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二十,我準時出現在天衆的大廳,大廳裡每個人都在忙碌的走動,一大早,天衆就已經進入狀態了。
我直接上了九樓,然後就轉向了。迎面來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燙着可愛的梨花,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即使不笑也能看見她的深深地酒窩。
“請問,你知道行政經理李婷的辦公室在哪嗎?”我攔住這個女孩問道。
“你就是夏天吧?”她反問起我。我很是奇怪。
“恩,我就是,你是?”
“我叫葉麗娜,叫我麗娜就行了。是李經理叫我來接待你的。跟我走吧!”葉麗娜的聲音很好聽,沒有一絲雜質,說的就是該說的話,這一點已經不是很多人能做到的了。
“麗娜,你是行政部的?”我開始交起朋友來,廣交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我的好習慣。
“我剛來天衆半年。九樓的氛圍可恐怖了!”麗娜神神秘秘地附到我的耳邊說。
“恐怖?”我很不解。
“哎!慢慢你就會明白了。”麗娜賣了個大關子。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這份文件不是應該昨天就做完了嗎?現在纔給我?還錯誤百出!是不是不想幹了?”劉我被這厲聲的訓斥吸引。
一個留着幹練短髮,眼神露出兇光的美麗女人在對着一個垂頭的女孩呵斥。
“她是公關總監夏柔,她可以點都不柔,簡直就是一個母老虎。不過她是真的厲害!不但對部下,在工作上也是!”麗娜表情豐富的對我說。不管會有多麼厲害的上司,我都能承受。
我其實對這個公關總監生起了一份敬意與崇拜。
“經理,夏天給你帶來了。”麗娜將我帶進了辦公室。
“我看了你的簡歷,你在學校的表現不錯,可是在公司可不比學校,處處要留心。”李婷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有條不紊的說着。
“我知道,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我謙虛的說。
“恩。麗娜,那你帶她去總經理辦公室吧。”李婷交代。
麗娜怔了一下,然後將我帶出辦公室。
“你是來應聘總經理助理的?”麗娜張大了嘴問。
“是的,怎麼了?”我被麗娜的反應弄得不知所措。
“那我可得提醒你一下,我們的總經理是極其難伺候的!你最好有足夠的知識儲備應付他稀奇古怪的問題,還要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因爲總經理的脾氣在公司裡也是出了名的!”麗娜說的有聲有色。
我依然面不改色,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不會怕的。
敲門。
“進!”好有磁性的聲音。
“總經理,你的新助理來了。”
“恩,你出去吧!”他頭也不擡一下,在忙着看文件。
麗娜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小聲對我說。
“萬事小心!”
我吸了一口氣,壯了壯膽,走到總經理桌前。
方浩依舊一聲不吭,只是將杯子挪了挪,我雙手扯着衣角,不知道該幹什麼,該說什麼。
“傻愣着幹嘛?倒咖啡去啊?”方浩擡起頭,現實中的眉宇之中還多了一分英氣。
“啊!”我終於反應過來,急忙拿起杯子,轉身要去倒咖啡。
“等一下!”方浩叫住我,我回過頭。
“明天不要穿裙子來上班,除非你能保證穿着裙子也比博爾特跑得快,還有高跟鞋不要超過五釐米。去吧!”冷冷的說完之後又是低下頭去看文件。
我有點傻眼了。
“喂,怎麼樣?”麗娜好心加好奇地湊上前來。
“如你所言啊!”我無奈地說,“這不,讓我給他倒咖啡呢!”
