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見終於輪到自己說話了,心裡着實有些安慰,畢竟皇后肯聽她說話,那就表示皇后是在給自己,也是給她臺階下。這樣欠宣王的人情,就會少一點了。
白木槿趕緊叩頭,然後不緊不慢地道:“皇后娘娘,此事臣女實在冤枉,因爲臣女這個節目,實在並無絲毫對皇后不敬之處,相反,這正是在說明皇后賢德,統帥六宮,居功至偉!”
皇后微微詫異,朱妃卻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很是不屑,但一個頓時覺得那陰森森的感覺更加明顯了,才收斂起表情,裝作木頭人一般,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出聲。
皇后略帶威儀的聲音道:“何出此言?”
白木槿再度拜下,聲音清澈而明朗,絲毫沒有驚慌和緊張地道:“此鳳凰不是象徵皇后,而是象徵着皇后統攝下的六宮。此表演叫平衡術,意在制衡,只有找準每一個平衡點,才能最終搭好這一隻翔鳳,就像六宮妃嬪,都要找準自己的位置,才能使六宮安寧。而能爲妃嬪找準位置的,正式皇后您這隻妙手,有您的一雙纖纖素手執掌六宮,自然無須擔心鳳凰傾覆,即便稍有動盪,您也會穩穩壓住,即便是用這微不足道的羽毛!”
一席話說得皇后連連點頭,臉色從剛剛的嚴肅變成了柔和的微笑,當着這麼多世家貴女和王孫公子的面,白木槿給足了皇后面子,也讓人知道,這後宮之中唯一的主人是皇后,而其他妃嬪只是皇后手中的竹片。
皇后素手一擡,聲音已經不復剛剛的嚴厲,而帶着濃濃的歡喜,道:“白小姐起來吧,本宮並未責怪你,本宮的後位是否穩當也不在這個節目上,只有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纔會覺得隨意一個節目都在影射什麼,可見其心之黑暗!”
朱妃聽了臉上青紅交加,可是卻不敢反駁半句,反而跪下道:“臣妾一時嘴快,有口無心,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哼一聲,道:“若人人都如你一般說話不過腦子,豈不是要鬧出許多亂子,正如白小姐所言,每個人都要找準自己的位置,別癡心妄想,本宮罰你禁足三個月,可有異議?”
朱妃哪裡還敢有異議,她恨不得現在就回去禁足去,因爲宣王的威脅實在太可怕了,她可不想在短時間內還要見到宣王,要知道宣王出入皇宮,可是如家常便飯一般。
白木槿可管不得許多,謝恩之後,乖乖地立在一邊,等候皇后的最後發落。
果然皇后處罰完朱妃之後,少不得要安撫一下今日有功無過的白木槿,柔和着聲音道:“白小姐,你受驚了,你的這個表演,依着本宮看,可以看成絕技,遠勝之前所有人,本宮看好你,今次盛宴,你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皇后的話一出,全場譁然,這還有人沒上臺,皇后就已經選定了本屆魁首,那別人還爭個什麼勁兒呢?
白木槿欠身,道:“皇后娘娘過譽,臣女愧不敢當,盛宴魁首是誰,還未有定數,畢竟還有許多小姐不曾展示,臣女不敢承受皇后娘娘美意!”
皇后娘娘到不介意,畢竟只是安撫之言,若自己現在就定下本屆盛宴的第一名,那可是要惹得不少世家女對自己產生不滿,這其中有不少人說不得要進宮的,沒必要現在就樹敵。
所以皇后也就一笑了之,道:“白小姐如此謙恭,本宮也就不再勉強,那就將剛剛本宮給你的賞賜翻倍吧!”
這就算是給宣王的順水人家吧,無論宣王是爲了什麼要救白木槿,既然他如此大動干戈,那自己不表示一下,豈不是要讓宣王不滿?
白木槿趕緊謝恩,皇后揮揮手,便讓她下去了,陸菲媛見到白木槿終於安然無恙地歸來,心纔算落了地。
這一次百花宴,她過的可真是七上八下的,自打出生以來,也沒有經歷過如此大的刺激,陸菲媛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緊緊地握住白木槿的手,連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白木槿感受道陸菲媛的害怕,她的手到現在都還冰涼涼的,心下既感動又愧疚,有自己這個麻煩精在,陸菲媛也是無端受累了。
皇后打發了白木槿,這才溫言軟語地對宣王道:“宣王,既然白小姐那不算是影射本宮後位不穩,你摔碎個杯子,自然也談不上影射,你就先下去歇息可好?”
宣王仍舊一臉迷茫,但並沒有繼續糾纏,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皇后對白木槿又給了許多賞賜,他也沒什麼不滿意的,便連忙拱手道:“多謝皇后娘娘寬宏,臣弟謝過,我這酒量的確不佳,就不陪皇后娘娘看下去了!”
