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銀鞍照白馬,瘋沓如流星

尕豆妹所說的“白爺爺”就住在南岸的一個小村落裡,葉昭將花姬和葦月伊織送回保安城後,便由尕豆妹帶路來到了這小村。

實則木橋距離保安城只有幾裡的路程,若不然前朝也不會在此築城。只是葉昭初始北行,轉而向南,是以才顯得遠了。

“白爺爺”所在的村落很明顯是回人部族,村中那阿拉伯風格濃郁的圓頂清真寺,離得老遠便可以見到。

現今循化一帶的村子許多並沒有正規的名稱,“白爺爺”所在的村子通常被稱爲河南。

聽尕豆妹說,河南村的回回們並沒有參與到回漢仇殺,“哈帥”進陝後,也曾經有漢人武裝想過河去屠河南一帶的回人,但被駐紮在保安城的步兵營勸阻。

實際上,參與到回漢仇殺的大部分都是被撒拉回稱爲“漢回”的回人,現今之世,民族之分實在薄弱,遠不似後世涇渭分明,據說中山先生立國時要區分滿漢,中正便說是自找麻煩,認爲天下只有一箇中華民族,乃是各種宗族的融合,在其《中華民族的成長和發展》中也有闌述。

當然,民族差異並不是用一箇中華民族就可以來籠統概括的,葉昭時刻都在思索着新朝的民族政策,但絕不會在未來的戶籍身龘份證等身龘份檔案證明文件上,非要加上是某某民族,這是毋庸置疑的。哈里奇和神保進入陝甘,一個被當地雀躍的漢人尊爲“哈帥”,一個被尊爲“保帥”,但與當年的左宗棠的“左爺”顯然還有差距,概因皇家陸軍更突出皇室之威,是以在陝甘漢人中,“聖德爺”簡直就是再世神佛,是所有漢人的救星和恩人,威望之隆,古今罕見。

葉昭不在意皇室聲望,葉昭在意的是如何令中龘國成爲所有民族的中龘國,這其中,拉攏、陰謀、血腥等等手段必不可少,就算卑劣,卻也是爲了後世長治久安,只是,切入點又在何處?

清真寺前,葉昭默默點起了一顆煙。今天週五聚禮日,是穆斯林晌禮後聽阿訇講經的耳子,清真寺的門敞開,可以見到裡面小白圓帽組成的海洋。

“白爺爺”同時也是這座清真寺的阿訇,當穆斯林的白帽海洋安靜而從容的自清真寺裡走出,葉昭慢慢掐滅了菸蒂,看着穆斯林們臉上滿足的神色,就好似剛剛真的沐浴在安拉的榮光中,葉昭心裡,莫名有些震撼,宗教,有時候對人的心靈造成的影響,遠遠非任何事物能比擬。

這座清真寺很大,也看得出來,許多穆斯林並不是本村人,而是來自四面八方,白色圓帽攢動組成的海洋化作支流,每四方散去。

“白爺爺”得了尕豆妹報信,滿臉和善的將葉昭請到了他家裡做客。

頗具穆斯林風格的房屋,長方形,直棱直角,泥牆方頂,灰撲撲的顏色,令葉昭宛如走進了遊戲裡的中世紀阿拉伯世界。

“白爺爺”是一位老人,但很難從面貌上看出年紀,頭戴白色圓頂帽,身穿寬大的白袍子,臉上佈滿細密的皺眉,眼中全是慈和,亦或者,是僞裝出來的善意,作爲懷疑論者,葉昭從來不會將人想的太過友好。

家裡人送上蓋碗茶後,白爺爺就嘆息一聲,說道:“旅帥大龘人,您是爲我的孫女而來吧?願安拉饒恕這個魯莽而可憐的女孩兒。等迷路的女孩兒回到家鄉,我會親自捆縛她前往大龘人的營帳贖罪。”

葉昭不禁詫異的看了尕豆妹一眼,不知道白阿訇的孫女又是哪個?

