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鄒小娥聽了會很高興,卻見她目光彷彿突然沒了電的燈泡似的,暗淡了下了,眼裡又泛起了淚花。她搖搖頭,喃喃地說:“不行的!這樣是不行的!”
“爲什麼不行?”我急了,不自覺地抓着鄒小娥的手:“你不是很喜歡城裡嗎?以後,你就永遠都生活在城裡。毅哥會給你找份工作的,有了工作,你就能養活自己。以後,再嫁給城裡人家,你就是城裡人了!”
鄒小娥抽回手,哽咽起來:“不行的!這樣會害了母伯伯的,我不能連累他們!”
“怎麼會呢?這是你自己的事兒,怎麼會連累母伯伯?”我急問道。
鄒小娥說:“怎麼不會?村裡人人都知道,母伯伯把我當乾女兒看待,我要是不嫁給他跟你走,村裡人會瞧不起母伯伯,會欺負他,他在村裡根本無法擡得起頭!”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嘆息聲,轉頭一看,母祖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後院,只見他眉頭擰成了一團。
“乾爹,真是這樣嗎?小娥說的是真的嗎?我要是帶她到城裡,村裡人會欺負你嗎?”我問。
母祖興點點頭,慈愛地看了鄒小娥一眼,然後對我說:“小娥說的沒錯!你要是把他帶到城裡,村裡人會懲罰我,瞧不起我。不過,小娥確實很可憐,爲了她,我和你乾媽願意豁出去了,甭管村裡人怎麼對待我們,我們都不在乎,反正,我們都這把年紀了!”
鄒小娥放聲哭起來:“不行的!母伯伯我不能連累你們!毅哥,你別管我了,你自己回城裡吧,這裡沒你的事兒!”說到傷心處,鄒小娥竟撲到我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一股青春的氣息往我鼻子裡鑽,摟着鄒小娥的香肩,我的心碎了。這麼好的女孩,我怎能忍心她被摧殘?
“母伯伯,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問道。
母祖興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說:“辦法就是我昨天跟你說過的那個!找個人來搶親。只要明天有人搶親成功,小娥就可以不用嫁給那老頭!可是,都這個時候了,上哪兒去找強搶親的人啊?!”
低頭看着懷中楚楚可憐的鄒小娥,昨天那一閃而過的念頭突然又冒了出來:爲了將拯救鄒小娥,我自己去搶親!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腦海裡頓時閃現出洪婷婷的面容。洪婷婷是我的亡妻,要不是我幾次前來鬼不笑山脈尋找林義正,那家黑礦廠的老闆就不會僱兇撞死洪婷婷,是我害死了洪婷婷。洪婷婷和我登記結過婚,是我的亡妻,她剛去世沒多久,我要是搶親,豈不是對不起她?還有,洪冰冰剛剛纔警告過我,要我五年內不許談戀愛,不許結婚,她要是知道了,我準沒好日子過。
可是,除了我,再也沒有合適的搶親人選了。我要是不搶親,鄒小娥鐵定被那糟老頭取走。我彷彿看到了十分悽慘的一幕:一個行將朽木、形容枯槁的老頭躺在牀上,滿臉滄桑、滿臉淚水的鄒小娥拿着勺子給他喂吃喂喝。然後,再過沒多久,鄒小娥成了寡婦,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守着活寡。這麼水靈的姑娘,我忍心她走上這樣的人生道路嗎?不,我不忍心,我實在不忍心!
想到這裡,我咬咬牙,下定決心搶親。我考慮過了,我搶親不是真的要娶鄒小娥,我只是幫她擺脫那老頭。搶親成功之後,鄒小娥便不再是那老頭的未婚妻,等過些日子,我再將鄒小娥帶到城裡,給她找份工作,她的命運便可以改變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母祖興,母祖興欣喜地說:“這個辦法不錯!其實,這個辦法,我也想到過,怕你反對,所以不敢說出來!”
我低頭看懷中的鄒小娥,卻見她雙頰早已緋紅得像盛開的桃花!
清晨,熠熠閃閃的陽光穿透雲層,照耀在連綿起伏的鬼不笑山脈上,薄薄的霧氣像一張寬闊無比的輕紗籠罩着大地。寂靜的小山村不時地傳來雞鳴聲,偶爾還伴有悠長的牛叫聲。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西莊鄉的村民卻沒有到田地裡幹活,而是集中到村口的榕樹下。聽母祖興說,這顆榕樹已經有千年樹齡。此樹枝繁葉茂,條條根鬚彷彿老人的鬍鬚垂掛下來。碧綠的樹葉遮天蓋地,小鳥穿梭期間,啾啾地鳴叫着。陽光透過榕樹葉子縫隙,灑下點點光斑,隨着微風的吹拂而晃動着,彷彿寶石般閃爍着。
古榕樹下搭了個臨時小臺子,五名古稀長着一字排站在臺子上,中間一位鬚眉皆白,精神矍鑠。臺下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在嘰嘰喳喳在交談着什麼。擡頭看着臺上的五名長者,我心裡有些發怵。
聽母祖興說,村裡有大事纔會召集所有村民到古榕樹下集合,他活了六十幾歲,村裡集合到古榕樹下集中開會屈指可數不超過十次,近些年則根本就沒有過。時隔這麼多年,把村民召集到古榕樹下,難怪村民會議論紛紛。
我自然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事情。之所以發怵是擔心個別路盲的村民激動之下做出不理智行爲。畢竟,對他們來說,我是個外人,而今,要搶走他們村裡的村花鄒小娥。
昨天,下定決心搶親後,我跟母祖興商量了一下。母祖興告訴我,這個方法可行是可行,但是要防範意外的發生。最大的意外是來自一個名叫母小牛的壯漢。母小牛28歲,從小好吃懶做。正因如此,當村裡的壯漢相繼被老虎“吃掉”後,他仍然平安無事,要知道,他壓根就沒進過山。母小牛跟鄒小娥的“準丈夫”,也就是那個名叫母平賢的七旬老頭,關係很要好。母平賢有點家底,平日裡沒少招待母小牛吃好喝好。我要是把鄒小娥從母平賢手裡搶走,母小牛估計會跟我急。
“乾兒子,你瞧,左邊那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就是母平賢,他旁邊的尖嘴年輕人就是母小牛!”站在我身旁的母祖興指着前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