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衣男人自打和她一照面起就不對盤,不就是錯認了他的性別麼!他居然一直計較到現在,而且竟然還敢當面抵毀唯一肯出言幫她的這位山寨大哥。
分明是紅果果地雞肚老大本領比他強,看來口蜜腹劍小肚雞腸那八字判語用在他身上還不夠,應該再加上卑鄙無恥這條。
拍案定罪的蘇小莞怒了,但她努力地平息靜氣,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尤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這樣不好,不好!
“你以爲憑你這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了嗎?”
封離塵聳聳肩,做了個你不信也無所謂的表情,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
高遙遠遠站在一邊看着封離塵煽風點火,他也不做聲,就半倚着樹,自顧自把玩着手中一個黑乎乎的物事,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待得封離塵對蘇小莞大肆挑撥了一番,得意地踱回來時,才淡淡道:“老二,你玩夠了沒有?”
“沒有沒有,這個女子甚有趣,讓人不知不覺就想戲弄於她。”封離塵見他面露不悅,心中微爽,回答得便極是爽快,而且明顯一副戲弄得意猶未盡的模樣,蒼天啊,這麼久來一直飽受此君欺壓,如今終於扳回一局。
高遙搖頭深表嘆息:“看來這顆通犀靈珠你是不想要了,蔣行天的物事,聞着就是一股子殭屍味,不如就讓它隨着蔣行天一起入土爲安吧,省得留在世上害人。”他說着站直了身,中指一豎抵在拇指上,作勢便要將手中的靈珠彈入湖心。
“別,大哥千萬別動怒!”一句話抓到了封離塵的痛腳,他立刻眉花眼笑,“我再不敢了還不行麼?”
高遙隨手將手中的珠子拋過,封離塵如獲至寶地接在手中,樂呵呵地仔細端詳了半晌,嘖嘖嘆道:“這從死人身上煉製出來的東西就是好,你看看這光澤成色,起碼有上百年的歷史,吸取了活人身上的陽氣再加上殭屍身上的靈氣,用來煉製毒藥簡直是再好不過。”
他的語氣極其輕鬆自然,彷彿只是在點評一張字畫一件古器,讚歎的同時愛不釋手地反覆摩挲那顆珠子,蘇小莞頓覺肌膚生寒,娘咧,從死人身上煉製出來的東西,虧他還拿着當個寶。
她若知封離塵是出了名的愛武成癡練毒成迷,便也不會覺得他此時的行徑有何奇怪了,而高遙卻是深知他這個習性,所以纔會在拿到了通犀靈珠之後,第一個念頭便是留贈於他。
湘西蔣家祖傳之秘,擅長從死人身上煉製這種通犀靈丸,一方面以毒攻毒剋制屍毒並御屍供自己奴役,另一方面亦借靈珠之毒輔助修煉提升自身武功,正是這種出類拔萃的御毒之術,奠定了蔣家在湘西獨霸一方的江湖地位,近些年來雖因五聖教的日漸崛起使得蔣家的聲威大不如前,但武林中人一旦提及蔣家,仍不免懷着敬畏恐懼之心望而生畏。
高遙起先故意露出輕蔑之態惹得蔣行天心浮氣躁,然後再趁他不備時施展妙手空空盜了他的通犀靈珠。蔣行天的武功雖然厲害,論心計卻是不及高遙,再加上靈珠被盜不足以庇護自身,於是殭屍屍毒與他自身所蘊之毒緩慢在他體內反噬發作,逐步消解他的內力,可嘆他打鬥正酣之時卻是絲毫不覺,導致在他最後勝券在握施展內力的瞬間,高遙一步搶了機先,覷空用一根小小的樹枝,輕易地破入空門取了他的性命。
這之間一切的曲折蘇小莞雖不能十分明白,但她憑藉多年來觀看武俠小說的豐富經驗,隱隱還是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怪不得蔣行天散佈屍毒之時,所有的人皆閃避不迭,唯有高遙卻是坦然無懼,原來他早就把救命的法寶偷到了自己手中,所以才能那麼有恃無恐輕鬆應陣。
遇上這種陰險狡猾的主,蔣行天死得不可不謂冤枉。
蘇小莞不禁開始考慮封離塵適才言語中的真實可信度了,畢竟這個暈血又懶惰的山寨大王,骨子裡的確是深藏不露。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高老大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明顯是困了。
“老二,你帶幾個兄弟把蔣行天和這些殭屍都好生埋了,我累了就先回山寨一步。”高老大一聲令下,善後的攤子毫不留情地拋給了老二。
看到封離塵滿臉不情願卻也只得諾諾答應的樣子,蘇小莞掩嘴偷樂。
高遙斜睨她一眼:“你還不走?是不是想留在這裡?”
蘇小莞連忙加快腳步跟在了高遙身後,嘻嘻笑道:“老大,我當然是跟着你。”與腹黑的老二和粗魯的老三相比,她寧願留在深不可測的高遙身邊。
高遙微微一笑:“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目睹老大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生**潔的封離塵面對一地死屍不由皺起了眉頭,老大絕對是故意的,不然他臨去的時候,爲嘛向他投來那麼陰惻惻的笑容咧。
嶽老三大手拍向封離塵的肩膀,深表同情地說道:“老二,你耍了這麼多花招戲弄老大看上的女人,老大隻叫你埋幾具殭屍算是便宜你了。”
封離塵嘿嘿一笑,揚聲喚道:“老七!”
走在隊伍最後的老七渾身一震,如觸電了一般回過頭來,哭喪着臉問道:“二當家的,你還有什麼吩咐?”
“你今天表現甚佳,我賞你一件好差事。”他指指滿地的死屍,“反正你今天摸殭屍也摸得夠多了,索性讓你一次摸個夠本,你把他們都拖去埋了吧!”
他擺起二當家的架子鎮定地甩掉了一塊燙手山芋,再不去看老七那張拉得比長白山還要長的臉,摺扇輕搖風度翩翩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老七蹲在地上委委屈屈地畫圓圈,他發誓如果這就是他那一片光明的前景,他寧願永生活在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