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髮‘女’孩臉‘色’有些蒼白,她顫抖的指着十字路路口對面,磕磕巴巴道:“有……有個黑影閃過……”
這些人本來就是來看鬼的,聽有黑影,一個個伸長脖子聚‘精’會神,恨不得把眼珠子給瞪出來。我暗歎一聲,沒有多加阻止,通常來說,孤魂野鬼,一般都是很普通的‘陰’魂形成,就化鬼了,能力依然不會太厲害,沒有什麼主動攻擊‘性’。
況且這些人供他們好吃好喝還有錢拿,也沒理由打擊報復。
口袋中只有五張辟邪符,手中沒貨,今晚鬼‘門’關開,還是先看看再說,萬一動了手,慘遭羣毆可不是好玩的。
對面馬路上,一個灰‘色’的人影趴在地上,跟電影快進般急速掠過,鑽進旁邊一牆壁中消失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又從牆壁中出現,跟閃爍位移似的,一秒出現在一個地方,朝我們快速靠過來。
“快敲筷子,不要停,不然會被看見!”剛剛那燒紙錢的男孩急忙道,自己率先用紅筷子快速敲擊起瓷碗,噹噹噹聲傳開,驚醒了其他還在發愣的衆人。
我也反應過來,一手一支筷子,跟敲鼓點一樣敲擊着。瓷碗發出來的當當聲,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干擾力,讓眼皮有些發重。
眼皮越來越重,有些模糊間,眼前有一些隱隱約約的人在晃動……我1。5的視力,彷彿在瞬間變成700度的大近視,這些人身上就像被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不清。
慢慢的,周圍的景物恢復清晰,這些人影卻依舊那麼模糊。
看來這敲碗的見鬼方法還真的有用,我心中暗道,又漲姿勢學了一‘門’技術。不過,這技術雖好,但始終不如自己百術‘門’的法術好用。
一手不斷的敲擊瓷碗,一手偷偷伸進口袋,用先前在陵園折的紙八卦,劍指點在上面念動借靈氣開‘陰’陽眼的法咒:“天清地明,借我神眼,辨識‘陰’陽,急急如律令……”
點在眉心,‘陰’陽眼開,人影身上的模糊馬賽克瞬間被解碼,清晰無比的顯現出來。我倒吸一口涼氣,還不如不解碼呢……
就像你在網上看到一名爲《一個‘女’人和七個男人同居的故事》電影,興沖沖下了一天一夜,下載完成打開時,發現居然是《白雪公主》動畫片……而且還打了碼……
這種令喪失人與人之間最起碼信任的惡意行爲,心臟不好的人,肯定一口氣沒上來直接進了‘陰’曹地府。
燒紙錢的鐵盆旁邊散落着許許多多的之前灰燼,在這些灰燼附近,站着很多人或者說‘陰’魂更合適點,有大人也有小孩,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頭爛,肚子破,有的完全不‘成’人形,簡直像一灘爛泥。
也有一些手腳健全,很正常的‘陰’魂。不過它們上的壽衣卻破破爛爛,堆滿了灰塵和綠‘色’的物質……
這是一些本來有自己墳墓的‘陰’魂,由於一些原因,可能被在世的親人遺忘,而沒每年祭祀和墳頭除草,在下面還沒投胎,也沒的‘花’,所以上來的時候,不得已只得和孤魂野鬼一起去搶錢。
它們拼命的搶着地上的紙錢,還有幾個還大打出手,場面一片‘混’‘亂’。在鐵盆的旁邊,則有一些骨瘦如柴,彷彿非洲難民一樣的‘陰’魂,它們長得很奇怪,明明是渾身皮包骨頭,可一個肚子卻異常的大,有點像懷孕七八個月的孕‘婦’。
肚子雖大,可它們的脖子卻小的很,幾乎不過一個小尾指那麼粗,按照這個比例,喉嚨應該不過牙籤那麼粗。
它們嘴裡流着口水,手忙腳‘亂’抓着飯菜往嘴塞,由於喉嚨過於細小的原因,很容易卡着喉嚨,咽也咽不下,憋的滿地翻滾。
旁邊也有體型正常的鬼在搶着吃,它們沒有那麼痛苦,吃下去毫無壓力。體型正常的是餓鬼,因爲死亡的時候,腹中飢餓,所以死後就成了餓鬼。經常會感到肚子餓,需要吃東西來減輕這種痛苦。
