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海涅不再一人獨行。
壞消息是卡厄娜的知性似乎只夠她喊出“海涅”這個名字。
然後她便一個勁地叫着，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說，把魂質還給奎爾庫斯導致知性大減，智力水平也退步回身爲魔獸時的水平了。”
海涅若有所思。
他把對方想象成了小小薩，對她傳遞信息道：
“找人，找那個精靈。”
灰月親手殺死了對方，卡厄娜應該記得她的臉。
果然，卡厄娜聽懂了。
她立即飛了起來。
雖然迅速被大霧吞沒，但在亡者之瞳下，她就是這漫天銀色碎光中最凝實的一道身影。
海涅跟着她快步向前，目光時不時掃過漆黑的天空。
一層薄薄的黑色手套已經戴在了手上。
那股壓抑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憤怒起來。
他沒有刻意控制，畢竟在這裡有太多未知的危險。
很快，他就聽到了遠處的打鬥聲。
視野裡也出現了黑色的雲團。
它們落得很低，向下延伸出數條根鬚，不知連接着什麼。
海涅快步向前。
……
踏入大霧的瞬間，灰月就和海涅等人走散了。
但隨即她就感到手裡的匕首傳來一種渴望。
從最初觸碰它時的脈動，到後來愈發強烈的心跳，以及現在如此明確的渴望。
灰月忽然就明白了海涅所謂的“特殊能力”指的是什麼。
她能和這樣的“枯萎武器”溝通。
枯萎弓也是如此。
只不過在漫長的歲月中，它的成長過於緩慢，以至於自己完全習慣。
但這把匕首不同。
它在短短一夜之間擊殺了大量枯萎生物，吸收了海量的精華，其中不乏沃奇和卡厄娜這樣的首領生物。
如此誇張的進步，就像呱呱墜地的嬰兒一夜之間成長爲少年。
如此清晰，如此鮮明。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給予了這把匕首渴望的東西。
乾淨的血。
在自己手指上劃了一刀後，上面的黃綠色塗層並未腐蝕她，而是直接脫落。
隨即她從上面感受到了強烈的感激。
“謝謝你，隊長。”
灰月渾身一震，彷彿血液都要凝結。
這個聲音是……
“黛琳？你……你是絳露的妹妹黛琳？”
“是的，隊長，沒想到伱還記得我。”
“可是……這……你不是死了嗎？我記得你是被絳露親手……”
“沒錯，就是用的這把匕首。”
一道虛幻的身影出現在半空，赫然是黛琳·晨曦當年的樣子。
灰月低頭看看匕首，又擡頭看向昔日的隊友。
“你之前就在這把匕首裡嗎？”
“我不知道，隊長。”黛琳面露迷茫：“我只記得姐姐親手幫我解脫，但隨後我像是被分裂成了兩半，一部分見證了無數戰鬥，另一半彷彿一直在沉睡，直到這次甦醒。”
她忽然環顧四周。
“你怎麼來了這兒？這可是枯萎之痕最危險的地方……”
“這個說來話長……你的感知能透過這些霧氣嗎？”
黛琳展顏一笑：“雖然不能，但別忘了我可是小蜜蜂啊。”
看着她飄向高空，灰月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然而沒過多久，黛琳的尖叫就從上方傳來。
她迅速飛回，臉色驚慌道：
“它、它們又來了！”
一陣嗡鳴聲響起，霧氣也被驅散。
半人高、腰細腿長的漆黑蠅蟲自高空襲來。
這種被稱爲“荊棘女王”的枯萎生物正是寄生黛琳的罪魁禍首。
“這裡怎麼會有荊棘女王……”
灰月雖然疑惑，但迅速反擊。
枯萎弓接連射出箭矢，這些蟲子接連消散。
它們的孱弱讓灰月直皺眉。
“不應該啊……”
她喃喃道。
獵物和獵人是共同進步的，上百年的交道下來，如今的枯萎生物早已不是過去那些蟲子可比。
然而剛剛這幾隻蟲子彷彿還活在幾十年前。
難道說……
她忙問：“黛琳，你在哪裡遇到了這些？”
“我想飛高一點，它們就突然出現了。”
