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苒家中。
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的胡苒卻絲毫進入不了劇情,腦子裡全被兩個截然不同的喬北所塞滿。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往日一向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喬北會在自己面前吐露自己的心事。
這是酒後吐真言麼?
可是,聽他說的那些故事,他是經歷了多少的苦難?
他說,他是孤兒,到後來連養父都失去了。
他說,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
他還說,他失去了最愛的女生。
……
失神中的胡苒忽然聽到臥室裡一直巨響,不禁一愣,連忙掀了毯子跑進臥室查看。
臥室裡的喬北從牀上翻滾下來,仰跌在地上,卻仍然呼呼大睡,時不時還咂吧一下嘴巴。
勾着腰扶起喬北,用力將喬北連拉帶扯拖上牀去,剛給他蓋上被子,就被喬北一把掀開,嘴裡還夢囈兩聲:“靜靜……我看見你了,不準跑……偉偉,你丫是當門童還是當門神呢?別擋着我……”
胡苒心裡不由一怔,隨即微微一笑:“有時候,你又像個孩子!”
“別走……”喬北一把抓住胡苒的手,將胡苒整個人拉到自己懷裡,胡苒一驚,臉上飛紅,想要掙脫,卻被喬北緊緊的抱住,嘴裡還不斷地叫道:“靜靜,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再也不會了,你別想跑!”
“我是胡苒,不是你的靜靜。”胡苒想要分開喬北,卻又哪裡分得開?如此親密的和一個男人緊緊抱着躺在牀上,如此近距離的看着喬北那張俊朗的臉,只感覺一股強烈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不由心裡大亂,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別走,我求求你……”喬北越抱越緊,令胡苒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一股粗曠的男人氣息噴在胡苒臉上,胡苒心裡一動,遂即安靜地躺在喬北懷裡,將頭輕輕的靠在喬北肩頭,任由喬北抱着自己。
讓我陪你一刻,讓你安然入夢。
直到喬北發出鼾聲,胡苒纔將喬北的手挪開,從喬北身畔起來,看着睡得極香的喬北,想着剛剛在喬北懷裡的感覺,有些自嘲地笑道:“那個叫靜靜的女生,被你這麼牽掛着,她一定很幸福。”
正愣神中,客廳茶几上的手機鈴聲響起。胡苒從幻夢中回過神來,衝牀上的喬北扁扁嘴巴,這才移步客廳,接聽電話。
“開門。”電話對面一個很凌厲的聲音。
“你是?”胡苒心裡直犯嘀咕,卻還是轉身,打開房門。旋即被外面一個女生一把扒拉開,根本不理由胡苒,徑直往屋裡搜尋,一下就看見了躺在胡苒牀上的喬北。
胡苒急忙跟過去,卻發現那個女生已經將喬北從牀上拖到地下。胡苒皺眉叫道:“你是誰?爲什麼要去動我朋友?你再動,我報警了!”
凌姍停下手裡的動作,從衣兜裡掏出警證在胡苒面前一晃,冷聲說道:“看清楚了,我就是警察。而且,還是這個賤人的女朋友。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他什麼爲在你家?又爲什麼會在你牀上?還喝了這麼多酒?你們到底幹什麼了?”
“啊?”胡苒滿臉問號,不是沒聽懂,而是沒反應過來。
“你灌他酒了?你知不知道他不能喝酒?喝一瓶啤酒就要醉的人?你還把他灌得爛醉?我問你,你們到底幹了什麼?”凌姍鐵青着臉。
胡苒慢慢回過味來,抱着雙臂歪着笑看着凌姍:“你是他女朋友?哦,對了,我好像見過你,你來過新城。呵呵,姐姐,你誤會了,我只是爲了感謝他幫了我弟弟,一起在家裡吃個飯,就這麼簡單。”
“誰是你姐姐?”凌姍秀眉一皺,也不再搭理胡苒,看着在地上一癱爛泥繼續呼呼大睡的喬北,心裡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兩手掐住喬北肋骨的軟肉,重重的一擰。
“啊……”喬北大叫一聲,咂吧咂吧嘴巴,摸了摸腰間的痛處,翻個身,捲縮着身子,繼續睡去。
似乎在夢中,一個惡人突然出現,蠻橫地將自己和郝靜分開,自己不願意,這個惡人還拿着刀子直扎自己肋間,看那惡人的身影,朦朧中似乎有點像那死條子……
“他喝醉了,你讓他睡吧,等他睡醒了,讓他自己跟你解釋吧。”胡苒看着一臉怒氣的凌姍,又不敢去攔阻她。畢竟,她說是他的女朋友,而自己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去管他們之間的閒事呢?
雖然,心裡對他越來越好奇。
“他就不能在這裡睡!”凌姍脾氣一犟,從地上強行把喬北拖起來,搭在自己身上,艱難地將喬北背起往外走去。胡苒擔心喬北磕着,想要幫手,卻被凌姍倔犟地甩開,冷聲叫道:“開門。”
“哦~”胡苒乖乖地縮手回來,轉身去把門打開,看着冷麪的凌姍,想要提醒幾句,只是喉間像是鯁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凌姍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喬北從自己家裡帶走,心裡卻莫名其妙的彌蔓着一抹濃郁的失落感。
他不屬於自己。
自己只是新城的一個小文員,還在火玫瑰娛樂會所上過班。雖然他說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別人會相信麼?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攔他的女朋友帶走他呢?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女警察。
在夜場上過班的人,不自覺的對警察有些敬畏。或者說,被凌姍宣示主權的粗暴方式所嚇倒。
胡苒一個人在客廳裡發呆,腦海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
樓下。
凌姍艱難的將喬北扔進車裡,撐着車門直喘粗氣。饒是她體力於好,揹着一個一百多斤的男人,還睡得像死豬一樣,的確很費勁。
看着卷在後排座位上的喬北,心裡的怒火騰騰地上升:“你看看你,喝成什麼樣子?你有女朋友了,還和別的女生單獨相處,你是不信我能揍你麼?賤人,醒醒!”
