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人間的時候,正好是半夜。無雙的表情一直很迷茫,我再也沒有見她笑過。我很擔心她,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我們只能沉默的向大聖村走去。因爲我們的身體在那裡。
不知道是在冥界留下陰影了還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人間的氣氛有點詭異。但是哪裡不對勁,我又說不上來。總之,有些死氣沉沉。
街上沒有什麼行人,路燈孤獨的亮着。我們幾個人並排走在路上,身影拖了老長。
我對大家說:“一會我們到了大聖村要小心一點。方丈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方丈了。”
邋遢道士看了看我,問道:“什麼意思?”
我說道:“方丈已經恢復了記憶和道行。別忘了,他似乎不是我們的朋友。”
胖子爭辯道:“我們在一塊這麼久,他總不至於對付我們吧。”
我搖搖頭:“又有誰知道呢?”
幾分鐘後,無雙忽然開口了。她對我說:“許由,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有點奇怪?”
無雙說話了,代表她開始積極地面對一件事了。我很高興,點頭說道:“沒錯,這裡是有點奇怪。”
無雙指着周圍的街道說:“你們看,這裡已經很多天沒有打掃了。”
無雙這麼一說,我忽然那明白剛纔爲什麼感覺大奇怪了。整座城市,除了路燈以外,沒有一家店,一間屋子亮着燈。而且,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再也沒有聲音。
我們互相望了一眼,有些慌亂的說道:“人呢?這座城市裡面的人都去哪了?”
邋遢道士撓撓頭:“不對勁,不對勁。冥界已經平定了,沒有人再拘捕生魂。人間,不應該再事纔對啊。”
瘦子補充道:“沒錯。而且,我們進入冥界的時候,世上還有很多人。不可能全都被抓了。”
我從腰間抽出桃木劍:“咱們要不要去附近看看?我擔心整個太原已經變成一座死城了。”
胖子有些猶豫的說道:“我想早點回到身體裡面去。現在是夏天,萬一身體爛掉了怎麼辦?”
瘦子想了想,指着前面的一個小區說:“反正那邊順路,我們去看看吧。”
這一路上我們走的很不輕鬆。等來的那個小區的時候,我提着桃木劍,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
昏暗的樓道沒有燈。散發着黴腐味。
我忽然對這裡有些恐懼,後悔過早衝進來了。於是,我開始放慢腳步,有意的等無雙幾個人。
直到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我才確定他們趕到了。
我問道:“咱們進去嗎?”
瘦子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這道門,能打開嗎?”
我說道:“不用開門,我們是魂魄。想要穿過這道門很簡單。”
於是,我摸索着想要穿過去。
如果魂魄想要穿過一扇門,或者一堵牆。那種感覺,像是穿過一塊豆腐。需要憋着氣,用力的向前擠。如果這堵牆很厚,擠了很久都擠不進去,就會悶死在裡面。
我曾經穿過無數次牆,然而,今天我卻無論如何都穿不過去了。
我暗道:“奇怪,奇怪,我怎麼進不去?難道這扇門上貼着道符?”
無雙走過來,摸索了一番,也很奇怪的說:“沒有啊,這扇門很正常。”然後,她開始舉着桃木劍砍那扇門。
鐵門被我們砸的咣咣響。我們不怕驚動主人。反而,我們希望主人出來。
幾分鐘後,鐵門被砸開了。我們涌了進去。
我在門邊摸索了一會,想要打開燈。但是我摁了兩下開關。沒有任何反應。
忽然,我感覺有一隻手抓住我了。我嚇了一跳,剛想要抽回去。忽然,這手用力的捏了我一下,似乎在提醒我什麼。
然後,我聽到無雙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你看窗邊。”
屋子裡很暗。因爲拉着窗簾。但是窗簾畢竟不同於牆壁,不是完全隔絕光線的。
外面的路燈透進來,窗戶比其他的地方要明亮的多。我想那邊看了一眼,明明白白髮現有個人站在那裡。
這人比瘦子還要瘦,比我們都要矮上一頭。很明顯,不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剛辭啊還在說話的我們忽然都安靜下來了。顯然,都發現了牀邊的那個人。
然後,傳來了胖子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小,顯然是擔心牀邊的人聽到:“哥,我找到一盒火柴。”
瘦子小聲說道:“點上。”
隨即,我聽到刺啦一聲,閃出來一道火光。我顧不得適應這突如其來的亮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牀邊。
然後,我看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正在一臉笑意的看着我們。
大半夜的,忽然看見這樣一個老太太,我不由得嚇了一跳。然而,再仔細看的時候,這老太太卻不見了。
我詫異的看了看無雙:“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人?”
無雙點了點頭:“我看見一個老太太。”
我點點頭:“我也看到了。”
然後,是一陣沉默。
我們在桌子上找到半截蠟燭。然後點着了。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間房子裡放着很多蠟燭。似乎,主人習慣了用蠟燭,而不是點燈。
我們在這裡轉了一圈,再也沒有什麼發現。這房子,的的確確是空的。而且,看樣子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瘦子說道:“咱們要不要換個小區看看?”
我們點點頭。沉默的從這裡走出來。然後向大聖村的方向趕過去。
一路上,每經過一個小區,我們都會去看看。然而,每一次都證實了我們的猜想。這座城,的的確確已經變成了一座死城。
我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幾百萬人,都去哪了?就算殺了,屍體也得堆積成山啊。”
沒有人能回答我的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我們急匆匆的向大聖村走着。
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再輕鬆了。因爲很明顯,這裡出現了什麼變故。我們的身體呢?身體會不會有事?
我忽然想起在冥界,水鬼的警告。他要我提防着方丈。因爲看得出來,方丈有意隱瞞了他的情況,或者想要不利於我們。
而我們,恰恰是把身體交給了方丈看管。他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我們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大聖村了。走得越近心裡面就越沉重。大聖村和市區一樣,黑乎乎的,沒有哪一家亮着燈。
不過,沒有燈光並不能說明什麼。村子裡的住戶,向來沒有晚上點燈的習慣。
我們摸索着走到表舅家。大門沒有上鎖。幾乎是敞開着。
我喊道:“方丈?”
方丈沒有搭理我們。
我們走到院子裡面。又推門走到屋子裡。一路上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胖子點燃了手裡的火柴。火光照亮了屋子。
屋子裡收拾的很乾淨。這種乾淨讓我們絕望。因爲我們的身體不見了。
邋遢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這算怎麼回事?我們變成孤魂野鬼了嗎?”
無雙咬牙切齒的在屋子裡面踱步。她翻來覆去的重複着:“找到方丈,咱們得找到方丈。”
我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但是不得不問道:“咱們去哪找?”
無雙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們一個人都看不到,就算是想打聽方丈的下落也不能了。”
我們是修道之人,身體沒有了,可以借屍還魂,不至於死掉。雖然借來的身體有諸多不便,可是,總比孤魂野鬼的好。只不過,現在我們的處境很危險,絕對不是借一具屍體就能解決的了。
我們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想要對付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