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聲說:“你是堂堂福布斯大富豪,天底下還有你不能擺平的事兒嗎?你儘管打呀,我又不是不讓你打!”
丁雲騰氣急敗壞地怒吼道:“李毅,我告訴你,我丁雲騰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威脅我!”然後,對洪婷婷和洪冰冰命令道:“茄茄,瓜瓜,你們倆還幹什麼?給我狠狠地打!”
洪婷婷再次高高揚起拳頭,朝我揮來。我嘴角掛着一絲冷笑,睜大眼睛看着洪婷婷白嫩的小拳頭朝我揮來,我既不躲避,也不反抗。倒不是因爲我是個弱者,也不是因爲洪婷婷是我的好朋友,而是,因爲丁雲騰是我的親生父親,我要是反抗便是不孝!丁雲騰可以對我不仁慈,但是,我不能做個不孝的兒子。畢竟,我的命是他給的!
就在洪婷婷的拳頭即將落到我身上的時候,丁雲騰突然斷喝道:“住手!”
洪婷婷聽到命令,頓時住手,此時,她的拳頭距離我的臉頰不到一釐米的距離,幾乎快貼着我的臉頰了。
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不明白,丁雲騰爲何突然喊停?那天,在他的生日宴會上,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都打我了,今天讓洪婷婷和洪冰冰再多打我一次又如何?
“丁雲騰,你怎麼不打呀?”我譏諷道:“堂堂福布斯大富豪怎麼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呢?”
丁雲騰閉上了眼睛,一副很痛苦的樣子。看着他這般模樣,我心裡竟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痛快。說真的,我此刻挺恨他的。但是,他畢竟是福布斯大富豪,畢竟是我的父親,我不可能通過打他來解恨。用言語來傷害他激怒他,倒是個不錯的辦法,現在這個辦法已經生效,我沒理由不感到高興。
大概是考慮到駕駛安全,丁雲騰很快睜開了眼睛,繼續專注地開着車,卻不說一句話,也沒從後視鏡裡看我一眼。
我覺得還不夠解恨,繼續譏諷道:“丁雲騰,你不敢打我,就是個孬種!”
坐在我身旁的洪冰冰看了看我,終於忍不住說:“大少,你能不能別說話?”
“瓜瓜,不關你的事兒,你別插嘴!”我說,然後對丁雲騰繼續譏諷道:“你不是很霸道嗎?你怎麼不讓她們打我呀?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不讓她們打我,我就感激你的不打之恩。老子照樣討厭你,照樣痛恨你,老子瞧不起你!”
“你說完了嗎?”良久,丁雲騰終於發話了。
“說完?哼!”我白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丁雲騰,說:“只要我心裡的恨和討厭沒有消除,這樣的話永遠都說不完!”
“即然這樣,那你就繼續說呀!”丁雲騰輕描淡寫地說。
見他不再生氣,我自己反倒失望和生氣起來,因爲他輕描淡寫等於告訴我,我在他心目中不重要!
我咬了咬牙,挖空腦袋想了想,用最惡毒的語言說:“丁雲騰,別以爲你是大富豪就了不起,在老子眼中,你屁都不是!你他孃的就是個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窩囊廢,孬種!老子瞧不起你!”
“大少,我求你你別說了,行不行?”洪冰冰斷喝道,然後呼的一聲一拳揮過來,重重地打在我的臉頰上。
眼前金星亂閃,臉頰火辣辣地痛。我轉頭驚訝地看着洪冰冰,不大相信地說:“瓜瓜,你、你打我?”
這一拳大概是洪冰冰過度氣憤之下才打我的,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聽到我的驚叫聲,她看着自己的拳頭,結結巴巴說不出話:“我、我,大少,你知不知道,你剛纔真的很過分?”
我反問道:“我過分?”
“難道不是嗎?丁總都沉默了,你還一個勁兒地嘰裡呱啦,嘰裡呱啦,比《大話西遊》裡的唐僧還囉嗦,我實在受不了啦!”
撲哧,旁邊的洪婷婷竟忍不住掩嘴笑起來。
我有種被嘲弄的感覺,喝道:“茄茄,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洪婷婷被嚇到了,立刻停止了嗤笑,正襟危坐着。
不經意間瞟了後視鏡一眼,見丁雲騰臉上也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我有種被他打敗的感覺,頓時又來了氣,說:“丁雲騰,你他孃的別得意,這次,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威逼也好,利誘也好,老子不會輕易原諒你的。你個渣渣,老子討厭你!”
丁雲騰手伸進包裡,摸出一條毛巾,扔到後面,說:“茄茄,瓜瓜,你們倆看着辦吧!”
