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看了我一眼:“昨天給我買紙錢?今天給我買棺材?”
我點點頭:“做戲就要做足,我可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
無雙淡淡的笑了笑:“你可真是孝順,連我的後事都準備好了。”
我們打開燈,把屋子裡面的蠟燭熄滅了。撤去了白紙,拉開了窗簾。現在雖然是晚上,但是我感覺這房子前所未有的舒服。之前的那種陰冷氣息一掃而空。看來,所長家這次真的安全了。
只不過很可惜,他們家已經散了。
等了兩個小時之後,小王終於來了,而且領着幾個工人,艱難的把一具棺材擡了上來。
他進門一眼看見無雙,不由得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還活着?”
無雙神情古怪的看着他:“怎麼?難道僱人殺我的是你?看見我活着挺奇怪?”
小王連連擺手:“我僱人殺你幹嘛?許由讓我給你買棺材,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說話的工夫,棺材已經搬上來了。小王指着棺材說:“時間緊迫。也沒有時間挑了。你們看着還行嗎?哎?無雙還活着,你們買棺材幹嘛?”
無雙走過去,對着棺材左敲右敲,一邊幽幽的說:“你還是別折騰棺材了,看看你們所長吧。”
小王向那邊瞟了一眼:“他都已經精神失常了,早一分鐘看,晚一分鐘看,都沒什麼。”
我們和瘦子商量了一會。對那幾個擡棺材的工人說:“你們把棺材擡下去吧。”
工人詫異了一下:“空棺材擡下去?”
我點點頭:“是啊,不然你們想把誰裝起來?”
那些工人有些不樂意了:“你這不是玩我們嗎?你知道擡着棺材進菜市場多費勁嗎?”
小王不耐煩的說:“讓你擡你就擡,給你們雙倍的錢。”
這下,那些工人眉開眼笑,擡起棺材就想走。
瘦子畢竟心思縝密,叫住了他們四個。
然後,他從所長家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股腦裝在棺材裡面了。嘴裡自顧說道:“棺材太輕了可不行,你們一擡就容易讓那個人家看出來。”
那些工人幽怨得看着瘦子,但是畢竟小王出錢了,他們也沒有說什麼。
二十分鐘之後,我跟着那四個工人下樓了。他們幾個在前面擡棺材,我在後面裝模作樣的撒紙錢。我們的終點是墓地,送佛送到西,我們會給無雙挖一個墳,立一個碑……
這一次走在路上,我認真的感覺了一下,倒沒有發現之前那兩道偷窺的目光。看來,這個人已經放心的認爲,無雙的的確確已經死了。
按照約定,我走之後,瘦子帶着無雙悄悄溜回到他們的住處。等我辦完事之後,就和他們匯合。
夜色朦朧,我在路上慢慢的撒着紙錢,看着那些紙片被扔到空中,又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不由得,我心中生出了一種悲傷的感覺,我不由得拍了拍腦袋:“我這也太入戲了吧。”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有個聲音叫我:“扔紙錢的,快跟上。”
我答應了一聲,連忙小跑兩步,跟上前面的棺材。忽然,我心裡一激靈,連忙向周圍看了看。
不對勁啊,剛纔叫我的人,聽起來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可是,這裡只有我們五個男的啊?
我四處看了看,我們正從一條黑乎乎的小巷子裡面走,這裡絕對沒有其他的行人了。
那麼,除非這個人藏在棺材裡面。我越想這件事越覺得蹊蹺。心裡面像是有一隻小手一樣在不斷地抓撓。
我忍不住好奇心,向前面四個人說道:“等一等,這事情有點不對勁。”
那四個人可能已經見慣了我的婆婆媽媽。默默地把棺材放下來了,站在四個角上。
我嘆了口氣,心裡默默地想到:“千萬別再出事了。都安安靜靜的。”
然後,我長嘆了一口氣,把棺材蓋打開了。
棺材裡面,蓋着一張紅色的綢布,上面描龍畫風。樣式很熟悉。
我心裡有些奇怪:“瘦子什麼時候把這塊布放在棺材裡面的?”
我伸手把這塊布拽起來。
沒想到,紅佈下面赫然躺着一個女的。
這女的面色蒼白,像是一張紙一樣。而偏偏就在這紙一樣的臉蛋上,抹着兩塊腮紅。那紅色很鮮豔,像是人的血。紅白相映,這個人看起來詭異無比。
我嚇了一跳,心裡亂紛紛的:“這個人什麼時候躺進去的?”
