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開往未來的列車

開學有一段日子了,我的生活逐漸正常起來,教室、圖書館、宿舍,三點一線,我不再整天沒事兒的老往外跑,也不再每天熱熱鬧鬧的忙來忙去,我只是在專心的看着關於傳媒與傳播的書籍,和老師們討論案例,在這樣的生活中,沒有情情愛愛,沒有陳樹的浪漫,也沒有莫魚的關懷,但過得也很愉快,另外一種愉快,一種滿足。

我和李雪兩個人在宿舍裡,我躺在牀上看書,李雪在地上踱來踱去,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你這樣晃來晃去,我的頭都要暈了。”我放下手中的書,對李雪說。

“夏天,王麗麗真是太壞了!”李雪咬牙切齒的說。

“你知道了什麼?”我的心一驚,坐起來,問李雪。

“原來他欺騙陳樹,說自己懷孕了,又流產了,才使得陳樹不得不和她在一起的!你說,怎麼會有這麼不害羞的女生呢?”李雪越說越氣憤,開始吐髒字。

“夠了,不許說了!”我生氣的制止住李雪。

“你怎麼了?爲什麼我說王麗麗,你這麼生氣?難道你不對王麗麗的行爲反感生氣嗎?”李雪疑惑的問我,還帶有點憤怒。

“這件事情,不能單單隻怪王麗麗,她也是受害者。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解釋給李雪說。

“小天告訴我的。”李雪小聲說道。

“那你告訴,小天,不許將這件事聲張出去,我不想再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這件事了。知不知道?”我一字一句的堅定的對李雪說。

“知道了,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李雪嘟囔着說。

事情終究會有解開謎團的那一天,今天知道的是李雪和小天,明天還不知道會有誰知道呢?拖得越久,事情越複雜。我決定,是時候找王麗麗好好談一談了。

這天下午,我懷着忐忑的心來到鋼琴教室,我看到王麗麗着一襲白裙,一件牛仔小外套,帆布鞋,長髮披肩,到現在爲止,我依然很喜歡這個女生,優雅、高貴。

她專心致志的彈着鋼琴,雖然對音樂不是很懂,但是從她的琴聲中,我卻能夠聽出來她內心的不安與焦躁。

“嘭!”王麗麗整個人趴在黑白鍵上,鋼琴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很驚訝,也很擔心,害怕王麗麗會出什麼事情。於是我趕緊走了進去。

“王麗麗,你沒事吧?”我擔心的問她。

她擡起頭,大眼睛,詫異的看着我。

“你來這裡做什麼?”王麗麗驀然的看着我,對我說。

“我來看看你。”我見她沒有哭。

“看我?”王麗麗冷笑道。

“你不應該是恨死我了嗎?”

原來她已經知道了。

“不但你恨死我了,陳樹也恨死我了,所有的人都恨死我了,都認爲我是一個壞女人,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壞女人!”王麗麗很激動,她將我推到一邊。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很心疼。

“麗麗,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你不要這麼悲憤。”我安慰她說。

“我悲憤?我爲什麼要悲憤?我是勝利者!陳樹是愛我的!”王麗麗的情緒有些失控。

“麗麗,你冷靜一下!”我握住她的雙臂,大聲對她說道。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爲什麼?爲什麼你的命這麼好?陳樹喜歡你,莫魚也喜歡你,爲什麼老天要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你,爲什麼老天要對我這麼殘忍?”王麗麗聲嘶力竭的吼道。

我的心就像有一把匕首在扎着我的心臟。痛到極點。

“麗麗,究竟我要怎麼做,你纔會好受一些呢?”我自責的說道,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你去死!”王麗麗決絕的說出這三個字。

我震驚了,原來她對我的恨這麼深。

“怎麼,害怕了?捨不得這個美麗的花花世界了?”王麗麗冷笑道。

“好!如果我的死,能讓你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能讓你重新找回自己,能讓你感到快樂,那我就去死!”我很堅定的對王麗麗說。

王麗麗顯然沒有意識到我會這麼堅決的回答她。她愣在那裡,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

“你是說真的嗎?”王麗麗懷疑的問道。

“但是在我死之前,你要和我去一個地方。”我對王麗麗說。

“好!什麼地方?”王麗麗同意了我的交易。

我帶着王麗麗,坐上了地鐵,又換乘了公共汽車,一路上,我和她沒有說一句話,我是在給王麗麗沉靜的時間,思考的時間。

到站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王麗麗不解的問我。

“跟着我就行了,我不會不死的。”我對她說,她不再說話,但是臉上的慍色已經消了許多,我心中暗暗高興,她漸漸平靜下來了。

我走在前面,王麗麗跟在後面,兩個人都不說一言,都不發出一點聲響。我們又走了一段路後,走到了一片曠野之中,顯露在我們面前的是——鐵軌。

我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我轉過身來,對王麗麗說。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王麗麗困惑的看着我說。

“這裡很好啊,人煙罕至,一旦有列車經過,我就橫躺在鐵軌上,一瞬間,我就與這個世界說再見了,你欣賞過我的死亡之後,你就可以開心的離開了,不必擔心被其他人看到。這不是自殺極好的地方嗎?”我微笑着對王麗麗說。

