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
蘇麥這兩個充滿了灰暗色調的字眼使我確信了我之前的猜想,在她從成都回北京的那段日子,我總是從她與我的通話中和她在微信朋友圈所發的狀態,感受到一股壓抑沉悶的情緒,原來那不是我的情緒敏感,而是她回北京之後真的過得並不開心!
沒想到陽光如她,生活中也會有晦暗的陰霾!
她在逃離些什麼呢?
我以目光向蘇麥詢問,她會意答道:“逃離一個不喜歡的男人,逃離一個束縛的家庭,逃離一片陰沉的天空……”
蘇麥回答得很模糊,我根本無法具體的領會到她所逃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正準備向她追問的時候,她卻從水泥護欄上跳了下來,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髮絲說:“好了,今天晚上就聊到這兒吧,我有些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了!”
於是,我已經到嘴邊的疑問又只能生生的嚥了回去,我不想再去觸動她的情緒,所以也不再堅持:“好吧,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蘇麥並不是在跟我客氣,她說完就真的獨自走了,而我也沒有跟上去打擾她,站在原地將手中那罐還沒有喝完的啤酒全部灌入口中。
這是我第一次見蘇麥流露出如此沉黯憂愁的表情,就真好像那被烏雲擋住了的太陽,瞬間就沒了光芒……她的這種憂愁背後到底隱藏着一個怎樣的故事,我不得而知,但是她既然已經選擇了來成都,那麼我想,我應該爲她做點兒什麼。
或許憑我的能力和身份並不能真正的爲她做什麼,但我想製造一些溫暖,讓她在這個城市不至於感到孤獨和冷清,我還是能做到的,就像她當初鼓勵、引導我一樣。
不過相比於溫暖她的精神世界,目前更爲急迫的是爲她找到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棲身之處,酒店是最沒有溫度的住所,新找的房子她也需要一個重新熟悉的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那種孤獨感往往就會被成倍放大的。
所以,她以前的房子便是最佳的選擇,當然,我也不會無理到真的讓謝強和馮梅搬出去,反正我的房子格局不是一樣嘛,她應該具有相同的熟悉感。
我承諾過蘇麥,明天我就會幫她搞定房子的事情,這當然不是信口開河,我早就已經想好了,就把我的房子讓給她住,至於我,我也有了打算。
……
次日。
蘇麥果真上班去了,因爲我在去工地之前特意騎車去星座主題酒店樓下的停車場看了看,那裡面並沒有她那輛紅色的Jeep牧馬人。
劉山和小章按照着我昨天制定出來的施工計劃有條不紊的高效率幹活兒,何炬也沒有打電話來讓我去聯繫接下來的散夥兒,我終於擠出了空檔,決定趁空將昨晚的想法付諸於行動。
爲了讓蘇麥今晚就住進我的房子,而我也不至於去借宿,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就給還在補覺的李十三打了個電話,讓他帶上小范出來一起吃午飯,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們吃了我的飯,下午就得充當我的苦力。
我租的房子就擺那兒,拾掇拾掇蘇麥就能拎包入住,而我的新住所就比較複雜了,我沒想再去租房子,而是決定將天台的斜屋面改造成自己的新窩!
這個想法的來源有三:
第一,目前的工地完工之後,我就將過上四處奔走流離的生活,居無定所,如果重新租個房子的話,有些浪費;
第二,我不想距離蘇麥太遠,那樣很不方便我對她實施溫暖計劃;
第三,我喜歡這種隨性而又稀奇古怪的住所,我相信,經過我自己的DIY,我會把天台的斜屋面改造成一個溫暖舒適,而且極具個性的小窩的!
天台上的斜屋面本來就如同一座小房子,僅有正面一面沒有遮擋,改造起來相當容易,雖然頂上的斜面由高到低,低處稍微有些碰頭,可這也不失爲一個高逼格的樣式!
當然,要執行這個想法,首先就得獲得房東梅姐的同意,經過我的一番遊說和每個月200塊錢租金的承諾,梅姐終於答應了,反正她天台的斜屋面也沒啥用,這樣每月還能多收200塊錢租金,她何樂而不爲?
談妥之後,我便帶着李十三和小范去了工地,半買半要了幾塊大模板,用來充當空着的那面的牆壁和門板,然後又去建材市場買了些PVC水管和電線……雖然住在天台,但好歹也得通水通電吧,至於天然氣就算了,那玩意兒弄起來有些麻煩,而且平時我也不怎麼用得上。
準備齊全之後,我們便緊鑼密鼓的幹了起來,李十三和小范負責“牆壁”和“門板”的安裝,而我則負責水管和電線的部分,好在當年跟我舅舅在工地上搞過一段時間的水電安裝,雖說技術不咋滴,但這些簡單的活兒還是搞得定的!
