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蘇小莞正緊緊地抓住了水中飄落而過的一株桃花,抵在胸前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然而在看到白衣人的容貌後卻非常花癡地石化了。
此人一出場,漫天星光登時爲之黯然失色,只見來人容顏秀美無匹,手中摺扇輕搖半露皓腕,晶瑩的膚色與扇柄下的玉墜相映瑩輝,皎若白雪竟是難分難辨。
多麼妖孽的美人啊,不,簡直是妖中之妖孽中之孽。
夜風吹動衣衫紛飛,來人連聲音亦是清冷悠揚,猶如空山積雨琵琶新綻,曼聲說道:“這位姑娘是何來歷,在我黑風嶺逗留多日不去,不知有何貴幹?”
與來人的絕色容姿相比,自忖尚有三分顏色的蘇小莞立刻自慚形穢了,半伏着身子潛在水中看得矯舌難下。
堂堂黑風寨二當家封離塵自打出道以來,但凡見過他容貌的女子莫不爲他傾倒不能自恃,他本也早習慣了這種大膽而熱烈的目光注視,可眼前這女子看過來的神色卻有些奇異,不象是傾慕,倒象是欣羨仰慕到極處的——嫉妒。
封離塵也無暇多想,微微一笑道:“夜間風涼,這位姑娘你還是快些上岸離開吧!”
蘇小莞也想起身啊,可面前這一大羣男人杵在這裡,要她怎麼起來?
還有她的衣服都破得不成樣了,打死她她也不敢再穿在身上面對這麼一幫如狼似虎的男人。
蘇小莞哀怨無比地望着岸上的封離塵,投過去求救的目光:“這位白衣姐姐,你先叫他們離開,然後借給我一件衣服行不行?”此時情形尷尬,也只有向同爲女性的白衣美貌女子求助了。
湖邊是死一般地寂靜。
氣質優雅的封離塵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他持扇的手僵硬地停住,僵硬地轉過頭凝視着她,半晌才面無表情地更正道:“你叫誰姐姐?我是個男人!”
蘇小莞啊了一聲,額頭掛上三條黑線,一羣小鳥撲騰着小翅膀從她頭頂歡快地飛過。
眼前這美人白衣勝雪,月色下五官美得不似凡人,行動舉止如嬌風扶柳,語音更是清婉動聽,尤其執扇時那專業的蘭花指,連梅蘭芳也要遜色他三分,居然不是個女子?
這世上居然有比女人還美的男人,簡直太打擊人了,蘇小莞憤憤地想,怨念糾結中不自覺一用力,指尖的桃枝啪答一聲斷成了兩半。
被扭曲了性別的封離塵臉上看不出喜怒,旁邊的衆人早已憋笑憋成了大便臉,可是礙着二當家的面子,誰也不敢當真笑出聲來,銅錘男卻是個直性子,見到一向清高自詡的封離塵當衆吃蹩,捧着肚子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一邊笑一邊指着封離塵喘氣道:“白衣姐姐,白衣姐姐,老二,這個女人是從那裡鑽出來的,簡直太白癡太可笑了。”
“你們一個個是不是很閒,都忘記了是來做什麼的吧,我數三聲,都趕快消失在我視線範圍之內。”千年腹黑男終於破功,板着冰山臉大發脾氣。
於是片刻之間,男人們紛紛藏了個無影無蹤,速度比剛纔出現時還要快。
“還有你,嶽老三,我回去再和你算帳。”知道他動了真怒,被點名的嶽老三立刻BIU地一聲不見了。
封離塵睨了蘇小莞一眼,快速將外衫除下扔在了湖邊的草地上,喝道:“快穿上衣服起來。”蘇小莞意識到他是想借給自己一件衣服,不由訕訕笑了笑道:“謝謝你!”
封離塵方走開數步,忽然咦了一聲停住,側耳細聽風中動靜。
“對方已經來了。”封離塵皺眉說道,蘇小莞聞言叫苦不迭,看來今晚這湖邊比菜市場還要熱鬧,來的人是川流不息,可是憑啥也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窘相了,於是她鼓起勇氣叫了一句:“你能不能迴避一下,發生再大的事也得讓我穿好衣服先啊!”
封離塵忽然回頭,露出了一個邪魅之極的微笑:“只怕是來不及了。”
不等蘇小莞反應過來,他已大步走到湖邊,拿扇子往蘇小莞頭頂重重一按,蘇小莞整個人立刻沉到了水中,她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水,好容易掙扎着從水中露出頭來,驚駭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你藏好,千萬別露面,不然出事了我可保不住你。”封離塵叮囑了這一句,又毫不客氣地將她的頭摁入了水內。
美人大哥,你把我淹在水中我纔會出事滴好不好!
蘇小莞大驚惟有奮力反抗,封離塵的手卻如鋼箍般堅牢,鎖住了她的頭顱使她不能動彈分毫,就在她幾乎快要憋死的時候,一支空心蘆葦忽然塞到了她的口中。
蘇小莞貪婪地連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嘴巴一得閒正想大罵,忽然就覺得四周有些異樣。
即使是隔着一層水面,她也感覺到了湖邊氣場的乍然變冷,接着便聽到了細細嗚咽的笛聲幽幽傳來,如鮫人夜泣,如遊魂呼號,聲聲欲斷還續詭異聳然。
“咚咚,咚咚。。。。。。”伴隨笛聲的還有悶悶沉重的腳步聲,參差不齊地向湖邊走來。
笛聲忽然止住,腳步聲也跟着停歇,“封二當家半夜糾集衆人到此,難道也是對這些寶物有興趣?”有人開了口,聲音冰冷遲緩陰森至極,猶如破碎金屬反覆摩擦。
封離塵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久聞湘西蔣家趕屍之決名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湘西蔣家?神秘的趕屍家族?
蘇小莞聞言幾乎要當場暈倒過去。
難道那首吹得快斷氣的笛聲便是趕屍的小調?那些沉悶的腳步聲就是屍體行走時所發出的聲響?
子啊神啊,快快帶走我吧!這個世界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