尕豆妹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沒想到白爺爺會錯了意,主動提到“巴燕戎格的雪蓮花……”,也就是白爺爺的孫女阿法芙,阿法芙意爲“貞潔”,所以阿法芙的漢文名字就叫做白玉貞。

阿法芙和父親早就遷徙到了巴燕戎格一帶,十二營回亂起事,阿法芙追隨父親率部族起而響應,但其部卻是回、漢皆有,打龘出的旗號則是反清,攻打州縣,自立國號,與其它回暴也多次發生衝突。

其時陝甘一地,前朝苛捐雜稅數不勝數,完全可稱得上暴政,民不聊生,局勢無比混亂,回漢之間的矛盾,官民之間的矛盾,宗教之間的衝突,部落之間的仇殺,各種尖銳對立比比皆是,其混沌局面很難一言概之。但哈里奇部對各回亂自不會搞什麼區別對待,只要是拿刀的回回,那定然是屠殺清洗,許多回人村莊,被血腥屠殺的比比皆是,至於民團、漢人武裝殺死的回人,那就更不可計數。

阿法芙父親的武裝,同樣被一枝步兵團包圍,幾乎被屠殺殆盡,阿法芙的父親雖然脫逃,但眼見手足兄弟血流成河,自此一病不起,聽聞半身癱瘓,被送來了河南村養病。

當然,這些尕豆妹只是聽聞,並不知道白大叔是不是真的被藏匿在了河南村。但現在阿法芙父親的殘部由阿法芙統領卻是真有其事。在阿法芙率領下,殘部與各地漢人武裝纏鬥,其部雖然只有百餘人逃出生天,但皆是騎士,來去如風,倒也頗令漢人武裝頭疼,是巴燕戎格一地僅存的幾支回人武裝之一。因爲其在巴燕戎格一帶漢人心目中聲望頗高,遇到官兵民團來劓,自有人通風報信,是以阿法芙和其殘部才能在巴燕戎格一帶藏匿生存。現今陝甘一帶,回暴已經漸漸平息,殘餘回人,要麼被令遷徙至內地,要麼就是在屠刀威懾下瑟瑟發抖,十二營回逆及各地響應回逆,幾十萬人幾乎被殺個乾淨,加之被報復屠殺的,只怕死亡不下百萬,整個陝甘,人口結構自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有組織的十二營回逆中,只有萬餘人逃去了新疆,哈里奇屯兵肅州,蓄勢待發。

見葉昭並不清楚阿法芙和她父親的事兒,白爺爺卻不諱言,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又嘆息道:“阿法芙被烏雲矇蔽了她的眼睛,可憐的孩子,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葉昭徵徵點頭,不做置評,說是反抗前朝暴政,可在現今回漢仇殺的大環境中,誰又能擔保其部刀下沒有冤死的亡靈?何況新朝立,反抗武裝必然要被清剿。

品口茶,心裡嘆口氣,不知道這場註定會被記載入歷史的血腥殺戮會被後世如何評說,功過是非,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歷史階段,都會有不同的註解。

哈里奇,或許會在後世歷史上被稱爲“屠夫”,現今他的作爲也確實是屠夫,但葉昭卻是完全默認了他的作法,很多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

白阿訇溫和一笑,說道:“昨晚安拉爲我呈現了奇妙的昭示,預囘言安囘拉的信囘徒,將會迎來溫暖的春天,既然大龘人不是爲阿法芙而來,那定然是安囘拉的使者,爲我們指明春天之路的使者。”

葉昭要平定西北,對於回囘教自然深入作了瞭解,卻不想這位白老先生一言一行,實則都在背離遜尼派教囘義,比如先知,就算是這一帶穆囘斯囘林心悅誠服的私下稱呼,他自己便不該任由這種說法蔓延。

使者,就更加誇張了,要知道安囘拉的使者,在伊囘斯囘蘭教囘義中,比先知的地位更高,傳說安囘拉派下了一萬多名先知,使者卻均有經囘文記載。

要說自己這個異教囘徒、卡菲勒(非穆囘斯囘林)都成爲了安囘拉的使者,就更令人感覺怪怪的,這不是隨口的讚譽,涉及到真囘主安囘拉,穆囘斯囘林說話時每個詞都輕忽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追本溯源,孔子、釋迦牟尼、蘇格拉底在穆囘斯囘林教囘義中都被認爲是安囘拉派遣的先知,帶來了真囘主的話語,只是他們的信息都已經被更動,和伊囘斯囘蘭信囘仰出現了差異。

所以稱呼異教囘徒爲使者勉強說得過去,但這老先生將“使者”的榮耀戴在一位漢囘人旅帥的頭上?葉昭不由得又打量了白阿訇幾眼,難道這老先生真有些道行?還是白老先生閱人無數,多少看出些自己的端倪?

