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醒來,車子竟然已經在京華市,兩邊的繁華一幕幕閃過。丁雲騰徑直把車開回到他那座豪宅。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嘴上不能問,我只能以驚訝的目光來表達我內心的不解。
丁雲騰這是要再次將我請回到他家嗎?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兒,自打那次他當衆打罵我之後,我便對他絕望,對他的這個家徹底心寒,這座豪宅確實很奢華,多少人想住進來都沒機會,但是,在我看來,它比地宮還冰冷。
不管是普通房子,還是豪宅,如果沒有愛,那是不配稱作家的,沒有人願意住這樣的房子!退一步講,就算丁雲騰和我達成諒解了,他的老婆和孩子能容下我?不可能!
進入豪宅停車場停好車,洪婷婷和洪冰冰在丁雲騰的指示一下,將我從車上押下來,進入豪宅客廳。偌大的客廳裡,只有一名中年婦女傭工在拖地板。見到丁雲騰,她立即直起身子,很謙卑地跟丁雲騰打了招呼。
丁雲騰將我帶入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間。小房間裡有一張紅木桌子和幾把紅木椅子,桌子上有一套很精緻的功夫茶具。
丁雲騰徑直走到桌子前坐下,朝洪婷婷和洪冰冰點了一下頭。洪婷婷和洪冰冰押着我,坐在旁邊,洪婷婷伸手取出我口中的毛巾,卻仍然一人一邊按着我的肩膀,使我動彈不得。
我很舒服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罵道:“丁雲騰,你個混蛋!你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把我弄到這兒,到底想幹什麼?”
丁雲騰並不說話,拿出手機按了按,然後起身離開了。
我一頭霧水,掙扎着大喊道:“丁雲騰,把話說清楚再走,你聽見沒有?”
丁雲騰充耳不聞,大步走出了房間。
我轉而扭頭勸說洪婷婷和洪冰冰將我放開。洪婷婷說,她和洪冰冰是保鏢,只能聽從僱主的命令,暫時不能放我走。我想衝她們倆發怒,卻怎麼也怒不起來,要知道,這兩人跟我的關係非同尋常!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鍾海峰大步走了進來,他身穿灰色褲子,藍色條紋T恤,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見到他,我頓時氣消了許多,但迅疾大概明白了什麼,說:“鍾叔,是丁雲騰讓你來當說客的吧?”
鍾海峰並不回答我的話,他朝洪婷婷和洪冰冰點了一下頭,洪婷婷和洪冰冰轉身出了房間。
鍾海峰坐在丁雲騰剛纔坐的位置,端起那個精緻的小杯子,將裡面的茶一飲而盡。
“鍾叔,你倒是說話呀?”我很不耐煩地說。
鍾海峰放下杯子,說:“沒錯,丁總是讓我來當說客來的。”然後,目光緊盯着我:“你該不會把我轟走吧?”
我淡淡地說:“鍾叔,你又不是沒看到丁雲騰是怎樣對待我的。換做是你,難道你不會對他絕望和抗拒?”
“當然會!”
“那不就得了?你還來當說客,你覺得有意思嗎?”
“話我還沒說完!”鍾海峰給他的杯子裡斟滿了茶,說:“換做是我,我會對丁總很絕望,對他很抗拒。但是,我不會緊緊地把心門給閉上,從此不再打開。你要知道,你們倆是父子!都說,父子沒有隔夜仇,而你,卻簡直把他當成了仇人。你覺得,你這麼做對嗎?”
“我把他當成仇人?”我冷笑了一聲,說:“鍾叔,看來,你誤會我了,我沒把他當仇人,而是當陌路人!現在的他對我來說,很陌生!”
“是嗎?”鍾海峰微微地笑了笑,說:“如果是陌路人,看來還有救。這說明,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對吧?”
我得理不饒人似的說:“我當然有情有義,無情無義的人是他丁雲騰!”
“你承認你有情有義就好!”鍾海峰彷彿抓住我的把柄似的,說:“既然你承認你自己有情有義,那我問你,你父親現在向你認錯,你爲什麼不給他機會?”
“我憑什麼要給他機會?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辱罵我,毆打我,你知道他這麼做對我的傷害有多深嗎?”
“你爸他辱罵你毆打你,完全是因爲不知道內情!那是一個誤會!”
