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裡有幾個醫生在值夜班,相互開着玩笑來打發無聊的漫漫長夜。醫生給香緗測了體溫,沒怎麼做檢查,便說要打針。香緗一聽打針就慌了,她說自己千萬不能打針,後果是不可想象的。醫生橫了她一眼,說:“都什麼時候了,還討價還價,不想要命了啊。”
香緗無言,只好來到注射室的門口,安傑廉跟在她的身後,示意自己就坐在注射室外面。香緗手裡拿着注射液和注射單,往四下裡尋找着什麼。安傑廉感到很奇怪,病成這個樣子,她還有心思做這些無謂的事,問道:“你在找什麼啊?”
“垃圾箱。”
“找垃圾箱幹什麼?和你打針有什麼關係?”
“待會兒打完針出來,我就會抱着垃圾箱吐個不停,所以還是事先找好比較好。”
“爲什麼會吐?不良反應?”
“是害怕。”
香緗頹喪着臉走了進去,安傑廉就在注射室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心想她可真是什麼毛病都有。不多時,香緗注射完畢走了出來。安傑廉趕忙站起身,向她走過去,可是她似乎並無什麼異狀,正要怪她小題大做,忽然看見香緗閉上眼睛,直直地向後仰了過去。安傑廉緊跑幾步把她扶住,香緗這才睜開眼睛,坐到休息的座椅上。安傑廉大氣不敢喘,直到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香緗突然說:“走吧,沒事了。”
安傑廉愣了,說:“你還真是說來就來,說好就好啊。”
回到車上,香緗的精神比剛纔好了很多;而安傑廉則直直地盯着她,對她現在和剛纔的判若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送你回家,”安傑廉說,“告訴我在哪兒。”
香緗不知道說什麼好,目光遊移不定。安傑廉的目光緊緊地籠罩着她,說:“沒有家是嗎?因爲沒有家,所以就住公司,對嗎?”
香緗悽慘地一笑,說:“你就盡情地嘲笑我吧。”
“我不是爲了嘲笑你。”安傑廉說得很正經,“你真在住公司嗎?”
“沒錯,我住公司,你願意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吧。”
“住我家吧。”
香緗愣住了,所有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安傑廉接着說:“我這是非常嚴肅地想幫助你。今天我之所以會回公司,是幫我姐拿她的電腦。試想想,如果今天回來的不是我,而是我姐,後果將會怎麼樣。”
“那也不能直接住你家啊。”
“我會象徵性地收一些房租,對你來說,房租也是一筆龐大的開支吧。”
安傑廉開車和香緗一起回家。那是一幢酒店式的公寓,樓道的光線很充足。進門通過玄關,是寬敞的客廳,牆壁上掛了很多風景畫。廚房裡的用具一應俱全,可是卻見不到做過飯的痕跡。房子的佈局是開放式的,除了衛生間,整個屋子裡看不見一扇像樣的門,只憑幾面牆隔出了兩個空間:其中一個擺設了一張大牀,私密度非常低;另一個則空着,地板上雜亂地堆着很多雜誌,筆記本電腦還敞開着上蓋。
香緗覺得這樣的房間佈局太讓人緊張了,在半封閉的空間裡睡覺自己一定會失眠。可是反觀安傑廉,好象對男女同住這樣的一間房子沒什麼顧忌。她盯着他瞪了很久,想把他內心的虛實探出來,可是安傑廉一副正直的樣子,似乎自己沒什麼可虧心的。
“我說,”香緗終於忍不住了,“臥室連門都沒有,你半夜裡如果偷偷溜到我房間怎麼辦。”
“你太自信了吧。”沒想到安傑廉會這樣回答,“你從來不照鏡子嗎?”
香緗氣狠狠地哼了一聲,繼續參觀房間。安傑廉跟在她的後面,說:“有個條件,不許把我們同住的事說出去,張美也不許說。”
“你當我是白癡啊,和別人說跟你一起住,丟臉啊。”
“萬一說出去了呢?”
“爲什麼問我,萬一你說出去了呢?”
安傑廉想了想,說,“不管是誰泄露出去,我這個地方你都不能再住了;如果是我說了出去,我會幫你物色一處合適的房子。”
“爲什麼幫我?”
“你不是也幫過我嗎?裝我女朋友的時候。”
“我從來也沒裝過你的女朋友。”
香緗覺得這個提議還是可以接受的,反正自己是絕對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的。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房間,說:“你要我住哪兒?那個房間還沒有牀呢。”
“你今晚先睡沙發吧,明天去買一張回來。”
“爲什麼我睡沙發?”
“這是我家!”
“可我在生病!”
安傑廉不知道拿什麼反駁,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對策。香緗見安傑廉無話可說,便一下坐到大牀上,嘴裡還稱讚着“好舒服”。安傑廉咬着牙,看着香緗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直敲自己的腦袋。
“我發什麼善心啊,竟然想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