葉昭品口茶道:“老先生不擔心兒子和別、女的安危麼?”

白阿訇乎放胸前:“一切都有安囘拉的指引。”

葉昭說道:“難道陝甘一帶穆囘斯囘林被殺的血流千里也是安囘拉的指示麼?”雖然猜不透他的真囘實心意,但看得出,這老先生並不是偏執的穆囘斯囘林,更不是瘋狂的教囘徒,所以葉昭也就不在意用針囘刺他的傷口。

白阿訇臉色肅穆,道:“他們是穆囘斯囘林的罪人。”

葉昭微微點頭,這倒和後世大阿訇指責熱囘比囘婭之流如出一轍。

想了想,葉昭說道:“老先生,對於你來說,我是異教囘徒,我說的話,在理不在理的還請恕罪。”

白阿訇溫言道:“您是我們的朋友。”

葉昭道:“也許吧,我也希望和老先生交朋友。老先生,按照新朝帝囘國囘法囘律,境內人龘人平等,宗囘教平等,而且,也不再強囘迫穆囘斯囘林男子留辮,不知道老先生怎麼看?”

前朝統囘治囘下,漢化較深的民囘族都要留辮,如陝甘的回人男子就要純辮,而藏囘人和新囘疆維囘吾囘爾人卻只需要貴囘族留辮子,餘者視爲番子,不去理會。

說起來也是極爲諷刺了,逼着漢囘人留辮子是因爲重視漢囘人,當然,這種重視是恐懼,是爲了打掉漢囘人的脊樑,而諸番子,想留辮?那還得先成爲貴囘族。

白阿訇道:“開明無比,所以,我不贊成阿法芙和她的父親繼續對抗帝丹軍囘隊。”

葉昭嗯了一聲,說:“他們也一定會被官兵剿滅。”

白阿訇默不作聲。

葉昭又道:“傳聞帝囘國聖德皇帝是諸神使者,是昊天上帝在人間的化身,是西方諸佛的使者,是安囘拉委派在這個世界的聖囘人,皇帝陛下將會爲諸教所有信囘徒謀福,老先生又怎麼看?”

白阿訇默然半晌,說:“我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是安囘拉的啓示。”

葉昭道:“只怕在大皇帝治囘下,諸教信囘徒迎來了春天,安囘拉的信囘徒卻進入寒冬呢。”

“峨?大龘人這話我有些不明白。”白阿訇看向了葉昭。

葉昭道:“我以爲清囘真教,自穆囘罕囘穆囘德起便曲解囘教囘義,排他性太強,攻擊性太強,這個世界上,除了穆囘斯囘林,便是我們異教囘徒,你們稱爲卡菲勒是麼?在你們的教囘義中,穆囘斯囘林是高貴的、聖潔的,而卡菲勒,都是有待教囘化的,穆囘斯囘林更不能和卡菲勒相親相愛,卡菲勒是受詛咒的,是吧?”

喝口茶水,葉昭又道:“我可以斷言,你清囘真教這種偏執狹隘,將很難在帝囘國立足。在我看來,清囘真教也好,耶穌教也好,道囘教、喇囘嘛教也好,地位一般,無分高下,都該勸人向善爲正途。若一味抱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教囘義,在未來之帝囘國版圖,必無生存的土壤。”

若是狂囘熱的穆囘斯囘林,此時必然勃然色變,白阿訇卻只是默然不語。

葉昭又道:“莫非老先生還真以爲孔聖囘人、釋迦摩尼都是貴教的先知麼?”

終於,白阿訇深深嘆口氣,說:“所以,我在釋解囘教囘義時勸導信囘徒向善。永居火獄的卡菲勒,按照古蘭經,原意乃是遮蓋者。農夫撤了種子,將土蓋上,就被稱之爲卡非勒,在古蘭經中,本是指不願意爲非信道者解釋教囘義的隱昧者。被後人曲解爲非信道者,引起種種糾紛,有失安囘拉的真義。我在向信囘徒們詮釋教囘義時,一直在糾正這一點。”

葉昭道:“老先生倒是一龘片苦心,只不過這只是貴教曲解古蘭經諸多謬誤之一,如信道者和非信道者的通婚,安囘拉真囘主也必然不會強加干涉,不過是後來人曲解囘教囘義,慢慢形成的風俗。”

