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閔宏湊上去支支吾吾道:“白薇啊,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秦白薇看着他簡直氣的想笑,她看着她爸,道:“我過的不好。”
宋閔宏愣了下,沒想到一向溫順聽話的大女兒會頂撞他,啊了一聲沒接下去。
秦白薇卻是不管那麼多,她站起來看着宋閔宏道:“您不記得嗎?我被您從踹了一腳,從臺階上滾下來磕破了頭,傷的真的挺嚴重的,一臉血足足縫了七針呢!”
宋閔宏吞了下口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旁邊的人很多,他不好開口訓斥,也不敢拽過秦白薇教訓。而且秦文青已經警惕地站起來,伸手摟着女兒,把她護在身邊了,瞪着兩隻眼睛盯着他,滿臉的警惕。
秦文青看着他,呵斥道:“你還來幹什麼!玉佩已經摔碎了,我們孃兒倆也沒什麼貴重東西可以給你了,你還糾纏着我們幹什麼!”
“對,您已經娶了別的女人,也有了另一個孩子,您就不能放過我們嗎!我姥爺家裡不是當官的,幫不了您,他就留給我那麼一塊玉佩,現在也碎了……”秦白薇聲音清脆,說的時候引來不少人圍觀,指指點點的都在說宋閔宏是什麼陳世美。
宋閔宏一臉的尷尬,衝秦白薇習慣性地瞪了眼睛,道:“我是你爸!你這個孩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姓秦,不姓宋。”秦白薇不認宋閔宏,說的乾脆利落。
宋閔宏被她氣的差點背過氣兒去,擡手想打,卻是被圍觀的人呵斥住了:
“哎哎!怎麼打孩子啊!”
“你認識人家小姑娘嗎,都說了不跟你姓,我看你這樣的,會不會是人販子啊?!”
“報警!報警!還有沒有王法了,大街上打女人孩子,呸!人模狗樣的,虧你還是個爺們呢!”
宋閔宏被說了個面紅耳赤,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乾巴巴地辯解道:“這是我老婆,那個小姑娘是我女兒……”
秦文青氣得拿起水瓢兜頭潑了宋閔宏一頭涼水,氣得哭罵道:“誰是你老婆!!宋閔宏你這個挨千刀的!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啊——!!那個女人挺着大肚子找到家裡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她我是你老婆,啊?!你這個人渣!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寧可死,也不願意跟你這樣的牲口過下去啊——!!”
秦文青本就不是大嗓門的女人,這樣喊了一氣幾乎喊的嗓子都撕裂了,帶着哭聲更是讓人聽得心酸難受。她舀了一瓢涼水,又要潑宋閔宏,呵斥道:“你把孩子的頭都打破了,薇薇才十歲!你不要以爲過來說幾句話我們就會忘了,我今天就清楚的告訴你,之前薇薇受的傷我都請醫院做了傷殘鑑定報告了,你要是還敢糾纏我們,我就去法院告你!我跟你說,我什麼都不怕!大不了我就跟你拼命,反正我一條賤命,拼死拽上你也值了!”
秦文青看着宋閔宏,帶着刻骨的怨恨,“宋閔宏,我一輩子都恨你!”
宋閔宏被她這樣的架勢弄得有些心慌,身上潑了一身的涼水,頭上還有兩條被帶出來的熱帶魚在亂跳,魚尾打下來讓他又驚了一下,慌忙用手弄下來。他吞了吞口水,眼神有些發虛,宋閔宏罵了一句道:“你就帶着孩子在這賣一輩子的魚,沒出息的這麼活着吧!”
秦文青已經開始低頭尋找趁手的傢伙了,看樣子是真要跟宋閔宏拼命,宋閔宏丟不起這個臉,臉色難看的罵了一句“瘋婆娘”,就匆匆撥開人羣,快步跑遠了。
宋閔宏回到家得了感冒,頭疼難受的時候忍不住又想起秦白薇小時的樣子。明明是麪糰兒一樣的脾氣,跟秦文青一樣說什麼都信的啊,什麼時候變了?
不,不對,秦文青也變了。以前那個溫柔體貼,他說什麼就聽什麼的秦文青已經不在了,現在的那個秦文青就像是一個母老虎,發瘋了還會破人冷水,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宋閔宏模模糊糊的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還年輕帥氣,正是事業剛剛有點起步的時候。而那時的秦白薇也只有五歲,身上穿着的不是現在暗色的衣服,而是秦文青親手做了的一條小花裙子。
秦白薇在夢裡一貫的膽小怯懦,那麼大點個小孩,什麼都不敢,只會跟在她媽身後像條小尾巴一樣團團轉,哪裡也不去。
他看見夢裡的自己蹲下來,問那個小小的秦白薇,道:“薇薇,要是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想跟着誰過?”
