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臺北的陽光慵懶的照進我的房間,這讓我想起了北京的天,不高,不藍,但卻有我揮之不去的記憶。
這段日子,我沒有和陳樹、莫魚、葉青荷任何一個人聯繫,我換了電話,只有李雪知道,我要她爲我保密,我和李雪偶爾會在QQ上聊幾句,但是我都會刻意避開他們的名字,有時候,李雪想要告訴我他們的近況,但是都被我阻止了。
我要決絕一點,優柔寡斷,會讓我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既然決定了放手,就要放的徹底。可是人就是這樣,講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是運用到實際中時就亂了陣腳。尤其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心情就會莫名其妙的很亂,可是我又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
站在窗口,望着天空,心中想的竟然是。
“彭偉柏爲什麼還不來呢?不去了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或者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有想要帶上我。”
就這樣胡思亂想着,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在一個人的時候就去想念陳樹和莫魚。
“嗨!夏天!”
我突然被活力四射的聲音驚到,我順着聲音向樓下看去。
彭偉柏騎在一輛藍色的自行車上,穿着白體恤,外面是藍色的襯衣,沒有係扣,泛白的牛仔褲,白球鞋,脖子上掛着一架單反相機。他燦爛的微笑,讓我的心有了放鬆的感覺。
我穿好衣服,下了樓。
“我以爲你不會來了呢。”我對彭偉柏說。
“怎麼會呢?答應了的事情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彭偉柏笑着說。
“走,上車吧。”彭偉柏示意我做到自行車後座上,這個動作是那麼的熟悉,我甚至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有一個也是這麼陽光,有着燦爛微笑的男生,也這樣邀請我坐在他的後座上。我看着自行車後座,久久都不能從那段回憶裡走出,淚水奪眶而出。那麼沒有預兆,那麼不受我的控制。
“上車吧。”彭偉柏沒有問我怎麼了,也沒有安慰我,只是提醒我上車吧。
我意識過來後,流着淚,默默的坐在後座上。
彭偉柏的右腳,使勁蹬了一下,自行車就輕輕的動了起來。
我坐在後面,低着頭,眼睛像被擰開了忘記關上的水龍頭一樣,淚水不住的往外流。
彭偉柏一聲不出的騎着自行車,風吹起他的襯衣,潔白的襯衣在我的面前飛動,乾淨而又純粹,周圍街道兩邊的樹木,長得高高的,葉子很茂盛,我擡起頭,看到陽光透過葉的縫隙,一閃一閃的,射進我的眼睛裡,射進我的心裡,這個場景,又是那麼的熟悉。爲什麼越是想要忘記什麼,就是越是在心底抹不去呢?它就會像胸口的刺青一樣,每每觸碰到它,都會感到疼痛,那種疼痛,一直透過皮膚,痛到你的心裡。
彭偉柏始終沒有說話,就一直以一個速度騎着自行車,我突然感到自責內疚,爲什麼我又要讓另一個男生陷入我的痛苦之中呢?我有什麼權利呢?
這樣想着,我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淚眼婆娑,我好累,將頭輕輕的靠在了彭偉柏的背上,雙臂抱住他,淚水浸了他的襯衣,他始終沒有說話。
我們到了捷運站,買了票,坐上了車,我靠着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習慣了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彭偉柏坐在我的旁邊,還是不說話。
我的眼裡,淚水還在肆意的奔流,我毫無目的的看着窗外,卻不知道窗外的一切是什麼,只是不想讓他人看到我的樣子,只是想一個人領悟這份痛楚。
彭偉柏,就坐在我的旁邊,不說一語,車上的人很少,很靜,曾經,也有一個人讓我這樣靜靜的。
窗外的風景換了一幅又一幅,我的心情也在安靜的環境裡慢慢平靜下來。
坐了好久的捷運,又坐了公車,一路上,我可以感覺的到海風迎面吹來,我的頭髮在空中飛舞,我的淚水在空中揮發,我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平靜下來。彭偉柏走在我的旁邊,雙手拿着相機,一會兒拍拍街邊的吃冰激凌的小朋友,一會兒拍拍遠處的景色。但就是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他。
“你想說就會說的,我說過勉強,我不喜歡。”彭偉柏聽到我的問題,沒有什麼驚訝,似乎他早就猜到我會主動跟他說的。
“對不起,我今天太失態了!你本不應該也沒有義務接受我這無聊的情緒。”我抱歉的說。
“不會,我不覺得無聊,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不快樂。”彭偉柏真誠的對我說。
我覺得我要和他說出我的心事,因爲它憋在我的心底,讓我很難受,喘不過氣來。
“我在兩個男生之間左右搖擺,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愛的是哪一個,結果,我傷害了他們兩個。”說着,我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你真的愛他們兩個嗎?或許你根本就不愛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彭偉柏的話讓我吃了一驚,他怎麼會這麼問我呢?但是我的確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爲我都內心裡根本沒有答案,我也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我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跟我來。”彭偉柏拉着我的手,向前方走去。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到哪裡,也不知道他這樣做是什麼目的。但是這樣跟着一個人,也會很安心。
他拉着我,走着走着,竟然跑起來。我跟着他跑,跑啊跑,跑了一會兒,我有點累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我甩開他的手,問他。
這個時候,我猛然看見一片海,海岸線呈一個半圓形,藍的讓人有喝醉了的感覺,海天一色,你不會覺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卑微,反而會有一種想要融入其中,擁抱它,親吻它的衝動。我的腳踩在柔軟的沙子上,很舒服,讓人整個人都鬆了下來。