葉昭從來沒想過要在境內取消某種宗囘教,但現今穆囘斯囘林這個羣囘體實在偏執,就算與漢囘人雜居,也只是內部通婚,亦或娶非穆囘斯囘林女孩進門,這位非穆囘斯囘林女孩就會慢慢變成穆囘斯囘林,穆囘斯囘林女子很少外嫁,如果與非穆囘斯囘林通婚,往往是非穆囘斯囘林男子倒插門,同樣,也會感囘化其成爲穆囘斯囘林。

葉昭希望,通囘過自囘由通婚,使得這個羣囘體能真正開明的融入社囘會,如此,纔不會被人誤解,纔不會令人莫名生出恐懼感,同樣,也能磨平這個羣囘體的鋒芒。

宗囘教,本就該勸人向善,給人心靈的洗滌,是人心靈深處的一處寧靜港灣,而不應該成爲教囘徒和異教囘徒之間血囘淋囘淋戰爭的導火索。

只是怎麼令穆囘斯囘林和非穆囘斯囘林自囘由通婚,而且漸漸習以爲常,這卻是極難的事了。

白阿訇靜靜聽着,大多數時間,以沉默相對。

黃副時分,葉昭起身告辭。白阿訇一直送他出了村口。

回到保安城,一連幾天,葉昭心情都有些恍惚,總覺得西北之事找到了一些訣竅,可靜下心思索,又毫無頭緒。

這幾天,葉昭皺眉的時候兒也越來越多。

在寢室和花姬、葦月伊織玩跳棋,葉昭問她倆:“還怕不怕?不怕的話過兩天還帶你們去騎馬。”想起那日血囘淋囘淋的場面,葉昭可真有些後悔帶她倆出去。

“咦,讓我一步,讓我一步。”葉昭眼見葦月伊織的一顆棋子跳到了自己家裡,急忙耍賴。

葦月伊織自然由得他,就將子拿了回去,還幫葉昭擺好棋。

葉昭無奈苦笑,與這兩位小美人兒玩棋,也實在意興闌珊,都沒有半絲爭強好勝之心。

“主子”,外面有女侍衛清脆的聲音,徵微有些低,若皇上沒回音,自然就退下。

葉昭問道:“怎了?”

“有回子來求援,說是河南村的阿訇被人抓了。”

葉昭奇道:“什麼人抓的,怎麼回事?”河南村的阿訇,可不就是那位白老先生麼?

說着話,葉昭就穿鞋,走了出來。

侍衛稟道:“好像是錯溫波里的發逆,聽回子說,來了幾十匹馬,說是老阿訇勸鬧亂的回子放下刀槍,得罪了發逆。”

葉昭徵徽蹙眉,實則現今青海里的發逆,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這支武裝,既有革龘命黨的色彩,又有髮匪的陋習,現在只怕還加上了邊番的野性和家族部族色彩,這樣一支武裝,也很難爲其性質下個明確的定義。

白阿訇定然是要逃到黃河南岸去的回逆們放下刀槍,卻不想黃河南岸,即有李家軍的眼線,他算是禍從口出。只是不知道李家軍綁了他會怎麼處置他,多半會拉攏利用吧,畢竟白阿訇在這一帶可是被回教信徒奉爲先知,雖然影響力大概也就百里方圓,但陸月亭、李秀成自然懂得將平民捆綁在其戰車上將會給其帶來的優勢。

若是白阿訇在整個陝甘被奉爲先知,只怕陸月亭等人早就着手拉攏了。

葉昭突然一愣,陝甘?先知?是了,白阿訇能成爲循化一地的先知,又如何不能成爲一府甚至陝甘回教之先知?再引申開去,成爲整個穆斯林的先知又如何?

