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也沒見陸氏見完客人,白雲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裡坐立不安的。小藍看了一眼屋外的瑩秋,低聲對白雲兮道:“小姐,這夫人見客的時間未免太長了,咱們要不晚些再來吧,今日閻嬤嬤交給你的任務還未完成呢!”
白雲兮哭喪着臉,自己這一肚子火兒沒地兒撒,娘偏偏在這個時候見客,若是被白木槿鑽了空子,她哭都來不及了。
“不行,小藍,母親那裡靠不住,咱們就自己動手吧,免得錯失良機!”白雲兮咬了咬牙,決定自己暴露身份,先下手爲強。
小藍微有些猶豫,低聲勸道:“小姐,這樣自作主張,夫人知道了,怕是要責怪的!”
“那能怎麼辦,如今迫在眉睫,這節骨眼兒上,她偏偏被人絆住了,我不爲自己打算,難道還坐等着白木槿撿便宜嗎?”白雲兮十分不悅地道。
小藍低下頭,一副受教的模樣,白雲兮也顧不得她,便拉着她離開了凝香苑。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白雲兮立刻寫下一首早就準備好的辭賦,讓小藍拿着,囑咐道:“咱們出門去,記得避開閻嬤嬤,不能叫她知道了!”
小藍頗有些膽戰心驚地看着白雲兮,苦着臉規勸道:“小姐,您三思啊,若是夫人責怪下來,奴婢怕要受罰的!”
白雲兮瞪了她一眼,才道:“你放心,此事絕不會牽連你,等我出名了,你也會跟着水漲船高,將來我若嫁了皇子,你可就是大功臣,你家小姐不會虧待你的!”
小藍可不敢想什麼榮華富貴,她現在只想着等事情過後,自己應該怎麼將責任推給白雲兮,而不是自己成爲替罪羊。
不過白雲兮已經等不得了,恰好每日午後,閻嬤嬤都會去小睡一會兒,只讓白雲兮自己在房裡習字,所以白雲兮帶着小藍和剛剛提拔上來的一等丫鬟小滿一起出去了。
白雲兮一路上走走停停,似乎只是出來閒逛而已,可是小藍卻知道,她在尋找最適合丟下那篇辭賦的地方。
直到幾人到了京城最有名茶樓,天一閣,才停下來。白雲兮帶着兩個丫頭走進去,要了個雅間兒,又點了一些簡單的茶點,卻無心品嚐。
這天一閣與別處不同,來這裡的人不僅是飲茶,更多的是文人墨客在此以文會友,茶樓這樣的地方,更是各種流言消息滿天飛的地方。
所當白雲兮一走進這裡,就有人注意到了這位雖然年紀還小,但衣着打扮十分講究的漂亮小姑娘。
此時卻有人悄悄說了一句:“那就是白家二小姐,怎麼樣?雖然年紀還小,但看起來還蠻有大家風範的!”
白雲兮自然也聽到了這句溢美之詞,心裡樂滋滋的,可臉上卻故作不知,依舊是一副高貴出塵,目無塵下的清高樣子,走進了雅間兒也派人盯着樓下的動靜。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白雲兮帶着兩個丫頭出了門,可是這時,小滿的衣袖裡卻有一張紙落下來,飄飄揚揚的,恰好落在了茶樓的大堂中間。
眼尖的人看了,立刻驚叫一聲:“看,這字分明是雲想衣的,難道白二小姐就是雲想衣嗎?”
衆人疑惑地眼神看向白雲兮,見她小臉兒紅紅的,似乎有些急躁和羞赧。白雲兮見衆人看着她,立刻吩咐道:“小藍,趕快將東西收了!”
小藍知道白雲兮的打算,也十分配合地走到那張紙前,故意動作放得極緩慢,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首辭賦。
“沒錯了,這辭賦的風格和雲想衣的一模一樣,但又不是流傳出來的那幾首,看來是新作,白二小姐,不知您是不是雲想衣?”有膽子大的已經問出口了。
白雲兮有些羞澀地看着大家,然後道:“此事還請大家不要張揚,免得讓人笑話去,這些都是先來無數,隨意寫着玩兒的,不想卻被下人們偷偷流傳了出來,實在汗顏!”
此話一出,衆人都用一副狂熱的眼神看着白雲兮,小小年紀,竟然又有這樣的才華,再過幾年,那豈不是要讓天下才女都黯然失色了?