兩個小男孩追趕,碰到了我,我摔倒在地,彭偉柏看看我,笑了出來,我看看他,也笑了。
他坐了下來。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到這片海,一來拍拍照,拍照總會讓我的心情好起來,二來也是因爲這片海,可以給我思考的空間。”彭偉柏望着海對我說。
“對不起,我的狀態使你的心情不好。”我以爲彭偉柏是因爲我的原因所以最近心情不好。
“你誤會了,你怎麼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自己頭上呢?我來這,不是因爲自己心情不好,是因爲你心中有結,我希望這片海能給你慰藉。”彭偉柏看着我說。
“我心中有結?”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說。
“對,我心中有結,怎麼也解不開。”
“你不嘗試着去解,怎麼會開呢?你越是逃避它,它越會系的更緊。”彭偉柏皺着眉對我說。
“我能解開嗎?”我也皺着眉問他。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呢?”他鼓勵我說。
於是我吐了一口氣,面對着這片廣闊的大海,我向彭偉柏說出了發生在我和陳樹、莫魚之間的故事。
他沒有打斷過我,一直聽我說到現在的情景。
“我是不是很自私?”說完之後,我問他。
“爲什麼這麼說?”他疑惑的問我。
“我太貪心,我喜歡陳樹的儒雅,俊朗的外表,細膩的心思和對我付出的真心和浪漫。但是我又無法釋懷莫魚對我心靈的透視,給我心靈對話的感覺。我左右搖擺,無法抉擇,到最後卻是傷害了他們兩個人。這樣的我,不是很自私嗎?”我問他。
“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愛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嗎?”彭偉柏又這樣問我。
我停頓了一下。
“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兩個都愛,但是我又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因爲那樣我會更加的自責,更加的恨自己。”我捂着胸口低着頭說。
“你看那兩個小朋友。”彭偉柏手臂指向前方,我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
有兩個小朋友在那裡正在堆沙堡。兩個人正在爲一個小水桶和小鏟子搶來搶去,誰也不肯鬆手。
“小時候,我們都有自己喜愛的東西,肯定不止一樣,肯定不止一樣讓我們像那兩個小朋友似的爭來奪取,因爲我們喜愛的東西有許許多多。但隨着我們的成長,我們發現,小水桶、小鏟子、布娃娃、變形金剛都不是我們最愛的東西,但是他們卻在我們的成長記憶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可是,記憶就是記憶,回憶就是回憶,他們定格在腦海裡,卻不一定是我們終生要去追尋的東西,我們在成長的路上,總會經歷從幼稚到成熟,最後找到自己最想要的。”彭偉柏的話重重的打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你不用回答我,我沒有要你回答的意思,我只是說出來我的想法,如果能給你些許慰藉,我就很滿足了。”彭偉柏微笑着對我說。
我也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話我已記在了心間。
我們兩個並排坐在沙灘上,看着這片藍藍的海,彼此都微笑不語。
坐了一會兒之後,彭偉柏突然站起來,將我也拉起來,還不等我將身上的沙子拍掉,他就拉着我的手向海邊跑去,一直將我拉進海水裡。
我蹦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我大聲問他。
“擁抱海洋。”彭偉柏笑着說,然後用腳踢起海水,海水像一面牆一樣,撲向我,弄得我的衣服都溼了,海水也落在我的臉上。
我側過臉,笑着,氣着,也用腳踢起海水,海水拍到他的身上,沾溼了他的衣服。
他又回擊我,我也攻擊他。有幾個小朋友也加入到我們的戰鬥中,我們兩個大孩子和幾個小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突然,彭偉柏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從背後將我抱起,然後扔在海中。
我重重的坐在海水中,衣服,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海水洗禮,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光,孩子們和彭偉柏都大笑着瞅着我,我也大笑了,從來沒有笑得這麼開心,自從離開北京以來。
我和其他幾個小朋友一起將彭偉柏擡起,然後將他扔進大海里,正好一個浪打過來,他喝了一大口海水。我們哈哈大笑,我也像個孩子似的哈哈大笑。
我和彭偉柏全身溼透,他好像穿了透視裝一樣,我嘲笑他說。
“身材不錯嘛,腹肌都出來了,只不過只有一塊。”
“不可以侮辱我的身材。”彭偉柏做出害羞的表情,十分搞笑。
我們走在街道上,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暖暖的,不會給人灼熱的感覺,我閉着眼睛,昂起頭,享受陽光的恩賜。
“你這樣子很美。”彭偉柏突然這樣對我說。
我轉過臉,看着他。
“不要誤會,我只是站在一個男生的角度,誇讚一下一個如此美麗的女生。”彭偉柏解釋說。
“我接受你的誇讚。”我驕傲的說。
我們一起坐捷運回到臺北,彭偉柏又騎着自行車,載着我。
下午的陽光,又透過葉的縫隙射進我們來時的路,但是我的心情和狀態卻迥然不同。
“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麼去擁有一夏天的風。”我坐在後車座上,唱起了五月天的《知足》。
“你也喜歡五月天?”彭偉柏問我。
“對啊,你也喜歡他們?”我回答他。
“我從小學就開始喜歡他們了。他們的歌曲給我向上的熱情。”彭偉柏說。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下個月底,五月天會在臺北小巨蛋開演唱會,我們一起去看吧?”彭偉柏提議說。
“太好了!我早就想看他們的演唱會了!”我激動的說。
“那好,我負責訂票!”彭偉柏也激動的說。
我坐在後座上,我們一起唱起了《知足》,我的雙腿纏在一起,伴着歌曲的節奏搖來搖去。
原來生活可以這麼簡單,這麼快樂,主動權其實一直都在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