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走在鬼門關前

看到滾牀上的白布, 大家都屏住呼吸,有人甚至緊緊地閉上雙眼想要逃避現實。特萊恩第一個衝上前趴在牀上,哭着大叫起來。

“什麼情況?”殷志走進急救室, 看到瑞雪盈躺在牀上, 臉上毫無血色, 胸口突然一悶, 急忙配合醫生挽起衣袖, 讓他們驗血。

“現在大人小孩都活命的機會很少,家屬要求保大人,但是……”醫生一邊給殷志驗血, 然後讓他躺倒一旁抽血,然後一頭的針直接紮在瑞雪盈的動脈裡。

從醫生的言語裡殷志意識到情況的危機。瑞雪盈現在處於昏迷狀態, 胎兒根本就不能自己生出來, 動刀, 卻無法估計流出來的血,她已經流血過多, 再多流一點便會命喪黃泉。剛纔找來的一丁點血,只能暫時維持她的生命,如果再找不到血源,那就是一屍兩命,誰也救不了。

幸好!醫生看到殷志的血型也是AB陰型血, 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希望, 讓他在一旁的病牀上躺下來, 在瑞雪盈以及他之間隔了一牀窗簾。他靜靜地看着自己的血由細管輸入到瑞雪盈的體內, 心裡非常的平靜。剛纔醫生說這次輸血不是幾百毫升的問題, 可能連帶他也會出現危險,但是他毅然決定爲瑞雪盈輸血。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更何況她是他自從回國後天天被奶奶說起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殷志的臉漸漸轉白,血輸出去太多,讓他身體逐漸無力,四肢漸漸發麻,醫生的勸告被他拋到九霄雲外,現在他只想讓她平安地度過危險。不然,輸的血不僅白輸,她的命也不保。

急救室外,付袁翼焦急來回走動着,徐峰看了一眼付袁翼欲言又止。他的同學剛纔打來電話,說路上堵車,急得他滿頭大汗。現在晚一分鐘都會出現生命危險,她又不能及時趕過來,而殷志進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瑞嘉富此刻坐在病牀前凝視着常靜怡,不可終日。徐婆婆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鄭然把徐婆婆抱在懷裡,淚水是流了幹,幹了又流。

急救室裡有兩名護士跑了出來,剛纔被醫生派去籌血的護士從急救室走了出來,她第一眼看到毓向楠,嚇了一跳。她顧不上別的,趕忙走到他的身旁,焦急地責備道:“先生,你現在必須去處理傷口,你看你的臉色蒼白的,如果你在這樣下去等不到你妻子醒來,你就倒下去了。”

護士的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集中到毓向楠的身上。毓向楠臉色蒼白,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身體軟軟地靠在牆上,眼皮微微垂着,一副馬上要掛掉的樣子。背上因流血過多而變得麻木,他此刻感覺不到背上的疼痛,只知道他的心快碎了、沒了。

管英臉色頓時慘白,她急忙奔到兒子面前,雙手捧着他的臉哀求,“阿楠,你先去處理傷口好不好?媽在這裡守着,你快去處理傷口,如果……如果……”管英頓時落下淚,“連你也倒下了,你讓媽怎麼辦?”

對於管英的言語,衆人鄙於不屑。毓向楠努力撐開眼簾,看了看一臉憔悴的母親,輕輕搖了搖頭,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先生,你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等你妻子出來了,她還需要你的照顧。”護士又在一旁勸着,可是毓向楠向聾了般無動於衷。他知道,等她安全的出來,希望已經很渺茫。

倒是一旁徐峰聽了護士的話,雙眼一亮,問道:“那雪盈會沒事嗎?她現在怎麼樣?”

“這……”護士看了他一眼,說:“請你們儘快找AB陰型血,血不夠用。”護士的話音一落,徐峰眸中的希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機械地拿出手機撥了不下幾十次的號碼。

“小李,你這邊怎麼樣?”與小李一同出來的護士,走了過來。“一家醫院有些庫存,可要趕過來需要一個多小時,但是……”小紅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我怕裡面的那個人撐不到那個時候。”

小李心中一痛,卻也無計可施。

“徐峰——”走廊的一頭隨着急促腳步聲,救命的人終於趕來。

徐峰一個箭步迎了過去,猛然抱住眼前的人,狂喊,“你終於來了!終於來了!”然後一把把她推向護士,“她是,快給盈盈輸血!”

兩名護士互看了一眼,手疾眼快地拉着她走進急救室。過了幾分鐘,殷志被推了出來,他臉色蒼白,緊閉着一雙眼,視乎睡了過去,實則暈了過去。

徐婆婆衝到滾牀邊,看着自己的孫子,頓時淚水又流了出來。護士把他推進普通病房,徐婆婆在鄭然的攙扶下坐在孫子的病牀前看了良久,邁開年邁的腳步往急救室門口走去。

常靜怡和殷志的血讓瑞雪盈流失的血小小地補充了一下。醫生在許倩進來輸血時,連忙開刀爲瑞雪盈做剖腹產,這是最後的希望了,現在是不是時候的時候,現在不做那就等於放棄希望。就算做完手術後,她依然逃不過一劫也要做,至少現在做還能保住胎兒。胎兒窒息現在明顯,再待一刻鐘保胎死腹中。若有足夠的血,做完手術或許還可以救瑞雪盈的命,但是AB陰型血實在是少之又少,現在不是家屬選擇誰存活的問題,是能保住誰的問題。

多量的血輸進瑞雪盈的體內,她的臉色有了些血色,醫生看着她安詳的面孔,有些不忍心下手,可是……猶豫了一下,醫生一刀剖開瑞雪盈的肚子。一陣昏天地暗的焦頭爛額後,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細細汗珠,常常地籲出一口氣。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許倩的臉色漸漸轉白。不能再讓她流血了!可是,當她看到血袋中的血時,一顆心又提了上來。血不夠!還是不夠!