“我要媽媽。”
小孩這麼說着,抱着秦文青不撒手,可他還是硬把孩子留下來了。他覺得秦白薇是自己的骨肉,姓宋就該留在宋家,她還小,多跟自己一些時日就會親了。
那麼小個孩子,剛開始還哭,後來就不哭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總是低着頭,看人也畏畏縮縮,吃東西也不敢伸筷子,被訓斥幾句就縮成一團,捱了打也只哆哆嗦嗦的從不敢爲自己找藉口。
宋閔宏看的心煩,越心煩,就越是會對她非打即罵。
忽然宋閔宏又夢到了秦白薇從臺階上摔下去的時候,小丫頭穿着一身舊衣服,額頭上都是血,躺在那一動不動。他忽然又開始同情起她來了,他想,要是秦白薇跪下認錯求饒,他就留下這個女兒,好歹是親生骨肉,總不能趕出去了事。
他走近了,卻看到秦白薇一臉的鮮血,眼睛鼻子裡也涌出血來……
宋閔宏嚇了一跳,一下從夢中驚醒了,醒過來心口還撲通撲通直跳,還好是夢,他差點當了一回殺人犯。
坐了一會,宋閔宏又想起秦白薇在夜市裡的模樣,心裡一陣厭煩。這個小丫頭只親她媽,這樣的性格也不知道誰教的,他心裡不喜,也就消了再接秦白薇回來的心思。
忙碌了小半個月之後,終於趕在年前,秦文青攢足了人生中第一筆鉅款。整整三萬七千塊錢,每一張都是嶄新的鈔票,擺在牀上都能鋪好大一片!
秦文青笑着逗弄女兒,道:“薇薇,要不要媽媽鋪開,你在這錢上面睡一覺?”
秦白薇搖了搖頭,道:“不要。”
秦文青湊過去問她,道:“爲什麼呀?”
“錢不衛生。”秦白薇慢吞吞的回話,“上面有細菌,不能睡在上面。”
秦文青被她逗樂了,數出三萬塊五千塊來放好,又拿了一千塊放在信封裡,準備給秦白薇她姥爺送去,老爺子當初在她們最危急的時候幫了五百塊錢,那可是白薇的救命錢呢!秦文青感激老人,因此準備了一份厚禮外加這些錢給老人送去,權當年禮了。
而剩下的一千塊錢,秦文青則是揣在兜裡,帶着秦白薇去了百貨大樓。她給自己只買了一件外套,給秦白薇則是從裡到外足足買了四五身小衣服,每一件都挺漂亮。
秦白薇推辭道:“媽,我穿校服就好,你新給我買的,還能穿。那個也是衣服,我有那個就足夠了,不需要新衣服。”
秦文青卻是不肯,笑呵呵道:“得買一些啊,咱們打扮好了才能去京城呀。”
秦白薇眼睛亮了下,道:“媽,您決定了嗎?咱們真去啊?”
秦文青颳了她鼻尖一下,語氣堅定道:“對,我決定了,咱們過完年就去京城!我是個賣魚的沒錯,但是我不會讓我的孩子也跟着我賣一輩子魚!”
秦白薇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媽,謝謝你!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既然是要買去京城穿的衣服,秦白薇就沒再跟秦文青客氣了,她把之前秦文青選的衣服都放回去,從頭給自己又選了一身。一件淺藍色的小毛衣,還有一條同色系的方格褲子,裡面搭配上她本來的一件白襯衫,瞧着也不過時。
而且褲子下面收了一塊,秦白薇記得自己十來歲的時候正是長身體,總是會餓,拔高的也特別快,這個褲子到時候可以再放長一些穿,剛好。
秦文青本來想買些花衣服給秦白薇,但是秦白薇笑笑沒要,她現在依舊是短髮,與女孩子的齊耳短髮不同,她站在那,更像是一個清爽利落的小男孩。
“媽,就給我買這個吧,那些我穿不慣。”秦白薇兩輩子都沒穿過像女孩的衣服,她倒是覺得自己這樣更舒服自在一些。
秦文青嘆了口氣,不過瞧着她穿上的確不難看,也就又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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