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琴一向聽父親的話,這次也難得的堅持了。她看到這個時候什麼人都是沒有用的,只有醫生他可以獻出一份力量,不用在哪裡無知的坐着。雖然危險,卻有價值。在醫院住的那十多天,她接觸的醫生護士是那麼的美好,也帶給了她強烈的震撼。
父親對女兒,完敗了。雖然心裡不滿,但看着女兒那紅紅的錄取通知書,卻是止不住老淚縱橫。他顏長貴,也培養出了一個大學生,哈哈。不只是爲女兒自豪,還有自己。
這下子,長貴真向三年前說的那般揹着女兒當着妻子的面哭了整夜,不,其中夾着着笑容。
“女兒啊,讀吧,繼續讀,以後讀碩士,然後念博士,老爸都供得起你。”紅着眼眶的長貴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摸着女兒的頭,豪言萬語。
這次媽媽沒有那麼淡定了,被爸爸說的笑了,笑出了眼淚。
爺爺本想在湘琴回來之後就回家的,但湘琴說考完了和他一起回去,也留下了。湘琴回去見了朋友林藝娟。對着這個遠方的朋友她是感激的、愛護的。那時候淡淡的問候夾帶了多少真心。
林藝娟最後還是上到了學。和父母說了,不同意,最後居然找了老師作工作。林藝娟父母輩說得臉紅,也不是供不起,還是答應了讓女兒念高中。卻放下話說不會再供孩子念大學。林藝娟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湘琴不時寄過來的資料,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學。沒有錢,沒關係,可以貸款不是?都走到了這一步,哪裡還會放棄。
知道這個消息的湘琴也爲朋友高興的不得了,搶着說要看看錄取通知書。
“我們做到了。”
“是啊,我們做到了。”
笑容中更多的是滿足,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嚮往。背對着太陽的女孩兒,似乎周圍有了光圈,散發着身上的光芒,刺眼了很。
人人都覺得考上了大學就一生無憂,卻不知這纔是起點而且,以後的挫折纔是真正的挫折,他們,都等待着社會的洗禮,在波浪中成長。
要入學報到那天,父親硬是推了工作,堅持要送孩子上學,母親不甘落後,也爭着要去,“我要去給孩子弄被子,鋪牀,你會嗎?”以前只以丈夫爲天的女人也變得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
願了,這幾年過的好了,被曬的黑黑的臉也變得白淨了,從來沒有胖過的女人還有了一些微胖,加上還顯得不大老的臉龐,還顯得富態的很。
“我怎麼不會了?”長貴也反駁,想當初他一個人出來什麼事情不是自己一個人做的。
“好了,就一起去吧。”湘琴看着爲這些小事而爭執的父母,心裡是高興的。父親沒有因爲有錢了而拋棄家庭,她現在還記得鎮上的小毛爸爸還沒有回去呢。
“那弟弟呢?”好吧,這還真的是個難事。
“帶着吧,藝娟說她還沒有親眼看過這個小弟弟呢?”湘琴笑。
非典熱潮雖然降下來了,但小孩子的抵抗力不好,媽媽擔心,還是沒有把孩子帶上,父母倆倒是都去了。
湘琴有父母陪着,林藝娟卻沒有那麼好運了。父母本來就對她的自作主張不滿意,三人吵了一架,看着女兒考的也不錯,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學費也是林藝娟自己貸款的。還好林藝娟成績好,也不調皮,雖然有些內向卻頗得老師喜歡。弄這些東西老師也願意幫忙,倒是沒有出什麼亂子。
這個時候的北京比平時都熱鬧幾分,即使非典曾侵襲這個地方,這一刻,卻彷彿忘記了那些事情一般,留下的,不過是淡淡的痕跡。
青澀的臉龐,充滿嚮往和驚奇的目光,彷彿走進了一個新世界。拉着箱子,拖着行李的“噠噠”聲,絡繹不絕的“嘟嘟”聲,還有些聽不懂的方言,一切本是紛雜無緒的聲音在這一刻都匯成了一曲最優美的樂曲。
兩人所在的學校不一樣,他們來的都比較早,湘琴報道後收拾好後,顏父顏母想着去給林藝娟看看,雖然後來分開了,兩人對林藝娟一直很好,不僅是因爲是女兒的朋友,還因爲林藝娟本人的上進讓兩人喜歡和疼惜。兩哪知道到了北京師範學院門口,林藝娟就已經等着了。
上了大學的林藝娟還是少不了身上的一身鄉土味,或許是因爲天熱,一張白淨的臉已經冒出了汗珠,顯得有些狼狽。即使報到這天的衣服,也算不得好,卻可能是她最好了的吧。顏父顏母看着都有些心疼。
他們來的早,本來準備在北京多逛一逛的,可是非典的餘潮還是讓人忌憚,至少是領着人在附
近認了認路,第二天顏父顏母就離開了。對着送他們到車站的兩人又是好生叮囑一通。
北京是個多神聖的字眼,真的來到了這裡,反倒沒有覺得是那麼神聖了。送完顏父顏母的兩人在回來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這個還你。”林藝娟伸手把顏母離開時偷偷塞給自己的二百塊錢遞給湘琴。
湘琴哪裡肯接,故作不悅,“這是我媽給你的,你就拿着唄。”看林藝娟一面糾結的模樣,知道林藝娟的性子,玩笑道,“要是不安心,以後你就當自己父母一樣把他們供着唄。”不過一句玩笑,林藝娟卻認真的點點頭,收好錢。讓開玩笑的湘琴倒是覺得不自在了,訕訕的摸摸鼻子。
她沒有想到,以後林藝娟真的對自己的父母很好,很好。
九月正是烈日當空之際,走一會兒也有些熱了,找個地方歇歇。看着各色匆匆而過的人羣,湘琴坐在路邊的休息椅上嘆氣,“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
林藝娟擡起手,揮舞了下,即使再北京都呆了兩天了,還沒有緩過神來,自己是真的考上這裡了,真的來到北京了?“你說這是真的嗎?”她滿臉疑惑的衝着湘琴問,過了兩個月了,還是覺得不真實。可這些高大的建築,流動的小車,西裝革履的行人,卻是自己親眼看到的。
湘琴在林藝娟額上一點,“你魔障啦。”然後雙手齊動,在她臉上一捏,“你是真的考上這裡來了,真的,是真的。”還怕林藝娟不相信,最後還吼了兩聲。
“你說我怎麼就考上了呢,我明明不是我們班、我們學校最好的啊?”扒開湘琴作惡的手,仰起臉,說的感嘆,卻不知她是在陳訴事實還是在驕傲。
“這可能命中註定就是你的,所以你就來了。”越長大,她越能理解朋友的家境,對她,不只是同情還有些欣賞。
“不過,我一點兒都不想成爲他們中的一個。”
話題轉的太快,反應過來才知道對方是在回答自己最先提出的問題。
是啊,不想,步履匆匆只不過爲了生計,西裝革履只是爲了一場面試,原來以前的一切都算不上的苦難,以後纔是真正的苦難和收穫,現在不過是剛剛播下種子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