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終年被白雪覆蓋,靠近山腳的區域還能見到一些綠色植被,但是接近中心的部分入目之處除了無盡的白色別無他物。
即便是在寒風中屹立不倒的鐵鬆,也被厚實的白雪遮蓋了大半。
鎮天符引起的震動持續了將近半小時之後逐漸趨於平穩,我們幾個找了一處沒有被破壞的山石附近就地休息,順帶讓軍官幫忙畫一張路線圖。
常年在山上輪值站崗的軍官對長白山就像是自己家一樣熟悉,只花了十來分鐘,一張詳盡的地圖就出現在我們面前。
“前幾年山上發生過大規模的山體滑坡,有些部分可能和實際對上不上,”軍官笑笑,解釋道,“咱們部隊是輪流巡邏的,有幾個地段我還沒去過,在這兒給你們標出來了。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反正該知道的你們也知道了。”
我點點頭,敬了個不怎麼標準的軍禮。
軍官說的對,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兒了,鑑於我們已經確認新玉的完整,之後的行程也沒有必要再帶着他。
畢竟萬一和連家人動起手來,我也沒把握能保護的了他。
看了眼沒有知覺的右腿,我讓陳鳴先走一步,把軍官送到部隊駐紮的地方去。
留着小平頭的軍官起初對我的動作一愣,隨後以標準的姿態給我敬了個軍禮,繼而朝我們說他不需要護送。
“好歹我也在這裡駐紮好幾年了,要論地形地貌,這裡可沒人有我熟悉。就算你們……道士有手段能發現我,也犯不着抓我吧,對那些人來說我又沒什麼用。”
軍官沒什麼所謂的聳聳肩,確實如他所說,天人目前把實驗體的目標都放在了那些尚未覺醒的家族旁系和分支上,因此不大會對普通人感興趣。
我和陳鳴對視一眼,最後分別給了他一些保命的東西,算作是一點心意。
對方也沒有扭捏,軍人好爽利落的個性贏得了我們倆不少好感。默默注視他離開之後,我盯着背靠鐵鬆依然沒醒來的水冰愁眉不展。
我如今體力透支,要想恢復到能煉製一張高級治癒符的力氣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搜尋連家人的動作卻不能停,誰知道天人還有沒有後續隊伍對他們來個趕盡殺絕。
因爲此時是個相當好的時機。
殺了沒用的合作對象,順便再將這件事嫁禍給我,或者陳鳴。
不過把此事按在我頭上天人獲得的收益是最多的。前不久我和連家徹底鬧翻,陳家和五行都表示中立。說明他們兩方還在稠酌中,甚至看陳家的做法,還有傾向我的意思。
倘若在這個時候傳出來我混進連家的隊伍裡將他們全殺了,不僅僅會挑起連家人的恨意,導致他們對張家的追殺,更有甚者還能將原本傾向我的家族拉攏過去。
就算陳家部分人會信任我,卻擋不住悠悠之口。
不論如何,殺人是這一圈子的禁忌,尤其是還是殺的自己人。
還有馬家,要麼和我反目,要麼被其他幾個家族算作我這邊的,總而言之日子也不會好過就是了。
我隨便一腦補,就能想象得出那麼多的好處,更不用說天人本就是有計劃性的了。
於是我當機立斷下了決心,帶上水冰,一邊恢復體力,一邊找連家人。
而且在這過程中,我們還不能暴露身份,必須要小心行事,至少要保證在水冰清醒過來之前不會被人盯上,要不然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行,那再休息一刻鐘,你小子別反駁我,就你現在這條腿,這體力,想要跟上我可懸了,還不如休息好之後咱們一起找人。”陳鳴衝我擡了擡下巴,這傢伙難得一次有魄力。
眼見小夥伴那麼執着,我也只有苦笑的份,默默屈着一條腿靠着鐵鬆坐下,閉上眼努力恢復體力。
我如此不客氣的行爲陳鳴也沒不樂意,反而心情不錯的站在我身邊,手拿長劍環視四周,爲我放哨。
說是休息,其實我也沒有放任自己沉溺太久,十分鐘之後稍稍感到好了一些我這才睜開眼,恰好對上陳鳴擔憂的視線,“我沒事,好歹能煉製一張中級治癒符了。”
朝他揚了揚手,我凌空畫了道治癒符,只是花紋比起我平時用的要簡單了不少,寥寥幾筆就搞定了。
中級治癒符啊,自從老子實力上升之後都多長時間沒用過了。
嘆了口氣,我感知了一下由於煉製這張符篆又空了的身體,鬱悶的要命,不過下一秒,我依舊將這枚符篆貼在了水冰的腦門兒上。
我的傷勢不是一張簡單的中級符篆就能搞定的,起碼也得要兩張高級治癒符吧。