“那你可得注意了!總經理喜歡咖啡里加糖,就一塊!咖啡要在70度的時候喝。”
“我知道什麼時候是70度啊?他也太矯情了吧?”我有點惱了。
“你看看,這點事就受不了了?70度就是你雙手捧着杯子感覺還有點燙的時候。我是跟你有眼緣,要不然我纔不告訴你這些呢!”麗娜苦口婆心說。
“我知道了。謝謝你,麗娜,中午一起吃飯!”我被麗娜一勸心情平靜了一些。
“總經理,你的咖啡。”我小心翼翼地將咖啡放到方浩的桌上。
方浩隨性的拿起杯子,我心驚肉跳,生怕水溫不對。
“恩,水溫正好!你還放了糖,不錯!不像之前的,自作聰明,以爲所有的總經理都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方浩一邊品着咖啡,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文件。
我靜靜地站在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方浩放下手頭的工作,站起來,坐在桌子上,上下打量着我。
“你對電影的眼光還是挺獨到的嘛!”方浩側着臉看着我說。
我很詫異,他怎麼會知道,我對電影很熟悉。
“你怎麼會知道?”我問他。
“夏天,我看過你的採訪,很有意思。”方浩對我說。
“我只是對電影和文學感興趣,所以我來這了。”我淡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說。
“嗯,我十年前也是一個文藝青年,看過《廣島之戀》嗎?”方浩問我,語氣不像之前那麼盛氣凌人了。
“看過。”我回答。
“小說讀過嗎?”他繼續問。
“讀過。”
“說說,不是站在電影專業角度,就一個文學愛好者,談談。”方浩這是有趣,讓我和他討論文學,我猜測他很有可能是在懷念過去。
“好吧,我就說說我自己的想法,其實當時看的過程中,我是越來越迷糊,也不明白它在講什麼,超現實主義和意識流,讓我捉摸不透。但是仔細體會,法國女演員和日本建築師在廣島發生的感情,讓人有點兒迷離,可是想一想,兩個人喜歡上了對方,那又有什麼理由呢?小說沒有用大量的筆墨去寫他們是如何愛上對方的,是如何纏綿的,其實兩個人相愛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關鍵是這場愛戀發生在曾經遭遇戰爭的廣島,這似乎給他們的愛情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彷彿註定了他們的愛情要以悲劇收場。”這又與另一個悲劇相照應,二戰時期女演員少女時代在法國小城納維爾與德國士兵的愛情悲劇,德國士兵被槍決了,女孩兒被送進了瘋人院。小說記敘了許多當年二戰廣島的戰爭畫面,一個人被砍去了頭和下肢,只有一個獻血淋淋的腰部,奇怪的是小說要以一男一女赤裸着相擁爲線索,究竟要表現什麼呢?我猜測可能是在用人性的愛反襯戰爭的殘酷吧,或者是在諷刺戰爭。其實我認爲這不是一部簡單的愛情小說,而是一部關於戰爭對戰爭進行思考的小說。一直在說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女人一直在說她看見了廣島戰爭的殘酷與悲慘。而男人卻說她什麼也沒看見。真的,我也認爲她什麼也沒看見。戰爭,我們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也無法感受當時的情形,永遠無法體會戰爭給人們的心靈與肉體帶來的摧殘。我們談戰爭,因爲我們生活在和平年代,我們只是用眼睛看到了戰爭的副產品,但我們沒有親身經歷過,永遠無法明白戰爭給我們帶來了什麼,是沉重的思考?還是不可預知的和平?其實,人世間有多少美好的感情在戰爭的硝煙中被炸得粉碎。看似和平的年代,其實也蘊藏着許多戰爭,職業戰、學業戰、金錢戰……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這些無形的戰爭又摧毀了多少可憐的感情呢?整個世界都在戀愛,但卻很少有人想要有結果,或者說他想要的結果社會給不了他。納維爾的愛情悲劇,廣島的愛情悲劇,很有可能演化成世界的愛情悲劇!”我說的自己來了興致,又想到了自己,不知不覺我竟然長篇大論的說了半天。我看到方浩驚訝的看着我,不說話,我想我可能說錯話了。
“總經理,我不是故意長篇累牘的,我——”我抱歉的說。
“沒事兒。”方浩擺擺手說。
“不過這也就是在我這沒事兒,換了另一個上司,你早被轟出去了。”方浩笑着說。
我的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你的確來對地方了,在這兒好好幹吧,你會找到歸屬感的。”方浩看着我說,眼神中有我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一定會有的成熟的、堅定的味道。
從方浩的辦公室裡走出來,我的嘴就沒有合上過,麗娜看見我這個樣子,不解的問我。
“你不會是被總經理給訓傻了吧?”
我還是笑着,不說話,然後擁抱了一下她,蹦跳着離開。
我開心,我快樂,因爲我覺得生活中充滿了陽光與希望,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我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跳起舞來,我整個人精力充沛,就想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以前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熱愛工作。人在成長的路上,到底還會給自己多少驚喜呢?
晚上下了班,我回到公寓,兩年了,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在這裡,這屋子裡的一切擺設都沒有改變,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從沒有想過將屋子裡的擺設改變一下,從沒有想過要給這間屋子添置一些新的元素,我是還在奢望離開的人回來嗎?還會有那一天嗎?我和陳樹的聯繫也越來越少。
馬虎大意,手機還被我弄丟了,我又失去了和陳樹的聯繫方式,也忘記了他的地址,他也沒有給我來過信,算了,我應該怪他嗎?我應該怪莫魚嗎?我沒有這個權利,每個人都有做出自己的選擇的權利,我沒有權利去要求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