洪婷婷朝丁雲騰會意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撿起毛巾,塞進我嘴巴里。我的嘴巴被毛巾漲得鼓鼓的,根本說不出話,只能嗚嗚地叫。想反抗也反抗不了,雙手分別被洪婷婷洪冰冰緊緊地抓着,根本動彈不得。
我不知道丁雲騰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裡去,目的是幹什麼。不過,從他這兩次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討厭我了,他似乎想跟我和解,似乎想討好我。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買他的賬的。老子不是軟骨頭,他給我一點好處,說幾句好話,老子就原諒他。他難道不知道,人的心一旦被傷害了,就不會輕易痊癒?
丁雲騰是堂堂雲騰集團的老總沒錯,他也有理由霸道、蠻橫。但是,他可以對手下霸道、蠻橫,沒理由對我霸道、蠻橫,要知道,我是他兒子,而且是失散多年的兒子。他虧欠我那麼多,他應該做的是好好彌補我,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
身爲他的兒子,我忍受了那麼多委屈,他不感動便罷了,反倒當衆羞辱我,毆打我,他傷我如此之深,我憑什麼輕易原諒他?不,我絕不!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無奈嘴巴被堵着,我只好緊緊地、雙目噴火地盯着後視鏡,恨不得眼睛能射出子彈來,將後視鏡打個粉碎!
車子開了很長時間,都沒見丁雲騰停下。直到出了天北市市區,見到兩旁碧綠的稻田,我才明白過來,丁雲騰是準備驅車回京華市。
一個父親,千里迢迢親自開車去接受傷的兒子,這怎麼說都是個很感人的故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這並不感人。
這個福布斯大富豪丁雲騰跟變色龍似的變化多端,我根本摸不透他葫蘆地到底裝的什麼藥,我真的害怕,他再次傷害我。我那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現在脆弱得像一根薄薄的絲線,只要多加一點力,就會斷掉。
我扭頭不停地給洪婷婷和洪冰冰遞眼色,暗示她們倆取出我嘴裡的毛巾,我好痛痛快快地跟丁雲騰來個“大鬧天宮”,讓他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可是,洪婷婷和洪冰冰姐妹倆卻故意裝作沒看見。我一遞眼色,她們倆就把目光移到前方。我氣得不停地用腳踢她們,她們還是無動於衷。
丁雲騰倒是看見了,他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說:“你是不是想雙腿也被綁上才安分些?”
綁我雙腿?丁雲騰,你是威脅我嗎?老子他孃的還怕你威脅了不成?我一怒之下,轉而擡腳使勁地踢丁雲騰座位的後背,以此來發泄我心中的憤怒。
丁雲騰怒道:“夠了!李毅,我在開車呢,你是不是希望我出車禍,我們大家全部出事才甘心?”
呵呵,丁雲騰,你也知道害怕?老子纔不管!誰叫你堵住老子的嘴巴,還出言挑釁老子?我沒有停下,仍然繼續擡腿踢丁雲騰座位的後背,直到踢累了,才停下來。
後來,我又採用多種方式抗議,比如用腦袋撞丁雲騰的座位後背,用身子磨蹭洪婷婷和洪冰冰,逼迫她們放開我等等,但都無效。丁雲騰和洪婷婷、洪冰冰都對我的所有抗議行爲不理不睬。
鬧騰了一個多小時,我累得夠嗆,只好像一灘泥似的,軟軟地靠在座位上,再也動彈不得。
丁雲騰倒好,他好像獲勝了似的,從後視鏡中給我投來得意、譏諷、嘲笑的目光。我恨得牙根發癢,要不是洪婷婷和洪冰冰姐妹控制着我,我指不定會氣得朝他掄拳頭。他孃的,丁雲騰,你有錢就了不起?有種,你別來找我呀?你找我幹嗎?
即便身體不能反抗,我還有眼神,我憑什麼要向他屈服?我死死地盯着後視鏡,給丁雲騰回敬憤怒、鄙視的目光,彷彿在用目光跟丁雲騰進行着殊死搏鬥。
丁雲騰看了我幾眼,搖搖頭,移開目光,專注地開着車,沒再看我。
我又困又累,又很無聊,竟靠在座位上,慢慢地睡着了。而且,我還做了個夢,夢迴到高中時代,唐瀟瀟穿着漂亮的白色裙子,娉娉嫋嫋地走在灑滿陽光的校道上,而我,則躲在附近的花叢中,撥開碧綠的葉子,入神地看着她,眼神中滿是憂鬱。
這個夢很甜美,卻又很傷感。夢的最後是唐瀟瀟消失在校道的盡頭,我仍然癡癡地躲在花叢中,眼裡那深深的憂鬱怎麼都抹不開,濃得像黏糊糊的膠水,心裡滿是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