不單單是我腿上的傷痛,還有我體內被幾次抽乾力量以至於呈現枯竭狀態的丹田,沒有高級治癒符的滋養,我很難自行恢復。
陳鳴見我的動作也只是皺了皺眉,想來是沒有料到我的傷勢會那麼嚴重。
不過沒給他多餘說話的機會,我們兩人的注意力就被低聲的水冰給吸引了去。這小子蹙眉閉着眼叫了會兒,方纔睜眼茫然的看我,看那樣子就是沒緩過神來的,眼珠子來回轉悠半天,這才兩手撐着身後粗壯的樹幹想要坐起來。
“得了吧省點兒力氣,再弄傷了我可沒辦法啊。”不過要是能遇見那兩個修復大氣層的木族老頭就好了。
我在心裡補上一句,可惜的是,他們留在我們一開始進入長白山的方向,恰好和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兩條路,基本上是不可能來個偶遇的了。
“……怎麼回事?我還以爲我死了……”
顯然,水冰的記憶還停留在他被何老大按在地上打的時候,一張臉皺皺巴巴,明顯的不甘心。
陳鳴將他一把拽起來,隨後反手將我架到他肩膀上,一邊往前走一邊和他簡單的說了下現在的情況。
“嘖嘖,難得瞧見張巖師兄那麼慘烈的模樣,一會兒連晨姐看到還指不定傷心成什麼樣。”
水冰走在陳鳴身側,揉着手臂上的傷似笑非笑的看我。
“臭小子!就知道貧嘴!平時沒見你老老實實叫我一聲‘師兄’嘛!”調侃的時候倒是想到我了。
雖然嘴上說話不客氣,但我看到水冰精神不錯還是挺欣慰的,起碼一會兒的戰鬥力多了一個是不是!
我手裡拿着的是剛纔軍官給我的地圖,上面每一個地點都標記的極爲詳細,甚至連某一段路上種着的是什麼樹都給我寫了出來。
也是因爲這樣,我們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一開始和連家人分道揚鑣的地方,只是這裡除了一地凌亂的腳印子什麼都沒有。
“會不會是他們自己離開了?”
水冰指着幾個朝山腳下走的腳印對我說道,這可能不是沒有,只是太小了。起碼任何人離開,我都不認爲連晨會下山。她在沒有確認天人的目的和事實的真相之前是絕對不會自己走的。
更何況,在知道了連老執着的原因之後,我想她比我們任何一個都要急於知道天人的真正目的。
若是和她大相徑庭的,那麼連晨就能徹底放下心來。然而要是真的有不可告人的企圖,我相信她也不會那麼糊塗,多半是會回去和連老說的。
我仔細看了地上所有的腳印子,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那些深陷入地面,且井然有序的腳印居然數量格外多。要知道在我們進山之前雖然這裡沒怎麼下雪,但是之前猛烈的震動可是讓不少白雪從周圍的樹木上掉落下來。
再加上現在天空已然開始飄雪,就算再怎麼用力,地上的印子也不應該殘留那麼久纔對,早就被白雪蓋住纔是正常的吧。
我皺眉繞到另一邊,這裡的腳印倒是相當的淡,不彎腰仔細看壓根兒就瞧不見痕跡。
所以這裡的人是離開的比較早的。
但是爲什麼呢?
是連家的人產生內部分歧,一部分人先走,後面的人再走,還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
說到底,就是我們應該跟着哪一邊的走才正確。
我單手托腮,感覺腦子不大夠用了。
“不然我們分頭走,我往山下走,要是沒找着人我就返回來,你們兩個去另一邊。”
水冰率先開口,他晃了晃腦袋,認真道。
我第一個反對。
不說他自己選擇的是最危險的那條路,就算要分頭也不該是他自己一個人。更何況我們就不該單獨走。
腳印清晰的是朝山下走的方向,很顯然就是剛走不久的。那幾個模模糊糊的要麼就是早就離開的,要麼就是故佈疑陣。
“嘿嘿,你小子是想借着山下的路自己一個人先跑回去吧。嘖嘖,我可不答應,這裡還有個殘疾人呢,纔不會讓你先溜了。”
陳鳴笑嘻嘻的勾上水冰的脖頸,說着玩笑話。
有些沉重的氣氛隨着他這句話瞬間破解。
“纔不是!!陳鳴你別胡說啊!!張巖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聽他瞎說!”水冰年紀小,在外經歷的也少,自然是沒第一時間領會到陳鳴的意思,氣呼呼的想要將對方的手臂甩開,奈何力量方面他不佔優勢,好半天都被人緊緊勾着。
我不合時宜的笑出聲,上前在水冰的腦袋上摸了摸,隨後看向陳鳴,“行了啊,你就別逗他了,一會兒該生你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