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那麼說,然而我沒一來就去找那六個年輕人,而是在房間內洗洗漱漱,接着又睡了一覺。
旅店的房間不多,一共就三層。
一樓是大廳,辦理入住和退房手續都在那兒,準備的餐食也是在一樓。
二樓就是我在的層面,左右各有六間房,現在客滿,加上這裡的隔音效果相當差,我能清楚的聽見隔壁一對中年夫妻說的情話。
真是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我的房間在樓梯上來左起第二間,正對面就是六個年輕人的房間。
此時他們不在房間,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劉萌和我說後天必須要上海,那起爆體事件的影響巨大,警察局那邊又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現在死者的家屬已經鬧到市局裡去了,天天堵在門口吵着要給個說法。
與此同時,死者公司也倒了大黴了。
不僅員工相繼離職,就連警察也在迫不得已之下封了他們的辦公室。
我用手機刷了下網頁,第一條就是公司老總借酒消愁欠了一屁股債,正考慮下海拍片兒的事兒。
“嘶……怎麼老子遇上的事兒不正經的那麼多?”
我條件反射的一抖,莫名覺得劉萌把着案子留給我一定有什麼陰謀。
難道是因爲老子長得太帥,能用色相搞定一切人民警察搞不定的事兒?
莫名的,我就想到了先前和死者有一腿的女老闆……
這世道啊,咱這三十年小處男是看不懂了。
只是還沒等我深入琢磨呢,破舊的走廊裡傳來了男男女女的爭吵,聽聲音就是我注意的六個傢伙。
“你別瞎嚷嚷,這事兒讓人知道你有面子啊!給我閉嘴!”
壓低了嗓子語氣憤怒的是個女人,聽聲音不是剛纔說話的那個。
“切!還不都是你答應的!現在人死了,我們當然是要跑路的,你還一個勁兒的要往上海去……怎麼,你還真看上那個小白臉了啊!”
酸溜溜扯着喉嚨叫的男人我有印象,在樓下的時候我就聽到這人和身邊的姑娘說話,有些娘娘腔,看上去他的小夥伴也不怎麼樂意搭理他。
也不知道現在說話的那姑娘和樓底的是不是同一個了。
我皺眉默默躺在牀上,耳朵來回抖動,一直到他們開了房門進去後,這才收回五感。
不是我聽不着了,而是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他們口中說的“人死了”是幾個意思,總不會是牽扯上命案了吧?
從哪個男人的口氣中,我聽出來死了的人和說話的女人關係匪淺,不過另外四個人都沒出過聲兒,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關係。
我抓了抓腦袋,猶豫着要不要接着聽,畢竟我這回的目的地是上海,時間也挺趕的,最晚後天一早必須就要到了,不然死者的魂魄被鬼差帶下去,我還得特意朝地府跑一趟。
……
不過,若是那人真的使用過仿製玉佩,說不定魂魄殘缺之下還能在人世間遊蕩。
到底管不管閒事呢?
本意只是想敲一筆竹槓,現在那六人似乎並不簡單。
年賺反側良久,糾結之下我索性一扭屁股窩在被子裡眼一閉接着睡。
張老以前教過我,想不明白的事兒往往睡一覺就會茅塞頓開。平時我都當這是笑話,然而今天我卻格外的希望老頭子說的是真話。
只是這一覺終究是沒能睡的舒服。
深夜的時候對面的房間忽然傳來驚叫聲,我猛地就從不怎麼柔軟的牀上彈起來,落在牀墊上的時候腰背砸的生疼。
管不了這許多,我扒拉開被子隨手拿了件襯衣披在身上就衝了出去。
“哐當!!”
大力踹開對面房間的門,入目的是一地猩紅和驚恐的縮在衛生間的四人,以及濃的都散不開的鬼氣。
“去!”
手指在半空輕點,“嗖嗖”的畫出三道複雜的咒文,嘴脣微動,金剛經順着我一開一合的雙脣形成淺金色的紋路附在符篆之上,朝逐漸凝聚在一起的鬼氣而去。
“噗嗤!!”
深灰色的鬼氣被我的淨化符打中,發出輕微的響聲。
“哼,還想跑!”