緊接着,我又開始狐疑了:“看她的面向,不像是活人啊?”
我的手有點哆嗦,我慢慢的把手指伸下去,想探探她還有沒有呼吸。
結果,手指哆嗦的太劇烈了,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臉。那張臉有點涼,有點硬,被我不小心按下去了一個坑,之後就再也沒有彈回來。
我腿都軟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死人啊,皮膚都沒有彈性了。正在這時候,棺材裡面的死人忽然睜開眼睛了,然後她咧嘴一笑,輕輕說道:“相公,還沒到家,怎麼你就猴急,把蓋頭掀了?”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遍體流汗,嘴裡不由得說道:“這是什麼?躺在棺材裡面娶親?”
這時候,旁邊有個不陰不陽的聲音說道:“姑爺忘了?今天是你和小姐大喜的日子。”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冥婚!”
這兩個字像是一聲霹靂,頓時五雷轟頂一樣,把我驚呆在那裡。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旁邊這四個人根本不是之前的工人。這幾個人個個臉色鐵青,一臉冷峻的看着我。
我連忙向後逃:“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的姑爺,我就是個過路的。”
然而,這四個人可不管那一套,身手把我拽住,一定要讓我回去。
我使勁的掙扎,這時候,棺材裡面的女子跳了出來。神色很不快的走到我面前,問道:“你不想和我結婚?”
我汗流浹背,急中生智撒了個謊:“我已經有老婆了,重婚可是犯法的。”
那女子淡淡的說:“你把之前的休掉就好了。”然後,她的兩隻手忽然伸長,搭在我的肩膀上。隨即,我感覺這兩隻胳膊像是蛇一樣,在我身上游走起來。
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她的胳膊五花大綁了。
然後,那女子輕輕說道:“以身化作同心結,但願君心換我心。”然後,她的嘴巴湊了上來。
我頓時聞到一股臭肉味。心裡大倒胃口,就在這一瞬間,居然生出一個念頭來:“聊齋裡面那些書生遇見女鬼,個個溫柔鄉里樂不思蜀,爲什麼我遇到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具腐屍?新娘子你這麼臭,也不洗個澡就結婚嗎?”
我努力地掙扎了兩下,但是根本動彈不得。這時候,我忽然想起張元曾經教過我的,運用陰陽二氣,把一丈之外的蠟燭吹滅。
雖然這項本事我一直練得是個半吊子。陽氣絕對抵達不了一丈之外。但是現在這女子的嘴脣距離我也不過三四釐米,眼看越來越近。我不敢怠慢,略一運氣,然後,一口陽氣吐了出來。
這陽氣正好噴在女子的臉上。鬼屬陰,近距離被年輕人的陽氣噴中,對她的傷害可想而知。
女鬼的臉像是被硫酸潑中一樣。一片片的掉了下來。露出裡面的骨頭。這種慘相伴隨着她的慘呼,幾乎要把我嚇攤在地上了。
不幸中的萬幸,女鬼吃痛之後,終於把我放開了。我不敢怠慢,連忙抽出桃木劍,頭也不回的向衚衕口跑去。
我一邊跑,一邊聽見身後那女子邊哭邊喊:“你別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的。”
這聲音越來越遠,等我終於什麼都聽不到的時候,人已經來到大街上了。
我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長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一趟,嚇死我了。”
我剛喘了一口氣,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嚇了一跳,看也不看,一劍揮了出去。
那人哎呦一聲,驚慌失措的逃竄,嘴裡叫道:“老闆,你這是幹嘛?”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是擡棺材的工人。
其餘的三個人正坐在路邊百無聊賴的抽菸,棺材也好好地在地上放着。
我跑過去說道:“你們怎麼幹活的?棺材放在地上不安全。”
那些人抱怨道:“老闆,你又不肯僱個車,這麼遠的路,擡着很累啊。再說了,你說去上個廁所,讓我們在這等,這都半小時了,你纔出來,我們總不能太這棺材傻站着吧,再說了,裡面又沒有……”
我擺擺手,說:“行了行了,接着走吧,回頭給你們加錢。”
那幾個人興高采烈的走了。
實際上,這時候我纔想起來,我剛纔確實是想去巷子裡上廁所的,那裡面沒有路燈,黑燈瞎火的正合適。然後,我怎麼就跟着別人的棺材走了呢?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那巷子。巷子裡面黑乎乎的,看起來很恐怖。
不知道爲什麼,我腦子裡總是縈繞着那女人的話:“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的。”
我全身打了個哆嗦,越想越害怕。只得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