黛琳重新浮現，只是一臉心有餘悸。灰月若有所思。
她安慰了黛琳兩句，讓她稍微飛低一些，替自己尋找帶着四具骷髏的男性人類。
黛琳忍不住問：“人類？麥卡拉山區的人類嗎？”
灰月搖頭苦笑。
“我也不知道他來自什麼地方……也許是麥卡拉山區吧。”
兩人重新出發。
黛琳飄在低空，這次沒有再遇到“荊棘女王”。
灰月也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高空會影響人的心智，同時心底的恐懼會被具現化。
但這種具現化相當侷限，只取決於當事人“恐懼”的強弱。
比如黛琳剛纔遇到的就是當年殺死她的那些蟲子。
在如今的自己面前，它們不堪一擊。
忽然，黛琳的聲音傳來。
“隊長，那是什麼……食人花？”
灰月一愣，食人花？
誰的恐懼會是食人花？
她的心裡咯噔一下。
可當她在黛琳的指引下迅速抵達所謂“現場”時，看到的卻是巨大的銀色食人花虛影……在被人暴打！？
暴打它的也不是別人，是四道漆黑的骷髏……
灰月心頭狂震！
拿盾的骷髏，揹着弓的骷髏，身形若隱若現的骷髏，以及那個潑灑着黑炎的骷髏……
它們四個怎麼變成這樣了？
“隊長，這是被亡靈生物襲擊的牧樹人嗎？我們要不要幫一把？”
“別去！”
灰月連忙把她叫了回來。
然而即使叫回來也爲時已晚，她的出現已經引起了“暗影薩總”的注意！
那個獵人肩頭上的一道黑影驟然襲來！
灰月先是一愣，不明白爲什麼它會攻擊自己。
但這不影響她拔出匕首反手一擊。
暗影小小薩砰的破碎，隨即就有一隻新的從天而降。
灰月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食人花的恐懼！
這不是那幾個骷髏！
然而這還不算完，暗影薩總也扔下了食人花，朝這裡射出一箭。
那動作雖然比真正的薩總要慢上一絲，但也快的離譜！
灰月還要分心應對小小薩，只來得及就地一滾。
可還沒等她起身，就聽到了大踏步的聲音。
噔！噔！噔！
她心裡一沉！
完了……
她親眼看過那個聖騎士是如何戰鬥的。
這是要踩奉獻的前兆，那可怖的聖光火焰……
砰！
千鈞一髮之際，近在咫尺的暗影捉羊被一道人影撞開。
想象中的黑焰沒有擴散，灰月慌忙起身一看。
居然是海涅！？
然而眼前這個海涅同樣一身漆黑：
漆黑的輕鎧，漆黑的手套，手裡還握着一把黑色的單手盾。
啊？？？
誰的恐懼是他？
而且還是穿板甲的他？
但不管怎麼說，灰月已經不想再摻和進這場混戰了。
雖然不知道同爲恐懼的它們爲什麼會打起來。
但她深知這些骷髏的可怕，尤其是這種恐懼被放大以後。
她不想與之爲敵。
跑！
她正要轉身逃跑，就聽見有人喊：
“你別急，我是友軍。”
“誒？”
灰月轉身，就看到海涅一個魚躍衝盾將剛剛起身的暗影捉羊撞翻在地。
他擡手一指：“掩護我，救它！”
灰月不再猶豫，立即向暗影夏老師射出一箭。
暗影夏老師原本已經騎到了食人花的頭上，這一箭來的恰到好處，它只好放棄目標跳向一邊。
“現在快跑！”
海涅趁機對着脫困的食人花喊道。
這五級的生物雖然不會說話，但除了海涅的話語，還有一隻銀色的飛蟲繞着它嘀嘀咕咕。
就是再蠢，它也能看到暗影衛殿鳶的杖尖射出了至少九道暗影烈焰。
海涅看得心裡一陣晦氣。
就尼瑪離譜，這食人花也是敢想！
這場上敵我加起來都不夠九目標，怎麼它還給衛殿鳶開掛了！
食人花的發達根系組成了兩條粗壯的大長腿，跑起來那叫一個快。
它還不忘捲起海涅和灰月。
直到追着它的暗影烈焰消散，追兵的動靜不再，它纔將兩人放下。
然後像是累癱了似的攤在地上。
灰月忍不住打量着海涅。
“你……你這是……”
“我的特殊手段，自保用的。”
海涅擺了擺手。
“說說你的情況吧，尤其是你身後這個，她盯着我看半天了。”
黛琳頓時被嚇得縮回了匕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