喬北還以鼾聲,這讓凌姍更爲惱火。
“好,就算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你不知道現在外面很亂麼?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怕出事麼?林嶽不在你身邊,你出門都不帶一個人麼?就那麼相信那個女生?萬一她是壞人呢?你傻啊?”凌姍罵了幾句,喬北全無反應,這讓凌姍索然無趣。
上車發動車子,卻不知道要去哪裡。
大晚上的,我總不可能帶這個賤人回警隊,那明天就真的要炸了。歐陽凱那裡恐怕一下接受不了,自己原本想着哪天帶着喬北一起請歐陽吃餐飯,把事情攤開,讓歐陽死了這條心,不再對自己抱了幻想。
可是,現在不行。
送他回家?不行,他家裡也沒有一個人。看這死賤人喝成這付模樣,回頭還不知要怎麼折騰呢。
上次喬北醉酒,凌姍是知道的。
廣漢樓有人。
對,就扔他到廣漢樓去。
隨便找個包廂,將他一扔,明天再來收拾他。
凌姍帶着一肚子怒氣,將車開到廣漢樓門口,自己下車去叫人。這死賤人醉成一灘爛泥,自己可不想再揹着他上樓。
可廣漢樓已然打烊,裡面冷冷清清,只有大廳留下一盞燈,還好徐良娣和劉宇都在,還有一個小平頭坐在客廳裡,凌姍不認識。
劉宇驚喜地叫道:“姍姍姐姐,你怎麼來了?”
“你小北舅舅喝醉了,快來搭把手,把他扔到樓上包廂裡去。”凌姍長呼了一口氣,終於有人。
“九叔叔,你去幫姍姍姐姐……”徐良娣在清當天的帳,劉宇要奐求馮九斤,可一轉身,發現馮九斤早就出去了,正從車裡將喬北拖出來背在肩上。
凌姍和劉宇在後面跟着,一路到二樓的一個包廂裡,馮九斤將喬北扔在包廂裡。凌姍放下心來,衝馮九斤說道:“你找個人照顧他。”
“我沒時間。”馮九斤搖搖頭,他要保護徐良娣和劉宇兩人,這是喬北交代的任務,尤其是秋月湖畔被襲之後,喬北要求馮九斤不能讓兩人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凌姍皺眉叫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啊?他喝醉了,你們廣漢樓沒人管麼?”
“姍姍姐姐,九叔叔要保護我們。”劉宇解釋道。
凌姍微微一怔,眼睛打量了一番這個不起眼的陌生人,這才發現馮九斤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質,這個人也是警察?不對!他不是警察,那他就當過兵。
他保護劉宇?一定是喬北安排的。凌姍心裡已經確定,不由得對喬北的怒氣消了一層。自己沒人保護,還叫人保護身邊的人,這個賤人有時候,也好奇怪。
“這樣吧。你先在這裡照顧他一下,我叫一個人過來。”馮九斤也不敢大意,上次喬北被襲,林嶽雖然沒說什麼,但馮九斤心裡卻極爲內疚,連東家都保護不了,那要自己有什麼用呢?
“我照顧他?”凌姍斜眼看着喬北,想到兩個人等下獨處一室,這……
“沒事,你不用擔心。你跟我們下樓,把門從裡面反鎖了,回頭我朋友過來了,會敲門,到時你就可以走了。”
“好吧。”凌姍只得應允。
送走了三人,凌姍將門反鎖了,轉身回到包廂裡,坐在椅子上,就那麼直瞪瞪地看着喬北。
睡得像只豬一樣。
這酒那麼好喝麼?是不是看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你就控制不住你自己?一瓶啤酒的酒量,你也要去和人家拼酒麼?丟人現眼了吧?還躺到人家姑娘牀上去,你想幹什麼?
等明天你醒過來,姑娘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再給你立下幾條規矩,你要敢越雷池一步,哪條腿邁的,我就打折你哪條腿!
我讓你不聽話!
凌姍看着喬北,低聲嘀咕着。
我怎麼成了悍婦了?
凌姍不禁啞然失笑,蹲下身子,靠近喬北,戮着喬北的鼻子低聲笑罵道:“你這個孫猴子,逃得出如來的手掌心麼?你要這麼安安靜靜的,那該多好?你總說女記者溫柔,我就不可以溫柔麼?只要你不氣我,我也能好好的對你。”
只是說着說着,不禁有些臉紅,我以後要跟這個人過一輩子麼?他真的是我男朋友麼?一切的一切怎麼那麼不真實?
心中一動,坐在沙發上,伸出手去觸摸喬北的臉,感受着喬北發燙的臉龐,凌姍不禁臉紅心跳。
只是不知爲何,凌姍卻捨不得將手挪開,嘴裡還喃喃囈語:“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可我像中毒了一樣,就喜歡你。歐陽對我多好?可我就不想搭理他。你對我多壞?可我還是喜歡看到你,哪怕是揍你一頓,也是你惹我的。可是,我就喜歡你惹我,你知不知道呀?”
喬北似乎感覺到臉上癢癢,無意識地伸手撥弄一下。卻被凌姍抓在手裡,緊緊的握着,稍傾,咬咬牙,又將喬北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緊緊的捂着,眼裡一抹無限的溫柔。
喬北全然不覺。
許久,凌姍纔將喬北的手放下,看着喬北緊抿着的嘴脣,凌姍不由得一陣綺思,俯下身去,輕輕吻了上去。
咣鐺!
一聲巨響從樓下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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