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李冬,老子真後悔當初怎麼沒廢了他?
當下的麻煩似乎已經變得無關緊要,大不了就是挨一頓狠揍嘛,可是行蹤泄露後將會引發的一系列麻煩更使我一陣心悸,難道我平靜的生活終究還是要動盪起來?
眼見着那幫暴徒越來越接近,我們已經隱藏不住了,劉山連連給我使了幾個眼色,可我還沉浸紛雜的思緒中,並沒有及時的迴應他,急得劉山提着手中的鋼筋斷截就率先衝了出去,同時衝我扯着嗓子一聲高吼:“衝!”
我終於從紛雜的思緒中解脫了出來,神經瞬間緊繃,緊握着手中的鋼筋斷截就在劉山之後衝了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揚起鋼筋便向距離我最近的一個暴徒砸了過去……我和劉山佔據着先發制人的優勢,以至於接連撂翻了好幾個人之後,那幫暴徒才猛然反應了過來,與我們棍棒交鋒!
劉山的體格強壯,幹架向來走的都是彪悍的野路子,他高吼着給自己壯膽,手中的鋼筋揮舞得呼嘯生風,試圖強行衝出一條血路,而我的攻勢並不生猛,因爲相比於逃跑,我此刻更想的是避開李冬的注意,哪怕多捱上幾棍子都無所謂!
只可惜事與願違,雙方在正面交鋒之下,我和李冬不可避免的打了個照面,他的目光與我有短暫的對視,我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神色變化,我分不清他的神色是驚詫還是愧疚,或許兩者都有,但我相當清楚我在這短暫的對視之下,無可壓制的往上翻涌的是一股憤恨!
麻痹的!
我的行蹤最終還是泄露了出去,雖然我不敢殺人滅口,但是狠揍李冬那丫的一頓泄泄憤還是可以有的,我當即轉變了戰術,不再刻意躲避李冬的目光,也不硬闖逃跑,而是不顧一切阻力,提着鋼筋就向李冬直奔了過去……老子要幹他!
李冬垂下了緊握着鋼管的手,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我本以爲他會轉身逃走或者躲進他們的人羣中以阻擋我的橫衝直撞,可萬萬沒想到他竟突然迎了上來,伸開雙臂爲我阻擋着他的同夥:“別打了!都他媽別打了!”
我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可洶涌的憤恨卻支配着我揚起手中的鋼筋就一棍子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棍子力度不輕,李冬當即一頭栽到了地上,可他又迅速的爬了起來,仍舊伸開着雙臂擋在我面前,不住的向他的同夥呼喊:“別打了……他……他是我哥!”
這幫暴徒終於停止了對我的圍攻,可仍舊死死的將我圍在中央,一副躍躍欲試的猙獰模樣,其中一人擡起手中的鋼管就指向了李冬的鼻尖:“冬子,你他媽說清楚,他是你什麼?”
“他是我哥!”李冬伸着的雙臂依舊沒有放下,稍稍停頓後又補充道,“他是我表哥,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片兒工地開挖機……哥幾個給我個面子,別打他了!”
劉山暫時還沒有逃脫,見我這邊已經偃旗息鼓,他迅速的竄了過來與我站在了一起,而圍攻他的暴徒也匯入他們的大部隊中,戰鬥終於暫時中止了下來,至於會不會再次燃起戰火,這就得看李冬的了。
按照一般情況,這幫暴徒應該會給李冬一個面子,放過我和劉山,畢竟我和劉山只是個開挖機的,放過我們並不影響他們的打擊目的,他們實在是犯不着因此得罪了李冬這個兄弟,可壞就壞在我和劉山剛纔橫衝直撞之下打傷了他們不少人,這事兒恐怕就很難善了!
果然,李冬剛剛開口幫我求情,剛纔捱過我和劉山鋼筋的暴徒們就咋咋呼呼的鬧開了,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衝上來掀了李冬一掌:“他是你表哥又怎麼樣?難道老子剛纔挨的鋼筋就白捱了?”
衆人憤憤不平,叫囂着又要向我和劉山撲過來,李冬掠身上前,死死將我和劉山護在身後:“哥幾個,今天的事情實在對不住,我不知道我表哥在這兒開挖機,更不知道他的反抗會這麼激烈,但他畢竟是我表哥啊,求你們給我個面子,剛纔受傷的兄弟,我李冬會給你們個交代!”
李冬說完,伸出自己的左手臂,右手抄起手中的鋼管就狠狠的向自己的左手臂砸去,一下、兩下、三下……直到他的左手臂劇烈的顫抖着再也擡不起了,他牙關緊咬,疼得滿頭大汗,兩鬢青筋暴起,可他還在竭力擡起自己的左臂,緊握鋼管的右手高高的舉着……
“夠了,冬子!”