穆斯林內,教派衆多,遜尼派、什葉派,以及慢慢衍生的蘇菲派等等大大小小派別無數。

自己完全可以扶持起一個新的教派,這個教派將會是最溫和的穆斯林,將會認同穆斯林和非穆斯林通婚,就如同自己考慮的一樣,宗教只是一種信仰,而將那些尖利的鋒銳漸漸剔除。

當然,這個教派若想興起,沒有帝國的扶持,包括武力的支持,那將難以想象,白阿訇可以在循化自認先知,但循化以外,就說蘭州府吧,大多數穆斯林都不會認同他,就更不要說更遠的地區了。

但得到帝國的支持,情況就會大不一樣,宗教教派,很多時候,都是依仗武力才能崛起,而現今並不是後世信息時代,整個穆斯林世界都一龘片混沌,扶植一個新教派絕對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如果新教派獲得成功,那麼只怕影響的不僅僅是中龘國。西亞甚至整個穆斯林世界,只怕都會因此而改變。退一萬步,就算不輸出新教派教義,僅僅影響中龘國大地上的回人和維吾爾人已經足已,畢竟來到東方,實則回教不可避免的受本土文化影響,加之現今這個年代,將其完全本土化並不是沒可能。新教派若起,適當的時候,再封白阿訇個名號,回教信徒定然歸心,清真寺這個名稱是怎麼來的?實則就是中龘國皇帝冊封。

洪武年間,回人敕建金陵禮拜寺時,朱元璋御書《百字贊》:“降邪歸一,教名清真,穆罕默德,至貴聖人…… 等北京東四清真寺建成,明正統皇帝賜匾額爲“清真寺”。此後,“清真”一詞逐漸被伊斯蘭教界普遍接受。所以說,王朝時代的皇帝,對於宗教的影響,有着無可比擬的優勢。

當然,一個新教派的崛起,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尤其是這種帶有目的性人爲扶持起來的教派,在推動其發展時就更會遇到重重困難,甚至如果欠缺運氣,都不可能成功,這,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且,更要有白阿訇的配合,還要小心謹慎控制其教義,不能扶植起一個更爲危險的新教派。

這些念頭在葉昭腦海裡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他就大喊:“令蹺騎團全部集龘合!”白阿訇若有什麼三長兩短,種種構想立時全付流水。

保安城內,立時就聽響亮的馬靴聲,吆喝聲,不多時,木頭城門緩緩拉開,幾分鐘後,一彪騎兵飛快馳出。

葉昭親自帶隊,可委實是急了,更罵自己豬腦子,早怎麼就沒想到?

五百鐵騎飛快向南疾馳,過了木橋,一路向南追了下去。

茫茫草原,村莊小路,丘陵樹林,實不知玉樹騎兵逃向何方。

葉昭蒂緊龘馬繮,用千里鏡四下望去,又哪裡見得到蹤跡?

“各隊分開追!”葉昭緊緊咬着牙關,做了個手勢。

驍騎團統領雷衝立時吆喝下去,令各隊分散追擊,見到敵人鳴響示警。數百名騎兵組成的洪流立時變成十幾股灰色支流,蹄聲如雷,向四野灑了下去。

驍騎團基本沒有偵察配合作戰任務,所以實行的三三制,每隊五十餘騎,三隊爲一哨,三哨爲一營,當然,每隊有兩名副隊長,若需要散成十人隊,也殊無困難。

現今自是以常規墜騎隊追了下去,若半時辰後不見蹤跡,自會再變成舊人隊搜索。

葉昭身邊,卻是跟了二十多名侍衛,此外還有雷衝親率的一支驍騎隊。

一路疾馳,卻不見玉樹兵蹤跡,經過一處村莊打探,村民皆說未見有騎客經過。

在一處綠草水泊前,前方有小樹林,葉昭勒住繮繩,只恨的想抓自己頭髮,若追不回白阿訇,自己就是第一等蠢驢,畢竟這先知可不是說誰都能做的,更不是說你找個傀儡就能抵數,而看白阿訇種種作派,正是合適的人選,更不要說若非僞裝,他實在是極溫和的穆斯林,與自己頗爲投機。

惱恨是惱恨,但在屬下面前,自要維護聖德皇帝榮辱不驚的聖威。

“皇上,您回吧!臣率馬隊去追!”雷衝極爲擔心,畢竟這茫茫高原,實難說發逆的勢力已經擴展到何處,若萬一遇到賊兵大隊未免兇險。

葉昭一擺手,“分成小隊去追!”

