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拙政園。
書齋小院的竹影石桌旁,葉昭正在翻看泰和行在海外的業務剪報,其中便有魏定一正在伊朗與德黑蘭政權洽談的鐵路修築權問題。
不過最令葉昭上心的還是非洲馬普托港口的建設。
現今馬普托港及附近土地已經被帝國宣佈爲海外自治領土,去年年底任命了馬普托總督,第一任馬普托總督爲明德,也就是當年護衛葉昭血戰而亡的侍衛阿爾哈圖之子,宗人府對其母子一直關照有加,明德今年二十八歲,畢業於金陵政院,一直在外務部任職,頗爲精幹。
現今歐洲各國都將目光盯向了非洲,在北部非洲,阿爾及利亞淪爲法國的殖民地,而且又將目標對準了突尼斯,同時法國以支持英國對塞浦路斯的侵略,換取了英國對法國在突尼斯利益的諒解。德國爲了轉移法國在歐洲的注意力也開始支持法國在突尼斯的行動,意大利則受到了孤立。
摩洛哥因爲北隔直布羅陀海峽和地中海和西班牙相望,傳統上被西班牙認爲是自己的勢力範圍,摩洛哥蘇丹穆萊?哈桑現今正推動政治改革,建設新式海陸軍,以避免國家淪爲歐洲國家的殖民地,但國內貴族激烈反對,政權風雨飄渺。
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英國佔領岡比亞、塞拉利昂、黃金海岸、尼日利亞的沿海地區和南非殖民領地。法國佔有塞內加爾、幾內亞、象牙海岸和達荷美的沿海地區。葡萄牙據有安哥拉、莫桑比克,西班牙擁有西屬撒哈拉。
在西非,英國則加緊了對黃金海岸和尼日利亞的侵略,但在黃金海岸內地早已存在着強大的阿散蒂國家。70年代以前,英國爲征服阿散蒂先後發動過6次戰爭,均被擊敗。
在東非,英國早已在桑給巴爾同蘇丹簽訂條約,享有特權,並把東非海岸視作英國的勢力範圍。德國也在東非積極進行活動,正在籌組德國東非公司,目標是從魯伍馬河到溫巴河之間的大片土地。
在中非和南部非洲,列強爭奪的最爲激烈,德國、英國、中國、比利時、法國和葡萄牙都在這一帶展開了爭奪,其中英德矛盾最爲突出,爲了防止德國人東進和布爾人接近,英國剛剛宣佈貝專納爲自己的保護國。
在這種混亂局面下,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開始策劃召開國際地理會議,擬成立“國際非洲協會”,在與會各國成立分會,其宗旨是要打開非洲這塊“地球上唯一文明尚未進入的地區”。實則這將是各國殖民非洲的一次利益談判,協調各國在非洲的勢力範圍。
現今中國還未獲得邀請,葉昭則冷眼旁觀中。
如何與布爾人打交道?如何將布爾人控制下的德蘭士瓦地區的黃金、鑽石收入帝國囊中,這委實是一場艱鉅的考驗。
腳步聲響,月洞門處現出朱絲絲纖細的身影。
葉昭便笑着起身,問道:“怎樣了?”
朱絲絲前幾日去徐州府銅山縣巡視議政使選舉的票選情況,地點是隨機抽取的,以免下面人做門面功夫。
朱絲絲搖搖頭,在銅山縣,因爲票選發生了械鬥,雖說雙方宗族並不知道皇妃娘娘來了本縣,但可是知道大皇帝就在蘇州呢,如此村民間還發生大規模械鬥,可見鄉民親族觀念之強。
這也因爲這幾個鄉村因爲上下流水源本就矛盾重重,常年爲用水發生紛爭,每年幾乎都會有武鬥的情況,到了推選議政使這等大事,雙方族長就更是針尖對麥芒,有點你死我活的意思,都怕對方選上議員後不給自己的村族好果子吃。
見朱絲絲神情,葉昭就知道結果不如意,微微頷首道:“意料之中的,是吧?你也別不開心,你不是喜歡黃梅戲嗎,招個戲班來唱幾段。”說着話,對跟在朱絲絲身後的女衛努努嘴,道:“去和白老亨說,傳個戲班子來。”
女衛喚作寶珠,是原大內副總管、內廷女侍衛長明珠的幺妹,現今明珠已經嫁人,遣派入鐵路巡警系統,寶珠則在去年年末調入內廷女侍衛處,她剛剛十七歲,黛眉星目,生得極爲英武,因爲明珠的關係,葉昭和衆皇妃也都對她極爲親厚信任。
寶珠和明珠不同,並沒有太多國術冷兵器的底子,擒拿術尚可,但力氣自不能和男衛相提並論,不過反應迅速,槍法極爲高明。
寶珠算是新一代的旗人女孩,從小就冰雪聰明、天真可愛,當年父母可說她選秀進宮,定能被大皇帝看中呢,不過現今宮中選秀制度早已物是人非,寶珠則進入了武警系統,又被破格提拔進入了內侍衛處。
聽葉昭吩咐,寶珠躬身應令而去,她雖然年紀小,但進入內侍衛處接受了極爲殘酷的訓練,包括殺人,這都是必須經歷的階段。能爲大皇帝效力,更是整個家族極大的榮耀。
朱絲絲有些擔心的道:“不會有刺客吧?”想想當年,色狼天天跟自己胡混瞎鬧也沒遇到兇險,可真令人捏一把冷汗。
葉昭微微搖頭,拿起石桌上一份文函,說:“這幾日,可捕了許多嫌犯。”若說現今蘇州城公平黨還能組織起刺殺,那帝國整個內務系統和國土安全系統可不等同虛設?