白雲兮知道過猶不及,所以便在大家的崇拜目光中,款步而出,這些日子訓練的儀態,完美地展現出來,讓人看着這位小姐的背影,便覺得風華萬千。
白雲兮走後,整個天一閣都沸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雲想衣的真實身份,而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過幾個時辰,幾乎全京城一直關注着這件事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白雲兮則志得意滿地回到寧國公府,等待着祖母和父親的召見,如今滿世界都知道她是突然崛起的大才女雲想衣,老夫人和父親一定會很快得知的,那她就成了國公府的寵兒了。
可是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白老夫人和白世祖,而是自己一臉憤怒的母親。陸氏一進門就將下人斥退,憤怒地看着白雲兮,罵道:“是不是你自作主張,將這件事宣揚出去的?”
白雲兮卻淡然地吹着那杯熱茶,緩緩抿了一口,才放下來,笑看着陸氏道:“娘,怎麼這樣生氣?”
“你……你可知你闖禍了,這下沒法收拾,你叫娘怎麼保你?”陸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打醒白雲兮。
白雲兮皺着眉頭,不解地問道:“我闖什麼禍了?母親應該高興纔是,不久之後,你的女兒我,就要重獲祖母和父親的寵愛,並且還能獲得百花盛宴上最多的矚目,這簡直該好好慶祝一番啊!”
陸氏氣的幾乎要背過氣去,恨恨地罵道:“蠢貨,你爲什麼不能和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去找我那會兒,你舅舅派人來和我說什麼?”
白雲兮不太關心,反正事情已經被她自己解決了,二舅舅那邊無論有什麼問題,都無關緊要,所以便漫不經心地問道:“說什麼了?”
“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搗鬼,目的就是爲了捧高你,然後再讓你重重摔下來,我正要和你舅舅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你竟然傻到自投羅網,這下怎麼收拾?”陸氏說着說着都哭了出來,她怪白雲兮的同時,也責怪自己,怎麼那麼容易就上當了。
白雲兮一聽,立刻驚得從木榻上跳起來,大聲道:“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呢!這明明是我們計劃好的,誰會暗中破壞?”
“具體是誰,你舅舅還在查,但是肯定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否則不會傳出那些離譜的言論,如今你自己承認了自己是雲想衣,再想彌補,就不知該怎麼好了!”陸氏記得眼角的皺紋都浮現出來。
白雲兮仍有些迷惑不解,這一切明明都朝着有利她的方向,爲何舅舅要說是有人故意害她呢?她不甘心地道:“母親,難道不能讓我成爲雲想衣嗎?”
“怎麼能?你那個‘天命之女,貴不可言’,八個字已經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你舅舅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說皇上派人悄悄查訪,似乎對此十分不滿!若是被他知道雲想衣是你,那可是要招來大禍的啊!”陸氏說話的聲音帶着顫音,可見內心又多驚慌。
白雲兮頹然地跌坐在木榻上,也顧不得儀態,像被寒霜打過的茄子,瞬間就蔫兒了。她想了又想,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舅舅以前一直在御前行走,對皇上的心思自然瞭解,如今皇地對她不滿,她還能逃脫嗎?
“娘,那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會被會被殺掉?”白雲兮眼裡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再沒了剛纔的興奮和喜悅。
陸氏看着女兒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也跟着難受,她哭着道:“現在我也沒法子了,只能等你舅舅那邊的消息,如果能壓下來最好,壓不下來,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不……不會的,明明……明明外面的人都在追捧我,說我是才女,說我氣度高華,說我儀態不凡,所有我能想到的溢美之詞,他們都給了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白雲兮仍舊無法面對現實,一面是盛名,一面是皇帝的怒火,簡直就像是被夾在冰山和火山之間。
陸氏也十分無奈,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勸道:“兮兒,你放心,母親和舅舅一定會努力保住你,你舅舅之前很得皇帝的喜歡,只要他出面,說不定會解決的!”
白雲兮一臉希冀地看着陸氏,終於轉憂爲喜地問道:“是嗎?那我就還可以做雲想衣,然後皇上也不會責怪下來?”
陸氏心裡也沒底,不敢胡亂說,畢竟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準,二哥能不能扭轉乾坤,到現在她也不敢保證。
正在爲難之時,棠梨苑的紫玉卻悄悄過來了,陸氏心道大事不好,老太太定然是得到了消息,也不知待會兒該怎麼應對。
果然紫玉一進來,就怯怯地對陸氏道:“夫人,老太太請您和二小姐過去說話,看臉色有些不妙,你們得小心些!”
“公爺呢,他在何處?”陸氏如今只能指望白世祖了,只要白世祖在,一定會想法子轉圜,不會讓她們母女受苦的。
紫玉搖搖頭,道:“不知道,夫人,還是趕緊準備準備,別讓老夫人久等,否則怕是會更加生氣!”
陸氏也知道白老夫人的脾氣,自然不敢怠慢,讓白雲兮洗了個臉,就匆匆趕往了棠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