雷衝一呆,眼見葉昭神色,不敢違拗,立時吩咐下去,很快幻隊變成了三支舊人隊,四下飛馳而去。

葉昭身邊只剩了二十幾名侍衛,鄭阿巧勸道:“皇上,我們回吧。”

葉昭卻是一抖繮繩,當先馳出,鄭阿巧等侍衛急忙揚鞭跟上。

大概一個多小時的疾馳,眼見烈日漸漸變成紅日,已經是黃副時分,此時更不知道深入青海境內多遠,鄭阿巧再忍不住,雖不敢搶葉昭馬頭,但卻突然翻身下馬,險些摔個趔趄,隨即跪倒用力磕頭,大聲道:“皇上,請皇上勿涉險境!皇上!”嘭嘭的磕頭。

葉昭只好勒住繮繩,心下也知道,再往前走,怕危險的很了,可就此不追,有實在心有不甘。

正躊躇,突然聽得東方隱隱響起槍聲。

鄭阿巧猛的跳起,大聲道:“張七年!送皇上回軍營!其他人,跟我來!”鄭阿巧吩咐張七年,自是分出一多半侍衛跟他一起護衛皇上。

但葉昭卻早已策馬向槍響處奔去,鄭阿巧無奈,翻身上馬,衆侍衛紛紛催動坐騎,這時節,要說超過葉昭的馬頭那也是無奈之舉。

三五里路程,突又響起一聲槍聲,卻已經極近,前方丘陵草原上,卻見影影綽綽幾十騎黑影打轉。

一邊馳馬,葉昭一邊端起望遠鏡看去,眉頭立時鎖了起來。

幾名穿着灰軍裝的騎兵,正揮舞着馬刀與幾十名紅頭中彪形大汊纏鬥,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具屍體,有灰軍裝的驍騎營衛兵,也有紅頭中大漢,而葉昭也看到了那極爲顯眼的白衣,白阿訇,被縛在一騎紅頭中大漢的馬背上。

離得遠,葉昭自看不清,蹺騎營衛兵屍體上,多有槍傷,而紅頭中漢子的屍體上,則盡是一條條馬刀傷痕。

這隊十幾龘人的蹺騎營衛兵追上了發逆,但見賊兵馬背上捆縛的回人阿訇,衛兵隊投鼠忌器,不敢用馬槍射擊,只能揮動馬刀撲上,被馬賊亂槍當場射殺幾龘人,餘者則撲入了馬賊隊中。

一把把揮舞的馬刀雪亮無比,雙方乍合即分,策馬打圈纏鬥,驍騎營衛兵雖皆是軍中精銳,但敵衆我寡,幾次交龘鋒,雖砍殺數名馬賊,但等葉昭等趕到,十四名衛士,僅剩了三人。

馬賊頭領張三成,本是玉樹一帶有名的馬賊,後被李秀成收編,爲人狂傲慣了,雖聽聞南軍大名,但一向不以爲然,今日突然的遭遇戰,卻令他驚駭無比。本來在此落馬休息,從千里鏡見到十幾名南軍追下來,他大可避之,但見對方勢孤,他遂起了將對方殲滅之心,誰知道帝國甲兵名不虛傳,竟然揮舞着馬刀就衝了上來,本來他還心下大樂,佔了個大便宜,誰知道七八名甲兵,便已經如此兇悍難纏,看着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的衝進自己隊中,將雪亮馬刀狠狠砍入自己弟兄的脖頸,鮮血狂噴。

張三成正自心驚,突然瞥到坡下幾十騎撲來。張三成心中一突,隨即吹個口哨,就準備脫離戰場。

葉昭見到衛士血淋淋的屍體和馬賊的紅頭中,臉沉似水,不顧鄭阿巧急急的呼喚,早已策馬衝來,乎中端起馬槍,“嘭”,一聲巨響,幾百步外,那看似對方首領的紅頭中立時身龘子一歪,從馬上摔了下去。

胸膛中龘槍的正是張三成,他在中龘槍的那一刻,只有一個念頭:“這廝不怕打中自己人麼?”