葉昭又笑着道:“還有件高興事,郭自強來了,今兒上午到的,一會兒你們姐倆聚聚。”
朱絲絲嫣然一笑,沒說話,卻坐到了葉昭身側,她知道,這是相公體恤她,應該是早知道她想念舊友,但畢竟在京城在皇宮大內規矩森嚴,會故友不甚方便,巡遊地方,便寬鬆了許多。
秫香館在東園,面水隔山,室內寬敞明亮,長窗裙板上的黃楊木雕,雕鏤精細,層次豐富,栩栩如生。落地長窗加上精緻的裙板木雕,把秫香館妝點得古樸雅緻,別有情趣。
葉昭和朱絲絲便在此與郭自強見面。
郭自強早幾年生活的並不好,結婚後很快便和離,直到前幾年才與一名小學教員相戀,很快結爲連理,新夫婿與她志同道合,對她頗好。
而此次見到葉昭和朱絲絲,郭自強心中滋味難以言表,雖然早年便見過攝政王,早就知道當年朱絲絲痛恨的色狼便是攝政王,也便是如今的帝國皇帝,但這些年,眼見帝國日新月異,大皇帝聲望如日中天,她的朋友圈子,就算思想最爲激進渴望實行君主立憲者,也不會說大皇帝半句壞話,並不是不敢,而是真心擁戴大皇帝。
色狼是大皇帝,朱絲絲則成了貴妃娘娘,時常在報紙上見到自己這位昔日好友、今之國母議員的風采,爲朱絲絲喝彩欣慰之餘,不知不覺,也覺得好友與自己漸行漸遠,已經漸漸生活在兩個世界。
不過此時被朱絲絲親熱拉着手坐到貴妃沙發上,說起當年在婦女會中之事,兩人宛如又回到了昔日,只是看着朱絲絲越發精緻秀麗的面龐,郭自強嘆口氣道:“你變漂亮了,我可老了。”確實,現今看郭自強,怎麼也比朱絲絲大個七八歲,一個是二十多歲的麗人,一位是三十多歲的少婦。
葉昭一直微笑聽兩人說話。和朱絲絲聊了幾句後,郭自強未免覺得自己不敬,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同葉昭講話,面對葉昭,她的思緒更爲複雜,一個是昔年頗有些交情的色狼,挺有意思的年輕朋友;一個則是帝國的主宰,甚至是這個世界最有力量的君主,偏偏這兩個人又是同一個人,見到葉昭,郭自強又親切又拘束,自不知如何開口。
“陛下,您,您也沒怎麼變?“郭自強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句話,說完卻覺得自己或許有些不敬?
葉昭已經笑道:“沒什麼變呢?當年絲絲可是說我小白臉,現在還是麼?”
郭自強瞠目結舌,怎麼也沒想到大皇帝冒出這麼句話。
葉昭就笑,說道:“你看,絲絲又翻白眼了,心裡肯定嘀咕呢,我這沒一點正經話。不過郭自強,你們是好友,我也勉強算你的朋友吧,今日見你我也開心,你說是不是?”
郭自強默默點頭,說道:“當年,可真沒想到會遇到陛下,想想,當年的婦女會,若沒有陛下,恐早就被人抄了;我等沐陛下聖恩,自己卻不自知。”
提起當年往事,朱絲絲也心甜,可不是嗎,現今想想,自己和郭自強似模似樣的操持什麼婦女會,那時候自己相公可定然覺得自己幼稚的很,或許,覺得自己可愛?
葉昭擺擺手道:“這可沒我什麼事,我當時巴不得有人抄了婦女會,殺一殺這個猴子的威風。”說着話,笑着指了指朱絲絲。
郭自強撲哧一笑,說:“我是說陛下才是思想啓蒙之導師。”
葉昭道:“導師?這可就是戴高帽了。不聊這個了,怎樣,生活上有困難麼?”
郭自強忙搖頭,道:“民女生活安定的很。”她的那點破事又如何能在皇帝和皇妃娘娘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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