和老軍醫,最前面畢勝開道,後面馮九斤壓陣,一個大車隊直接往S市市區內開進。
車剛走不到兩公里,胡志勇塞給喬北的對講機裡就傳來畢勝的聲音:“前面接火了,我們得換一條路走。”
“通往S市區的道路就兩條,一條高速,一條國道,走哪條道都會被發現的,隊形不變,我讓他們清理路障,將他們的人引開,只要我們進入S市區,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了。”胡志勇的聲音隨即響起。
車隊毫不減速,直接往前面插過去。
最前面的胡志勇的先頭車隊裡的兩輛車收到指令,直接衝過了警方設的關卡,一時警笛四起,狂追前面的車隊,還不斷的鳴槍警告,但兩輛車沒有理會後面的警車,奔得一陣之後,拐入岔道。
警察追到的時候,只見兩臺空空如也的汽車停在路邊,人早已不知去向。
還沒過十分鐘,又是兩輛車衝過警方的關卡,再次引開一部分警員。接連衝得三次,守在關卡旁邊的只有兩名警員,連一輛警車都沒有,消息早就通報到S市公安局。
畢勝的車隊一到,兩名警員見畢勝毫不減速,早就躍到一旁,在對講機裡拼命呼叫。
……
S市公安局指揮中心,凌國鋒盯着大屏幕,指着剛剛通過S市地界監控處的金盃車車隊叫道:“集中警力,攔截這輛金盃。”
喬北,看這場戲你會不會演了。
凌國鋒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喬北是自己的內線,他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警方現在關心的只是槍案,以及林嶽和左冰兩個人。更重要的是,他要警告潛伏在暗中的槍手們知道,這一路都有警察!閒雜人等,要敢靠上來,我就一起把你抓了。
這可苦了喬北,一路上總是有警車攔着,接連衝過了好幾個關卡的時候,喬北甚至想給凌國鋒打電話,讓他撤掉關卡。但還是忍住了,車上的林嶽和左冰兩個人,隨便哪一個都不能落在警方的手裡。
他有些不相信凌國鋒,更不確定他知道左冰在自己手裡,會不會逼得自己交出左冰,但他知道,左冰一旦露面,落在警方手裡,必死無疑。那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貪官,會放過掌控他們命運的左冰嗎?當然不會。
車隊一路過關斬將殺向S市,凌國鋒調集警力,一路圍堵,但卻沒有下達開槍的指示,他的理由很簡單,在確定犯罪份子身份之前,必須保證無辜人員的生命安全。
一路的追逐,喬北的錦衣衛一路上扔下了很多車輛來攔截後面的追兵。更是浪費了很多車輛來引開警方的注意力。
直到看到S市的高樓大廈,喬北才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進來了。
他當然不明白,凌國鋒其實是用這種方法一路護送自己進入市區。車隊跟着畢勝的車,拐入一個地下停車場。不多時,車隊從停車場裡轉出來,繼續往市區開進。
十分鐘後,坐在一輛貨櫃小卡車後櫃裡的裴馨彤抱着喬北的手臂興奮的大叫:小北,隱蔽戰線上的戰鬥真是太刺激了,一路的驚險。”
喬北有些尷尬地望着和自己一樣盤腿坐在自己對面的老軍醫,撓了撓頭皮應道:“你還是好好的當你的護士,不然,我們這些戰友受傷了,誰來治呢?”
“嗯,我爸說過,敢於殺敵的勇士和救死扶傷的護士是絕配!”裴馨彤一臉歡喜的望着喬北,目光裡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絲絲情感,將喬北灼得隱隱作痛。
這麼單純的姑娘,自己卻欺騙她。關鍵是,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自己要怎麼和她解釋呢?如果告訴她真相,她會不會失望?然後傷心得想死?
可是如果不告訴她,卻要一直欺騙她到底?擡眼望了老軍醫一眼,卻見他正寵溺地看着自己和裴馨彤,一時竟無語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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