李十三和小范昨晚在上班,這會兒肯定沒睡飽,幹起活兒來,哈欠一個接一個,基於我曾經好歹也是個當哥的,小范倒是沒說什麼。
李十三就唧唧歪歪個不停了:“騷陽,我說你特麼到底圖什麼啊,幾百千把塊錢就能租個好房子,三通加寬帶,傢俱電器還齊全……你這花錢花力氣的DIY個怪物出來,晚上睡覺都指不定漏風呢!”
“我喜歡……哥就是任性,怎麼了?”
我對李十三的抱怨和指責早已麻木,因爲動手改造之前,我就已經跟他說過我這麼做的想法和原因了,大哥當時就指着我的鼻子罵我是傻逼、二百五,不過後來還是沒有經受住我的死纏爛打,跟小范一起來給我當苦工了!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李十三一邊幹活兒一邊搖頭,“向陽,老子之前怎麼給你說來着?我就說你喜歡上蘇麥那姑娘了吧,你還不承認……那你現在給我說說你這是在幹嘛?學雷鋒做好事呢?”
“你不說話要死啊?”
我撿起一塊碎木屑就向李十三砸了過去,擺出一副他要是再唧唧歪歪我就又要撲過去跟他拼命的架勢,他倒是住口了,我自己卻又忍不住開始琢磨這個問題。
我真的喜歡上蘇麥了嗎?
我這麼勞神費力、大費周折的,算是在追她嗎?
坦白說,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或許我心底深處是有答案的,只是我不想將它揭發開來而已,我只是單純的想要爲蘇麥做這些事情,我只是單純的想要離她近一點,我只是單純的想要讓她在成都這座城市感受到溫暖……別的,我真沒認真去想過。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辛苦忙碌,我們終於完成了對天台斜屋面的改造,李十三和小范的活兒幹得挺細緻的,裁割過的大模板將空着的那一面鑲得嚴嚴實實,完全不會漏風,門板弄的還是推拉式的,就跟日式房子的門一樣。
作爲曾經的水電工,我幹出來的活兒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水管和電線都是從我原來的房子裡接出來的,水管在外,用以洗漱,電線接入斜屋面之內,在頂上的斜面上不規則的串聯了好幾個燈泡,而且還是吸頂式的,啪的一打開,整個斜屋面亮堂堂的,而且藝術效果絕對不次於那些幾百塊的吸頂燈,簡直個性十足!
完事兒之後,我又去作坊式傢俱店買了一張1.2米的小牀,放在斜屋面改造成的新窩裡妥妥的,還能空出一小塊地方,容我用剩下的木板釘了一個凌空式牀頭櫃,打掃打掃之後,我將原來房子裡的東西搬了上來,直接就可以溫馨入住。
我的小窩就此搞定,可我原來的房子還是一片狼藉,我們緊接着又去把樓下的房子打掃了乾淨,然後我又去了一趟家紡店,連牀單被子都給蘇麥備齊了,蘇麥小姐今天晚上下班回來可以直接倒牀就睡,啥事兒都不用操心。
收拾完畢已是下午五點多,李十三和小范早已累成了狗,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張着嘴巴喘氣兒,我討好的給他們倆各發了支菸,並親自上了火:“好兄弟,夠義氣!”
“你少來!”李十三美滋滋的抽了口煙緩解疲勞,然後指着我說,“向陽,你特麼別想三言兩語就把我們打發了,我和小范昨晚可上班到了凌晨四點多,今兒中午睡到一半兒就被你一個電話給遙控起來了,然後就被你拖來當了一下午的苦工……這事兒你怎麼說?”
“請吃飯!必須請吃飯!”
“這還差不多!”李十三滿意的點了點頭,“你不僅要請吃飯,而且還要請我們吃好的,像今天中午的家常炒菜就少來了,我們要吃大餐!昂貴的大餐!”
“沒問題,小海灣夠格兒了吧?”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額……蘇麥就快要下班了,我們先過去把位置訂了,待會兒直接讓她過去……注意,你們倆待會兒別多嘴,千萬不要提今天下午的事情,要不然可別指望我買單!”
“爲什麼啊?”小范一臉迷惑的問,“陽哥你這是要做好事不留名嗎?”
“蠢貨!”李十三當即一個巴掌就朝着小范的後腦勺扇了過去,“你陽哥這是想吃完飯,趁着酒後微醺,再給人蘇麥姑娘一個大驚喜,然後順勢就把事兒給辦了,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