“鍾叔,那絕對不是誤會!”我大聲說:“而是他心裡壓根就沒有我這個私生子,他心裡最重要的人是他老婆和另外一個兒子丁少成。”
“李毅,你能聽我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嗎?”鍾海峰朝我投來期盼的目光。
坦白說,鍾海峰給我的印象不錯,當初是他最先找到我的,而且,他一直以來,對我慈愛有加,關心有加。除了丁雲騰鍛鍊我期間,他假裝憤怒罵過我之外,他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更多時候,我覺得,他不是我父親,卻勝似我父親。
我語氣軟了下來,說:“鍾叔,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那就好!”鍾海峰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說:“你父親丁雲騰內心真正是疼愛你的,他對你的愛絕對不會少於丁少成一丁點,我敢以我的人格保證,我還可以對天發誓!”
說完,鍾海峰舉起了手,做出要發誓的樣子。
“鍾叔,你別這樣!”我趕忙喊住鍾海峰。
“這麼說,你相信我剛纔說的話了?”鍾海峰問道,臉上有了一絲喜色。
“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鍾海峰剛纔不用人格做擔保,他把丁雲騰說得再好,我都不會相信的。可是,鍾海峰把話說得那麼重,我的信念不禁動搖了。要知道,鍾海峰是丁雲騰多年的好友,他對丁雲騰的瞭解,幾乎等於他對他自己的瞭解,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的話呢?
可是,丁雲騰最近一次對我的傷害實在是太大,我可以原諒他,但是,我無法接受他,更不可能回到他身邊,我實在做不到。
沉吟良久,我嘆息說:“鍾叔,就算你剛纔說的是真的,丁雲騰心裡真的有我,我真不想再回到他身邊,我真的很害怕,他再次傷害我!”
沒等鍾海峰迴答,外面傳來丁雲騰略帶磁性的、包含着感傷的聲音:“兒子,爸不會再傷害你了!”
話音剛落,丁雲騰大步走了進來。
我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嗖地站起來,生氣地說:“丁雲騰,原來,你在偷聽我和鍾叔的談話,你真卑鄙!”
沒等丁雲騰發話,鍾海峰搶着說:“李毅,這不關你爸的事兒,是我讓他偷聽的!”
我冷笑一聲,說:“這麼說,是你們倆合夥欺騙我?”
“這怎麼能算欺騙呢?”鍾海峰說:“我跟你說話的目的,是勸說你和丁總和好,丁總和你說話,也是想跟你和好,我們倆的目的是一樣的,殊途同歸!”
丁雲騰走過來,牽着我的手,慈愛地說:“毅兒,那天是爸不對,爸向你道歉還不行嗎?你總不能因爲這件事就恨爸一輩子,一輩子都不肯原諒爸爸吧?爸那麼辛苦地鍛鍊你,難道你就只有這麼點胸襟?”
聽着丁雲騰充滿慈愛的話語,我那顆冰封的心慢慢地融化開了,是啊,不管丁雲騰怎麼對待我,我和他畢竟是父子,這點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他是深深地傷害過我沒錯,但我難道就因爲這事和他斷絕關係?那應該還不至於吧?多大一點事兒啊?
可是,要我接納他,我還真做不到。他那麼霸道,動不動就發怒,我回到他身邊會有好日子過?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想到這裡,我說:“丁雲騰,我可以原諒你,但是,我請你原諒我,我暫時不能回到你身邊,和你在一起!”
“爲什麼”丁雲騰驚訝地看着我。
“具體原因,你應該很清楚!”看了丁雲騰一眼,見他仍有些疑惑,我繼續說:“沒有人願意靠近一直刺蝟,這下你明白了嗎?”
丁雲騰深深把頭埋下,良久才說:“說到底,你還是惦記着上次的事兒,這樣吧,今天,我徹底地給你清理掉內心的不滿和仇恨,行了吧?”
“徹底清理掉?”這下輪到我有些疑惑地盯着丁雲騰看,不明白他此話是什麼意思。
丁雲騰並不作答,他拿出手機,按了按號碼。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起,緊接着,黃玉婷和和她的寶貝兒子丁少成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他們母子倆臉上仍舊帶着十分不屑和高傲的神色。
見到他們倆,我彷彿受到什麼巨大的刺激似的,嗖地站起來,厲聲說:“你們倆到底想幹什麼?”
丁雲騰趕忙朝我打手勢,說:“毅兒,你先別激動,坐下好好說話!”
我恨恨地看了那母子倆一眼,極不情願地坐下,卻別過頭,既不看丁雲騰,也不看黃玉婷和丁少成母子。
上次,老子忍受了那麼多委屈,帶着一心只想跟他們好好相處的目的來到丁家,卻被他們耍陰招給趕了出去,丟盡了臉面,喪盡了自尊,這對母子不是仇人,卻勝似仇人,老子會給他們好臉色看?哼,做夢去吧!老子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不管是誰,老子他孃的都不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