我雙目一凝,視線直直落在想要穿牆而過的灰色身影上,另外兩道符篆隨心而動,一前一後包裹上去,頓時將那不老實的小鬼抓了起來。
手掌成五爪狀一抓,那小鬼叫的撕心裂肺被兩張符篆緊緊包裹住落入了我的手裡。
收了那小鬼,我纔有空去看畏畏縮縮抱團的兩男兩女。
此時樓下前臺的小丫頭也穿着睡衣急匆匆跑了進來,在看到房間內血腥的場面後捂住嘴“哇”一聲扭頭吐了。
得了,這兒就沒一個靠得住的。
“你,對,就是你,趕緊的去打電話啊,都有命案了還發什麼呆,不知道有困難找警察的麼。”
翻了個白眼,我指揮擺個內八字抖的和篩子似的娘娘腔幹活兒,他還算有點膽子,怔愣了一會兒後就哆嗦着從衛生間了出來,眼一閉,越過小夥伴的屍體去拿手機。
嘿嘿,即便罪魁禍首已經被我收了,但表面工作還是不能省的,要不然最可疑的就要換成我啦。
這個道理也是我成爲實習道士後一點點了解到的。
我反手帶上門,隔開聽到動靜紛紛帶着好奇心來看熱鬧的其他住客,蹲下身研究起死了的一男一女。
男的死的比較難看,後背靠在牆面上滑落在地,雙腿直直的敞開,連內褲都沒穿,兩腿當中血淋淋的,不用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在他的腳底心,還各有一個圓形的符咒,我捏着鼻子靠近,隔着空氣拿手描摹了一下,居然是個小型禁錮陣法,專門用來固定魂魄的。
這人死的時候神情驚恐,相比起下半身的狼藉,上身就好多了,白襯衣依舊清爽,明顯地上的血跡基本都是下半身割斷的傷口造成的。
察覺到房間氣氛詭異,我回頭瞥了那幾人一眼,發現他們都在看我,眼中除了警惕之外就是滿臉的疑惑。
我一愣,頓時懊惱起來,在幾個普通人面前用了道術是大不爲,破了例的。
在悄悄用了兩張淨化符去除這幾人身上沾染的鬼氣和怨氣之後,我掰着手指頭想着怎麼緩和一下情勢。
起碼得讓他們幾個看我的時候不要像看精神病一樣的好吧。
我伸手在男人那兒比劃了一下,轉頭去看他的小夥伴,“噯,他是自己那啥的,還是你們給幫忙的啊?”
說着話的時候我還在三人身上來回打量,那視線我就算沒照鏡子都知道有多麼的猥瑣。
沒辦法,大叔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死法的嘛,太特麼炫了。
“……你,你才別人幫忙的呢!是他自己,忽然在衛生間裡面大叫,我們纔會衝進去的!誰知道後來……”
說話的是娘娘腔,他已經打好了電話,聽到我說的話後不滿的開口否認,雖然還沒緩過來,不過從他的幾句話來看,我大致知道了發生什麼事兒。
同時我側頭去看衛生間地板,果然見到了一路從裡頭稀稀拉拉滴到屍體腳邊的血跡。
應該是男人在衛生間的時候突然發生的事吧,怪不得衣冠不整的,就是受傷的部位有些耐人尋味。
男性死者的死因應該是失血過多,割到了大動脈上瞬間死亡的,雙眼瞪得老大,但不像是害怕,驚嚇一類,更像是詫異。
我眼珠一轉,看向死在大牀上的女人,整個牀單都被她身上的血染紅,在她的眉心扎着一把水果刀,死因也很清楚。
“她呢?還穿着睡衣呢,怎麼就被紮了一刀?是你們哪個手抖紮上去的?”
我語調平靜,眼神犀利,目光一個個看過去,只是他們臉上除了和我一樣的疑惑之外就沒別的了,搞得我也鬱悶。
“不知道,燈一亮就這樣了……關你什麼事兒,你又不是警察問那麼多,而且你剛纔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動作?”
這次回答我的是在走廊上和娘娘腔說話的女孩子,穿着粉色的長袖睡衣,赤着腳扶着另一個面色蒼白的姑娘,擰着兩道細長的眉毛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果然是樓下和娘娘腔站在一起的姑娘。
我聳聳肩,沒什麼所謂道,“哦,被嚇得控制不住而已。”
說罷我還甩甩手。
警察很快就到了,那麼大的血案他們不敢耽擱,被前臺姑娘帶進來後就要現場取證,順帶的將我們幾個在現場的人揪回附近的警局了。
來回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
我坐在審訊室裡翹着二郎腿,單手插在褲兜裡摩挲着扭成一團的符紙,裡頭包着的就是被我收了的小鬼。
這起事件的罪魁禍首。
可我不能將東西就這麼在幾個尋常人的面前交出去,人家還不得當我是神經病啊。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在這麼懷疑了。
審訊我的小警帽兒有些年紀了,繃着的臉頰上有一道橫跨眉骨的疤痕,猙獰的樣子看着有些嚇人。
我和他一言不發的對視了時所分鐘,在我眼睛都酸了的時候,這貨終於是開了口,問我爲什麼那麼激動的衝進去,甚至比樓下的前臺姑娘速度都快。
“……因爲她在樓下唄。”我在樓上,還在他們對面,又是身強體壯的年紀,不算道士特有的體魄的話,也得是我最快啊。
當然,後半句話我是不會說的。
眨眨眼,沒來由的我就覺得這人要發貨了,於是乎我趕緊搶在他爆發之前開口報了個名兒,“劉萌,紫禁城刑警大隊一隊隊長,你找他去,我是一隊的編外成員。”
嘿嘿,非正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