夜雨和晚冰還打算扶宣王,卻被他輕輕避開,阿忠趕緊湊上去,隔開了兩個宮女,扶着“喝醉”的宣王殿下離開了上陽苑。
夜雨和晚冰都有些尷尬,但皇后已經下令讓她們送人去休息,她們也只有跟着宣王離開,雖然宣王並不需要她們。
鳳子涵沉默地坐在原地,他的內心一刻也沒有平靜過,九皇叔分明是維護白木槿,而且已經到了公開維護的地步了。這更加堅定了他要拆穿白木槿真面目的決心,他不能讓九皇叔被這個惡毒的女人矇蔽,然後後悔!
接下去的表演,衆人看得已經沒什麼興致了,經歷這屆百花盛宴,還有誰會把心思放在那些鶯歌燕舞上,都還沉浸在大起大落的風波中。
直到最後一個上場的白雲兮,在高臺中央鋪下巨幅的畫軸,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舞衣,又穿了一雙沾滿墨汁的特製繡鞋上場,才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白雲兮緩緩擡手,絲竹管絃之聲響起,她在巨幅畫軸中間,緩緩舞動。舞姿優美自不必說,那腳下的動作卻引起了人們的驚歎,她竟然一邊舞蹈,一邊在畫軸上作畫。
這種技藝,雖然比不得白木槿那種絕技令人驚歎,但也算出彩了,引起了衆人陣陣叫好聲。
白雲兮得意洋洋,舞動的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大,爲了今日這場表演,這個舞蹈,她已經練了一年多了,即便在家廟裡,她也沒有放棄過。
聽到場下那麼多讚美聲,她舞得越發自如,腰肢扭擺,足下翻飛,一副山水花即將成型,最後一個落地的動作,她必須要騰空而起,在空中翻過一個跟頭,才能定型。
可是,意外也隨之發生了,她只聽得不斷的裂帛聲,然後落地時,自己的舞衣竟然撕裂開來,雖然不至於衣不蔽體,但是腰間裂開一大片,露出了中衣,十分狼狽。
白雲兮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衣服,驚恐地叫了一聲,然後哭了起來,她精心準備的舞蹈,竟然在最後關頭出了這樣的差錯,對她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還好小藍及時跑上來,將一個大大的斗篷披在了白雲兮是身上,才遮掩了白雲兮的尷尬醜態。
汀蘭郡主此時已經重獲自由,臉上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鳳子涵看了微微蹙眉,看來白雲兮是着了汀蘭的道。
他忍不住低聲喝斥道:“汀蘭,你不要太過分!”
汀蘭郡主沒想到鳳子涵竟然會出言指責她,憤憤然地回道:“表哥說什麼,我聽不懂!”
鳳子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與她爭辯,反正汀蘭這個人,說再多也沒有用,可是鳳子涵心裡很明白,她越是如此強勢,越是如此不饒人,自己也就越討厭她。
看着場上那個被侍女扶下去,哭的梨花帶雨的白雲兮,鳳子涵的眉頭不禁擰起來,好像都是因爲自己,才連累了她,他又欠她的了。
白木槿自然看到了鳳子涵擔憂的眼神,以及白雲兮楚楚可憐的眼淚,這真是一場好戲,自此白雲兮也開始了她前世的命運。
不過……白木槿暗自冷笑,白雲兮,你今生休想再如願,有我白木槿一日,你再也別想獲得那一切!
一場盛宴最後的表演,竟然以這種方式結束,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白雲兮是遭人陷害了,但誰也不會同情誰。反正這種事情,百花宴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傻。
最後經過後妃和一衆貴人的評判,第一名還是被白木槿摘下,今日除了白木槿,誰得了魁首,也會有人不服,但唯獨白木槿當之無愧,因爲不論她精彩絕倫的表演,即便是今日她連勝兩次高麗公主,爲天元貴女挽回顏面,也該讓她獨佔鰲頭。
至於其他名次,別人並不是很在意,正在被記住的永遠都是第一名。知道結果之後,許多原本和白木槿有過幾面之緣的貴女都過來恭賀。
例如褚雲燕一行,白木槿自然是一一應對了,言行舉止,謙和大度,並沒有給人以一種不可一世的驕傲感,也沒有讓人覺得她裝模作樣扮不在意。
她還是一如往常,不悲不喜,平常待之,不僅不會讓人嫉妒,反而平添了許多好感!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會真心恭喜。
鳳子靈拉着錦瑟郡主和汀蘭郡主,臉上掛着陰陽怪氣的笑容,對白木槿道:“白小姐,恭喜啊,收穫頗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