王麗麗有些害怕了,不安地問我。

“你敢嗎?我纔不相信你肯躺在這裡自殺呢!”王麗麗不屑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我不敢呢?”我反問她。

“你有那麼多愛你的人,你會爲了我而死嗎?”王麗麗繼續追問我。

“他們愛我是他們的事情,我感到很幸福,可是我的死如果能夠給你帶來快樂,我又何樂而不爲呢?”我還是微笑着對她說。

“你不害怕嗎?”王麗麗害怕的問我。

我會心的笑了笑。

“害怕我就不會帶你來了。”

“可是,爲什麼?”王麗麗問。

“麗麗,你長到這麼大,除了陳樹,你有得不到的東西嗎?”我問她。

“沒有。”王麗麗想了一下,回答我。

“那有什麼東西是你費勁心思想要得到的嗎?除了陳樹。”我繼續問他。

“沒有。”王麗麗回答我。

“麗麗,你不覺得你的生活太順利了嗎?從小到大,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根本不用費一點力氣,只要是你想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愛這件東西。直到遇見了陳樹,你不再那麼隨心所欲了,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了,所以你心不甘,你不服氣,你覺得只要是你看上的,就應該屬於你。於是,你就費勁心機的想要得到陳樹,不管用什麼辦法,甚至是自己的清譽。可是麗麗,你有仔細思考過嗎?你是真的因爲愛陳樹才這麼做的,還是因爲你的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一時間,你接受不了?”

王麗麗被我問住了,不說話,我繼續說道。

“麗麗,你的生活中,難道沒有夢想嗎?你的成長難道就要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中度過嗎?你想要這樣的青春嗎?鋼琴,你練了十多年,難道你對它沒有感情嗎?難道你不想爲了自己的夢想去奮鬥一下嗎?在自己青春年華里。”

我看到王麗麗流下了眼淚。

“我們活着不就是爲了找到可以讓自己願意付出終生的事情嗎?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願意爲了陳樹,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付出你的一生嗎?”我最後一次問王麗麗。

她已淚流滿面,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可是,我還有回頭的機會嗎?”王麗麗擡起頭,淚眼婆娑的問我。

“爲什麼要回頭呢?過去的就過去了,爲什麼一定要回頭看呢?我們就不能向前看嗎?你什麼時候看到過列車倒着走?它不是永遠在向前行進嗎?不管來時走過了什麼路,是平原也好,也隧道也罷,它還是一往無前的向前行駛着的。我們爲什麼不能學一學列車呢”我也蹲下去,摸着王麗麗的頭,對她說。

她沉默了,不再說話,也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覆。我的心有點涼了,我似乎並沒有完全說服王麗麗。

這個時候,火車的汽鳴聲從很遠處傳來,一個小黑點慢慢向我們駛過來。

我緩緩地站了起來,看着越來越近的列車。

“如果,此刻,你依然想要我死,我依然願意。”我說着就向鐵軌走去。

列車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站在鐵軌上,張開雙臂,閉着雙眼,等待着死亡。

列車越來越靠近,我甚至可以聞到列車煙囪裡冒出來的熱氣的味道。那一刻,我徹底將自己交給了王麗麗,交給了上天。我的內心極其平和,我甚至可以看到雲端,可以聽到藏傳佛教誦經的聲音。原來瀕臨死亡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列車“哐且哐且”的駛來,我靜靜地等待。

“你幹什麼?”王麗麗一把將我從鐵軌上拉回,列車瞬間從我們的身邊急速飛過。我們兩個的頭髮被列車帶起來的風吹動着,列車轟鳴的聲音在我們的耳邊響過,我們兩個彼此看着對方,不說話。

列車駛過之後,王麗麗憤怒的對我說。

“你不要命了嗎?”

“我的命已經給了你。”我笑着對她說。

“如果我不救你呢?”王麗麗問我。

“結果是你救了我。”我依舊微笑。

王麗麗也笑了。

我們兩個互相看着對方微笑,然後大笑,最後笑出很大的聲音,這聲音在山間迴盪,在我們的心頭盪漾。

之後的幾天,王麗麗一直沒有聯繫過我,我從陳樹那裡得知,他們已經分手了,是王麗麗提出來的,並且向他坦白了一切。

“王麗麗告訴我,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你說奇不奇怪?”陳樹問我。

我笑笑,回答他。

“一點也不奇怪,她說的是真心話。”

陳樹迷惑的看看我。我衝他笑了笑。

又過了幾天,我接到了王麗麗的電話,

“夏天,我要出國了,去美國,繼續學習我的鋼琴,繼續我的夢想。”

“太好了!恭喜你!”我高興地祝賀她。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用生命告訴了我生活的意義,我想我的青春肯定留下的就是悲劇二字了。現在的我,完全放下了,你說的對,人應該往前看,來時的路已經無法改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對未來的路,然後堅定的走下去。”

“我很開心,你能找到你自己。”

“再見了,不用來送我,我想一個人走,開始我自己的人生旅程,走向我的未來。再聯繫。”王麗麗掛斷了電話,我看着手機,卻遲遲不肯掛斷。

青春裡無論發生了什麼,真的都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我們都在成長。

“嘟嘟”一封新郵件,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彭偉柏發來的。

“夏天,我們拍攝的微電影獲得了第一名!開心嗎?”

開心,我當然開心!

開往未來的列車已經緩緩行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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