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董的傢伙?我的心裡一陣抽搐,董亞坤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之前扔下我自己跑掉的時候,沒想到也會被抓起來吧?
村北頭離這邊有點遠,據說也是死了個年輕人。場面瞬間又變的熱鬧起來,甚至有人號召把我和董亞坤一塊打死,反正法不責衆。
三叔這會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把所有人都帶到了他家,說什麼待會要對我和董亞坤進行村裡的公審。
當我見到董亞坤的時候,我都震驚了,他碰到了挺彪悍的人家,被打的比我還慘,估計他爸媽在這,都認不出來。
我不厚道的笑了笑,可惜一笑起來,臉上的肌肉拉扯之下,剛剛有癒合趨勢的傷口又被扯開了,疼的我忍不住倒吸涼氣。
所謂村裡公審,不過是讓幾個死者的家屬站出來指着我和董亞坤痛罵了一番,然後圍觀羣衆紛紛表達自己的意見,還是有人堅持要把我們給打死。
打死人這種事在農村不是沒有發生過,當年我們附近一個村,連續丟了三頭牛。後來終於抓住了偷牛賊,那偷牛賊真的是被活活打死。
但是因爲村裡除了小孩子幾乎每個人都參與打人事件,這件事根本沒法判定誰纔是主要責任人,最後只能用“法不責衆”這個藉口,大家湊錢把偷牛賊埋葬了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法律還不夠健全,纔會發生這種事情。現在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案件,肯定不可能就這麼不了了之。
村裡還是有一些通情達理的人,表示應該把我們交給警察,讓警察來解決。三叔或許不是這種人,但出於對任冰華的信任,他還是力排衆議,決定等任冰華給出個說法。
這件事確實不能再拖下去,多拖一天,村裡可能就會多死幾個人。村民留給任冰華的時間很短暫,天亮之前如果還沒個合理的解釋,說什麼也要把我們毒打一頓,然後送到派出所。
“吳天,你等着我,如果我天亮之前沒回來,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任冰華湊到我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很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她這是在逗我?不過看起來,她的臉色很凝重,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任冰華走了,臨走的時候,她塞給我一張小紙條,叮囑我一定不能在天亮之前打開。雖然我很想看,可是被這麼多人盯着,萬一紙條上是什麼重要的秘密怎麼辦?
她走的時候,都已經三點了,這個時節天亮的早,五點多如果她還不回來,我和董亞坤就要遭殃。
這兩個小時,對我和董亞坤來說絕對是煎熬,度日如年也不過是這種感受。我一直盯着牆上的時鐘,心情忐忑不安。
當牆上的時鐘顯示已經到了五點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擠滿了人,他們都在等着任冰華回來,或者說是等着看我和董亞坤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就在這個時候,村裡突然響起了警車的聲音,一大羣穿着制服的警察衝了進來,大喊道:“誰鬧事?誰在鬧事?通通蹲下去,不要反抗!”
其實那些叫囂着把我們打死的,也不過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因爲法律意識淡薄,纔會說出那種聽起來很荒唐的話。
見到這種大場面,沒一個人敢吭聲,齊刷刷的蹲了下去,雙手抱頭。一個看起來像頭頭的胖警察,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你們膽子不小啊,竟然敢非法拘禁,還動用私刑?”