暴徒之中終於有人發話了,看樣子是這幫暴徒裡的頭兒,他上前一把奪過李冬手中的鋼管,揮指向衆人:“人冬子已經做到這份兒上了,剛纔的事情就算了,誰也不許再提!”
衆人仍舊罵罵咧咧,可都沒有了再動手的意思。
劉山長長的舒了口氣,緊握着鋼筋的手終於稍稍鬆懈了下來,而我的心裡卻複雜萬分,簡直搞不懂李冬此時的行爲,他作爲一個背信棄義、出賣兄弟的叛徒,當下不是應該夥同他的同伴把我狠狠的揍一頓,然後再上報金蛇徐川邀功嗎?
他現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良心發現?
我並沒有因爲李冬此刻的做法而對他感恩戴德,只是用一種質問的眼神看着他,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哪怕是一個暗示也好。
李冬捂着受傷的左臂向我走近,滿頭的冷汗、煞白的嘴脣,卻勾起了一個微笑:“表哥,你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開挖機了?怎麼都沒有跟我說一聲?”
我沉默着,不知道如何配合他演這齣戲。
李冬沒有得到我的迴應,便自己繼續找話說:“怎麼?連我這個表弟也瞞着?是不是害怕我給姑媽說你辭去了外資企業的工作跑來開挖機?放心吧,我纔不會打你的小報告!”
什麼姑媽、什麼外資企業……全他媽沒有的事情!
我知道李冬這是在編織着一個能令衆人信服的謊言,並藉此告訴我,他是不會把我的行蹤上報給金蛇俱樂部的,他在讓我放心!
“是啊,如果讓你姑媽知道我辭去外企的工作,跑到工地來開挖機,她肯定饒不了我!”我牽強的笑了笑,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弟,真是不好意思,剛纔沒看清是你,竟然還甩了你一棍子,你可別忘心裡去,今天的事情表哥記下了,難爲你了!”
我他媽就是這麼一個沒有原則的人,當初李冬出賣我的時候,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衝上去兩刀子捅死他,可今天,當他牢牢護在我的跟前、當他一棍又一棍的抽打着自己的手臂、當他忍着劇痛衝着我擠出一個微笑的時候,我對他的憤恨瞬間全線崩潰,心中滿滿盡是苦澀和感動,仿似當初他對我的出賣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
恨一個人很簡單,可艱難的是,你對一個該恨的人恨不起來!
我不知道當初究竟是什麼力量讓李冬出賣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力量讓他如此救我,人性這東西可真是琢磨不透,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我真想問問李冬:“你他媽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別他媽扯了,走人!”
暴徒們已經達到了他們的打擊目的,我們整個挖機班就只剩下我和劉山兩人還具有工作能力,其餘人全部都躺在了地上,他們也不敢多做耽誤,迅速撤離了現場。
那幫暴徒撤離之後,老徐之前打的那通電話才終於起了作用,工地的大門口再次涌進一幫子提着棍棒的混子,人數和剛纔那幫暴徒差不多,他們姍姍來遲,卻極其囂張,揮舞着手中的棍棒像條瘋狗似的亂叫:“人呢?鬧事的人呢?丫的不是跑得快,老子非把他們的手腳卸下來!”
我只能報以一陣苦笑,這羣慫貨,我纔不相信他們是方纔趕到,這幫軟蛋肯定是認出了對方是金蛇俱樂部的人,指不定在哪個地方貓着呢,等金蛇俱樂部的人走了之後,他們這才跳出來蹦躂蹦躂,走走過場……這他媽就是何炬所謂的保證?
沒人搭理這羣跳樑小醜,好在他們放完狠話之後,也就結束了他們拙劣的表演,省的讓人作嘔!
我和劉山打了急救電話,將傷勢嚴重的老徐、何師、小章等人送去了醫院,安置妥當了之後,我給何炬打了個電話,向他報告了今天下午工地上所發生的事情,並讓他趕緊來醫院交醫藥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和劉山在醫院的門口抽着煙等待何炬的到來,他很意外的看着我問:“向陽,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還有個表弟?”
我並不意外劉山會這樣問,李冬跟我混的時候,他已經離開飛虹了,所以他們之間並不相識,我不想再提起李冬曾經對我的出賣,所以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句:“哦,他是我以前在飛虹手下的一個兄弟,曾經有些誤會,我也沒想到他今天會這樣救我!”
劉山點了點頭,也沒有追問那個誤會到底是什麼,只是深深的吸了口煙,隨即揚手將帶着火星的菸頭彈向了夜空之中:“是個爺們兒,值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