葉昭拉動槍栓,“嘭”又是一龘槍,隨即一名紅頭中落馬。

“嘭嘭嘭”,等葉昭白馬到了百多步外,他已經連開八槍,八名紅頭中墜馬,第九槍,卻是卡了殼,葉昭心裡罵聲娘,不知道是自己運氣不好還是這金陵新款馬槍故障率高。

將馬槍一扔,手裡多了把六雷炮,砰砰砰砰六槍,又是六名紅頭中落馬。

衆人都呆了,正纏鬥的帝國甲兵和馬賊也停了手,要知道雙方縱馬來往,離得遠了,這槍子又不長眼睛,誰敢擔保不會誤傷自己人。但這飛馬而來的少年十幾龘槍,十幾名紅頭中落馬,而且,往往就是正與帝國甲兵纏鬥的馬兵,其中一個紅頭中,正趁空隙準備從背後將與同伴纏鬥的甲兵砍翻,他馬刀剛剛揚起,隨即嘭一聲,腦袋開花,人就載了下去。

葉昭來得快,開槍更快,到此時,馬賊才紛紛反應過來,更見到張三成落馬,立時都發一聲喊,四下逃去。

滿身血污的三名衛兵呆呆看着葉昭駛近,甚至都忘了下馬行禮。

“帶上這些勇士,我們走!打信號,令各隊撤退。”葉昭說的自然是丘陵草原中犧牲衛士的屍體。遠方,又見一隊驍騎團衛兵疾馳而來。

葉胳看向了另一邊,問道:“白老先生,你無礙吧?”

兩名侍衛正給白阿訇鬆綁,剛剛白阿訇就被綁在張三成的馬背上。

“沒事……”白阿訇胃裡泛酸,大聲吐起來,被捆縛了這許久,更站立不住,要靠侍衛攙扶。

“那走吧!白老先生,回到保安城,我還要與你研討教義。”葉昭說着,揮了揮手,做了個撤的手勢。

衆騎兵多是第一次見皇上武威,心裡震撼可想而知,但遙想當年,國貧軍弱,皇上以弱冠之齡,率親軍血戰關外,連戰連捷,又是何等令人心馳神往?今日牛刀小試,陛下之勇,卻也不過管中窺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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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年齡,路易斯今年十五歲了,汗死,對於蘿莉控葉昭來說,再不去泡有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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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要低調第77章 叫驢館和布行第130章 富察答應第11章 銀鞍照白馬,瘋沓如流星第139章 心思第110章 越發白熱化之遠東第19章 計中計第35章 鄉村第150章 失節第26章 天下英雄幾許,我自逍遙第64章 四人行第65章 江湖和廟堂第175章 刺兒頭們第48章 我不是救生圈,我是巡洋艦第71章 帝國大廈和馬六甲第四 彈突變第66章 飛虎第二彈第142章 華租界第54章 政局第44章 葉帥提調馬步三軍第79章 走四方第154章 衝突漸起第57章 競折腰第5章 石勒喀河第70章 惡龍襲金陵第67章 雷霆萬鈞第15章 惡人的新玩具第97章 上海和談第1章 花城第91章 西來的陰影第13章 算盤第170章 皇帝和王子第50章 小佛爺,德國人第27章 潛龍在淵第133章 鹽梟第161章 辮帥傳奇第68章 滿室皆榮華第39章 一個字頭的誕生第29章 霧中舞劍誰解意第171章 執政之爭第86章 歷史的怪圈第91章 西來的陰影第21章 小衝突第17章 廣州人在越南第54章 勢力範圍第21章 潮人國公爺第28章 老公您好第3章 山雨欲來第75章 公正第112章 所謂文明第55章 火車上第67章 刺馬的馬第4章 觀念第63章 倒黴鬼第179章 妻子第141章 總理第128章 新上海灘第34章 蘭貴人第14章 帝國與你同在第151章 小戰事第111章 衝突第四 彈突變第7章 戰利品第151章 蘭花烙第32章 無心插柳(中)第71章 帝國大廈和馬六甲第3章 山雨欲來第87章 各門各派第22章 來信第37章 雲南武將第149章 取士和捷報第156章 姐妹第37章 雲南武將第18章 萌芽第48章 人中龍鳳第11章 名聲第168章 彼爾姆事變第28章 前路漫漫第90章 刺玫第四 彈突變第88章 貴族女子第47章 領事館第62章 這個世界的主人們第17章 廣州人在越南第155章 山河第131章 海防第21章 大戰方起第19章 金鏤步香階第58章 百轉千回第6章 極品父子第54章 勢力範圍第129章 御園驚夢第121章 德黑蘭之亂第18章 八九不離十第20章 劍指天南第66章 飛虎第二彈第16章 大舅哥萬福第66章 飛虎第二彈第170章 皇帝和王子第138章 圖窮匕見狼和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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