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的眼球簡直都要爆出眼眶,渾身劇烈的抽搐着,伸出雙手往他爺爺的脖子掐去,口中唸唸有詞:“死,統統給我死!”
我心裡一陣發毛,有點手足無措,還是任冰華反應比較快,一把拉開小寶爺爺,狠狠的踢了小寶一腳。
小寶徹底的癱倒在地上,身體佝僂,不斷抽搐,嘴裡的白沫不要命的往外涌。這特麼也太嚇人了!
不過小寶的症狀,怎麼看起來那麼熟悉?仔細想了一下,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我不禁眼前一亮,類似的場景我見過!
“二傻子,沒錯,二傻子就是這樣的!小寶這不是什麼怨靈纏身,是羊角風上來了!趕緊把他送醫院!”我大吼道。
說起來有點不厚道,但此時此刻,我的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差點就被任冰華這妮子忽悠了,這世界上哪有鬼怪,一切都是能用科學解釋的。
就算是在封建社會,那些讀書人也都懂得,子不語怪力亂神。我這個新時代的青年,當然也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好歹我也是大學生來着。
任冰華瞪了我一眼:“你瞎說什麼,要是把他送去醫院當成羊角風來治,他絕對活不過今晚!”
她的氣場太強大了,只是瞪了我一眼,就讓我失去了辯駁的勇氣。可我是不會看錯的,小寶的症狀,跟我們隔壁村的二傻子一樣。
說起來,我至今也不知道二傻子到底叫什麼名字。他的年紀可能要比我大上兩三歲,據說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
從那以後二傻子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而且患了羊角風,經常被正常的孩子欺負。二傻子這個名字,也是欺負他的小孩子起的,叫順嘴了,大家都忘記了他的大名。
八歲那年,我放學回家的路上,恰好碰到隔壁村的孩子欺負二傻子。嘴角一直掛着口水,一臉憨笑的二傻子,突然倒在地上直抽抽,嘴歪眼斜,口吐白沫。
我那時候膽子小,哪見過這陣勢啊,別的孩子都嚇跑了,我還手足無措的傻愣在原地。最後還是我爸把我抱回了家,驚嚇過度的我大病了一場,半個月後才能繼續上學。
因爲害怕再遇到二傻子,我換了條路上學,之後很少碰到他。有次我問我爸這件事的後續,我爸黑着臉怪了我一頓,讓我下次不要再接近二傻子。
上初中之後,我就去了鎮上住校,一週纔回家一次。後來聽說二傻子他爹爲了讓二傻子恢復正常,用土方子,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死嬰,把腦子煮給二傻子吃。
聽到這個傳聞,我噁心的幾天都沒吃下飯。可憐的二傻子非但沒有被治好,反而暴斃,死的時候也才十五六歲。
這麼多年過去,我幾乎已經把二傻子這個可憐人遺忘。今天看到小寶的症狀,二傻子那一成不變的憨笑,突然就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你說的話根本就是前言不搭後語,剛纔說小寶的爺爺會死,現在又說小寶會死,分明是故弄玄虛。這就是羊角風,你要再繼續騙他們,我立即打電話報警。”我拿出手機,威脅道。
人命關天的大事,我不能馬虎。更何況這事跟我有牽扯,他們祖孫倆不管是誰出了意外,我都賴不掉。
小時候我還覺得羊角風很可怕,但後來生物老師給我們講過,羊角風又叫羊癲瘋,其實就是癲癇,是可以治癒的。
如果當初二傻子能去大城市的正規醫院治療,就算是無法完全治癒,至少也能有效控制,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只是在我們那窮山溝裡,上一輩大多是文盲,愚昧無知,沒有這種覺悟,把他給耽誤了。
任冰華目光冰冷的盯着我,用手指着地上的小寶,沉聲道:“羊角風?你見過羊角風是這樣的?”
順着她的指引看了小寶一眼,我驚的說不出話來。小寶的整張臉都變的漆黑無比,並不是像黑種人那樣黑的發亮,似乎還散發着黑氣。
我不敢再吭聲,小寶的爺爺也被嚇傻了,抱着任冰華的小腿,痛哭流涕的求她趕緊救救小寶。
任冰華冷哼了一聲,讓我把小寶爺爺拉到一旁,然後拿出一張畫着歪歪扭扭圖案的黃紙。那黃紙像是電影裡見過的符籙,真要比較,只能說這張黃紙上的圖案太醜。
緊接着,任冰華讓我摁住小寶,唸唸有詞的把那黃紙貼在了小寶的額頭上。黃紙剛貼好,小寶猛然間睜開眼,整個眼球都都是白色的,看不到眼仁。
小寶就像是瘋了一般,死命掙扎,我用顫抖的聲音嚷道:“我快摁不住了,不管你要幹什麼,你倒是快着點啊!”