說實話,雖然這胖警察看起來不怎麼順眼,但他接下來的行爲真的讓我感受到了溫暖。大手一揮,立即有幾個警察衝了過來,把我和董亞坤身上的繩子解開。
“靠,也就是一羣慫包而已,嚇了老子一跳。人我帶走了,村支書趕緊籌錢,中午十二點之前去鎮上派出所找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胖警察抖了抖威風,之後讓人把我和董亞坤帶進了警車。
去警局的路上,剛纔還很威嚴的警察,露出了本來面目,嬉笑着說那羣農民都是傻叉,這次不多訛點錢,真對不起提心吊膽的來一趟。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是調戲了大姑娘,還是手腳不乾淨,偷了誰家的東西?一看你們倆這樣子就不像好人,趕緊給家裡打電話,籌錢來贖人,一個三千。”胖警察扭頭問道。
從這些人的談話中,我才知道原來這胖子竟然是派出所所長,還有個當鎮長的姐夫,在鎮上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用他們的話來說,派出所所長絕對是個肥差。這年頭村裡要是有人鬧矛盾,警察一出馬,立即把鬧事雙方拘留,然後罰錢,大部分都落入所長的腰包。
逢年過節沒錢花了,再去農村突擊幾趟,看到村頭老頭老太太搓個麻將,鬥個地主,趕緊以聚衆賭博的名義抓起來。得到罰金,過節錢也就有了。
雖然我很感激他們把我拯救出來,但不得不說,他們也太不靠譜了。之前他們根本就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接就把我和董亞坤帶走。
我很想解釋來着,可惜一張嘴,含糊不清的聲音立即讓胖警察有些厭惡的別過頭去:“什麼玩意啊,原來是兩個傻子!”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傻子就傻子吧。要不是他把我們倆弄出來,說不定我們就成爲死傻子了。
天色已經大亮,我想起任冰華留給我的紙條,偷偷打開看了一眼。原來這些警察是任冰華想辦法叫來的,她留了個號碼,讓我給她大師兄蕭昊打電話。
不過她並沒有在紙條上說自己去哪了,我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她。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次任冰華好像會遇到什麼危險。
“電話,我要打電話!”我努力的喊了一句,聲音還是有些含糊。
胖警察樂了,笑道:“還知道打電話?行,只要你們家人給錢就行,我纔不管你傻不傻。”
其中一個警察把電話遞給我,我趕緊撥通了蕭昊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纔有人接通。蕭昊的聲音好像很嚴肅,跟之前懶散的形象有很大差別。
“有事趕緊說。”蕭昊知道是我之後,語氣很冷淡。
我暗自嘀咕,要不是爲了任冰華,我纔不願意跟他聯繫。簡單的把我們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蕭昊有了片刻的沉默。
“把電話給那個派出所所長吧,你等着,小樂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在這之前,你不要亂跑。”蕭昊冷冷的說道。
我把電話遞給了胖警察,他先是派頭十足的說了幾句,隨後突然臉色大變,對着電話點頭哈腰。他的聲音壓的很低,我沒聽清到底在說些什麼,但能看的出來,他好像很怕蕭昊。
“嗨,原來是自己人啊,你怎麼也不早說?我現在就把你們送到鎮上衛生院去,回頭等傷好了,我請你們喝酒!”胖警察笑呵呵的說道,沒一點脾氣。
沒想到蕭昊的名號還挺大,連我們這邊窮鄉僻壤的小鎮派出所所長,都能跟他扯上關係。
他真的直接把我們倆送到鎮上的衛生院,還掏錢給我們包紮了一番,請我們吃了早飯。我問過他怎麼會認識蕭昊,他訕笑了一聲,沒有迴應。
我和董亞坤窩在鎮衛生院充滿怪味的病房中輸水,消炎用的。水沒輸完的時候,申景樂到了,速度簡直逆天。
他一臉冷漠,看着我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暗自腹誹,雖然我的臉是有點慘,但也不至於認不出來吧?
“帶我過去吧,任冰華這次有危險了。”申景樂冷冰冰的說道。
我就納悶了,他怎麼跟蕭昊一個德行,好像我欠了他們二五八萬似的。我注意到一個細節,申景樂以前都稱呼任冰華“師姐”的,這次卻突然直呼全名。
“你沒事吧?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我隨口問了一句。
輸了半上午水,又吃了些藥,我的臉已經有些消腫,至少說話順溜了許多。以前我總覺得申景樂有神經分裂的嫌疑,性格變化明顯。現在的情況跟那時候又不太一樣,說不出哪裡不對,就是覺得奇怪。
申景樂瞥了我我一眼:“不該問就不要多問,現在趕緊帶我去那個村子吧。”
話音剛落,申景樂突然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什麼東西,粗魯的把那玩意兒塞到我口中。一股惡臭,簡直要把我薰暈了,他餵我的到底是什麼?
“嘔……”我用手扣了扣嗓子,想把東西給吐出來。
但根本沒用,那玩意兒已經徹底被我吞下去了,我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很噁心,卻又吐不出東西來。
緊接着,他又要如法炮製的把東西塞進董亞坤的嘴裡。誰知道董亞坤突然從牀上蹦了起來,連手上的針頭都沒拔掉,瘋狂的往外跑。
我緊緊盯着董亞坤的背影,他跑起來的姿勢很怪異,扭扭捏捏的樣子,跟個女人似的。
申景樂冷笑了一聲:“原來是這麼回事,吳天,看來我不需要你了。”
我有點目瞪口呆的看着申景樂朝着董亞坤追了過去,愣神片刻之後,我趕緊拔掉了針頭,緊跟在申景樂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