醫生急忙吩咐一旁的護士把她推出去。急救室門口的人看到她與殷志一樣的情況,頓時倒吸了一口氣。護士再次跑進跑出,同他們一起焦急地等待着血源,催促的電話打了一次又一次,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護士進進出出好幾次,一次比一次焦急。

瑞嘉富看了看毫無血色的妻子,微嘆了一口氣,心中所有的希望早已破滅,只希望女兒走的不是很痛苦。他拿出手機給女兒的好友趙雅惠和沈悅華打了電話,或許……她們能見她最後一面。

沈悅華接到電話呆愣了一下,趕緊叫醒午睡的兒子,失魂落魄地往醫院趕過來。趙雅惠掛了電話,撇下滿地亂爬的小傢伙,連忙走出家門。這時,有AB陰型血庫存的醫院趕了過來,這無疑是雪中送炭,但是能不能救回瑞雪盈的命,誰也不敢保證。

此刻,管英才真正地感到危機,她才明白過來躺在裡面繼續搶救的人是她的兒媳,她兒子的老婆,她孫子的母親。她欲哭無淚地坐在那裡,默默地爲盈盈祈禱。求求老天爺不要把盈盈帶走,我……我還沒有贖完罪,請你不要把盈盈帶走。

“怎麼回事?”沈悅華一手牽着兒子,急忙趕了過來,來到急救室門口,看了一眼管英,目光集中在閉着雙眼的毓向楠問道。

毓向楠聞聲微微睜開眼皮,看清來人,獨自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鄭然看了他們一眼,把瑞雪盈的情況說了一下,沈悅華聽後一驚,AB陰型血?!

“媽咪,你怎麼了?”特萊恩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被母親握疼的手腕,把目光移向母親的身上問道。

“特萊恩,”沈悅華蹲下身與兒子對視,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慌,說:“裡面躺着媽媽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盈盈阿姨,但是她需要AB陰型血……”

“媽咪!”特萊恩大叫着打斷母親的話,“特萊恩是AB陰型血是不是?特萊恩要把特萊恩的血給盈盈阿姨,盈盈阿姨好好,特萊恩不要盈盈阿姨有危險。”說完,鼻子一抽,哽咽着問,“媽咪,特萊恩是不是隻要把特萊恩的血給盈盈阿姨,她就不會像爹地離開我們?”

沈悅華再也忍不住涌出來的淚水,緊緊地把兒子抱在懷裡痛哭失聲。特萊恩從小就怕打針,只要一看到針就像老鼠見了貓,可是他現在卻毫無猶豫地說要把自己體內的血分給盈盈,沈悅華一是心痛盈盈的遭遇,二是心痛老公的離去對特萊恩的影響。

瑞雪盈的臉色逐漸發白,醫生的汗越流越急。這時,一個護士走進來把手中的一袋血交給醫生,醫生頓了一下,急忙轉身爲瑞雪盈注射進去。

特萊恩跟在母親身後焦急地走來走去,他很擔心盈盈阿姨的安危,剛纔與護士阿姨起了爭執,他想把自己體內的血獻給盈盈阿姨,可是護士阿姨不同意,媽咪不同意,就連叔叔也不同意。幸好!幸好別家醫院的血及時趕到,他看着護士阿姨把那一袋血送了進去,真希望可以救盈盈阿姨。如果這點血救不回盈盈阿姨,他會狠狠地臭罵護士阿姨的,他發誓!

此刻,大家都處在九分絕望一分希望中,隨着時間的流逝,絕望漸漸佔盡全部身心,心也更加抽痛起來。

突然,急救室的門被推開,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個門上,心裡一再祈禱不要聽到壞消息,可是都知道希望很渺茫。管英寒毛卓豎地盯着急救室門口,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隨時可能堵住她的呼吸道,讓她窒息而死。

毓向楠無力地看着門口,搖搖晃晃地走向前,努力睜開眼皮想要第一個知道結果。徐婆婆在鄭然的攙扶下也擠到門口,心裡默唸瑞丫頭不會有事的,瑞丫頭不會有事。

醫生首先走了出來,她身心疲憊地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衆人的目光跟着醫生,從醫生面無表情上,看到沒有一絲希望的絕望。頓時,有人哭泣起來。護士推着滾牀慢慢從裡面走了出來,白色的被褥首先映入衆人的眼裡,徐婆婆看到白布,頓時暈了過去。

沈悅華靜靜地看着慢慢推出來的滾牀,腦海中突然閃過姥姥被他扔下去的畫面和老公連人帶車掉進海里的畫面。

付袁翼、瑞嘉富、徐峰等人更是各有所思的望着滾牀,緊張地期盼奇蹟的發生。近了近了,滾牀出來的越多,他們越緊張,到最後有人因不敢面對事實,緊閉着雙眼,好像這樣便能改變悲劇。

突然!“盈盈阿姨——”特萊恩大叫着衝上前,趴在牀上大哭起來。聽到特萊恩的哭聲,緊閉雙眼的付袁翼和徐峰更是不敢睜眼,眨眼功夫瑞嘉富、鄭然和沈悅華哭泣起來,只有毓向楠虛弱地握住瑞雪盈的手笑了一下,便暈倒在一旁。

“太、太好了!盈盈阿姨沒有丟下我!”特萊恩哭着大叫。付袁翼和徐峰不敢相信地猛然睜開眼……大家的哭聲是真的,只是……是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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