我都快哭了,這孩子生猛的不像話,又差點咬了我一口。任冰華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汗。
“現在你相信他是被怨靈纏身了吧?”任冰華冷笑道。
我敢肯定我現在的腦袋點的就像小雞啄食一樣,連忙說道:“信,我信了,你趕緊制服他啊,我頂不住了!”
任冰華深吸了一口氣,把右手中指咬破,點在小寶額頭處的黃紙上。那黃紙突然就燃燒了起來,不到一秒的時間,燒的連渣都不剩。
在黃紙燃燒之後,小寶就軟了,又暈了過去,臉色迅速的變的正常起來。這個時候的小寶,除了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也沒什麼特殊之處。
看了任冰華一眼,她的狀態不好,大口的喘着粗氣,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這就好了?”我試探性的問道。
任冰華點了點頭,似乎是很累,連跟我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大概過去了十分鐘,任冰華又精神抖擻的站起身來。
我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癱坐在一旁。精神不再緊繃,疼痛感瞬間襲來,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點根菸平復情緒。
我不是菸民,會抽卻很少抽。外出的時候,我習慣性的揣一盒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上次去面試遲到,要不是給公司保安讓了根菸,我根本進不去。
任冰華跟小寶的爺爺聊了幾句,給了他一張符,說是能辟邪,開口就要六千六,連同剛纔用的那一張,一共一萬三千二。關鍵是,小寶的爺爺還真答應給。
這一幕看的我那叫一個肉疼,我連個月薪三千的工作都找不到,任冰華這個“神棍”,輕輕鬆鬆的就用兩張鬼畫符騙了一萬多塊。
不過老人家兜裡沒那麼多錢,打電話讓兒子開車送過來,還熱情的邀請任冰華去他們家看看,小寶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髒東西,答應會另付酬勞。
我不好開口勸,只能暗自腹誹,希望小寶的爸爸來到之後,當場揭穿任冰華的騙局,讓她一分錢都拿不到。
好吧,是我的心理太陰暗了。不過我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說不定剛纔只是任冰華對小寶動了什麼手腳呢?
不是我太頑固,只是我接受了十幾年的洗腦教育,如果相信有鬼,那就是在強行摧毀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很快,我的三觀會徹底回爐重造。
小寶的爸爸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的很休閒,脖子上戴着小拇指粗的金鍊子,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他開的是一輛我叫不上名字的越野,下車之後就氣勢洶洶的要來揍我。多虧小寶爺爺攔住,才讓我免了頓揍。
我想象中任冰華被小寶爸爸當成騙子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小寶爺爺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之後,小寶爸爸立即就蔫了,對任冰華畢恭畢敬,邀請她回家坐坐。
在我這僞憤青看來,有錢人都是這樣貪生怕死又愚蠢,如果有人跟我說我被鬼纏身了,我肯定會嗤之以鼻,絕對不可能傻乎乎的掏錢給騙子。
“給,這是給你的醫療費,自己去看看吧。”臨走的時候,小寶爸爸甩給我一沓毛爺爺。
我擦,一千塊!意外之喜啊,沒想到今天非但沒有賠錢,反而還賺了點。回頭找個小診所花個一兩百治療傷口,還能剩下不少。
當然,我不會表現的那麼沒出息,假意推脫了一番,小寶爸爸的態度很堅決,錢給了我就不會再收回去。反正這些錢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麼,我心安理得的收下。
這時任冰華走了過來:“跟我一塊過去吧,那怨靈的怨氣很深,沒那麼容易解決。你的八字太弱,說不定就會纏上你,只有徹底解決了它,你纔算安全。”
我撇了撇嘴,任冰華是把我當傻子,以爲我看不到她在盯着什麼?我被咬的鮮血淋漓,才換來了一千塊醫療費,她竟然還敢打我這一千塊的主意。
“還是算了吧,您是高人,這事得您解決。我還得去醫院打破傷風,就不去瞎參合了。”我果斷拒絕了任冰華虛僞的邀請。
任冰華皺了皺眉:“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啊?你的八字弱的出奇,按理說會百鬼纏身。要不是你家……算了,反正我也勸過你了,不信拉倒。回頭被怨靈纏上,你就哭去吧!”
說完,她隨手扔給我一張名片,揚長而去。一陣風吹來,那張名片直接貼到我臉上,我竟然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