而脖子細如針,肚子大如孕‘婦’的餓死鬼則不同,它們是因爲生前做了某些壞事到了地府之後受到懲罰,而變成這樣。
要的就是讓他們沒日沒夜日感受飢餓所帶來的痛苦,又因爲喉嚨細小的原因,只能看着食物而不能吃進去,更加痛苦。
遊魂野鬼,餓死鬼,越來越多,也有一些其他鬼輕飄飄的路過,有的興奮不已,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一臉茫然。
他們都是從鬼‘門’關出來的鬼,來陽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望自己的親人,或者了一些生前沒來得及解決的小遺憾。
不過有些鬼因爲生前做太多壞事,在地府中受驚無窮無盡的折磨,時間流逝,鬼‘門’關再開有機會到陽間時,世上一切,早已經面目全非不是他們所存在的那個時代了……
就比如,我前方不遠處一個豎着長長辮子,頭部前面剃了個半光頭的男人。他一身青衫站在馬路中央,神‘色’黯然,顯然很失望。這種髮型只有清朝纔有,清兵入關的時候,曾經有“剃髮令”強制在全國實施。
這種情況很慘,傳說地府的時間過的很慢,在地府一年,陽間只不過纔剛剛過了一天。很多‘陰’魂受罰一年,而陽間過了三百六十五年,已經不知改朝換代幾次。
給人一種,‘洞’中才數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
那時候,所有自己的熟悉的親人、好友、愛人……甚至是仇人,都已不復存在,這種感覺纔是最孤單最落寞的。
也許……世界上最痛苦的懲罰,應該就是孤單吧……
我看着那個清朝‘陰’魂,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悵……
“啪!”一個清脆的響聲,將我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出來。
只見那個短髮‘女’漢子,眼中驚恐萬分,面‘色’更加蒼白的盯着自己眼前一個碎成兩半的破碗。這妞力氣也太大了,用紅筷子居然也能把碗給敲碎,何等力氣啊。
聽燒紙青年先前說,一旦停止敲碗,人就會顯現出身形,就會被孤魂野鬼發覺。可不是,現在幾乎是所有在場的‘陰’魂齊刷刷的看着短髮‘女’漢子,顯然被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女’孩嚇了一跳。
我趕忙拿起還剩下的一個空碗,遞過去道:“快,繼續敲,不要停!”她這才恍然大悟,急忙敲了起來,衆‘陰’魂的視線開始移動向別的地方,有些不理解,爲什麼活脫脫的一個活人,突然又沒了。
甚至,還有幾個‘陰’魂飄到短髮‘女’漢子面前,仔細的張望,人就在它面前,可卻怎麼也發覺不了。
這個技能的發現,我十分高興,要知道這隱身技能可比隱身符實在多了。隱身符需要複雜的畫符,而這個敲碗則不需要那麼複雜,只要帶着碗和筷子。
平日裡斬妖除魔爲人類和平做貢獻的時候,遇到強力的對手時,打不過可以敲着這瓷碗逃跑,就是有個小缺點,會有當噹噹的聲音。
鐵盆裡的紙錢漸漸燒完,地上撿錢的‘陰’魂慢慢散去前往其他地方,除了還在不死心拼命塞飯菜的餓死鬼之外,馬路上開始變得空‘蕩’‘蕩’。
這些男‘女’青年,都被嚇得不清,那個燒紙青年說,他一直都只是懷疑這世上可能有鬼,沒想到今晚一嘗試,還真的有……
短髮‘女’漢子,本以爲她的膽子最大,沒想到被嚇得最慘的反而是她。在‘陰’陽眼下,他們身上都纏繞着各種各樣淡淡的鬼氣,想必回去的時候,肯定會大病一場,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我請阿靈幫忙把這些鬼氣吸收掉,畢竟他們怎麼說也是同校的同學,不幫一下實在不夠意思。
吸收掉鬼氣後,每個人臉‘色’都有些好轉。
燒紙青年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敲碗,因爲那些餓死鬼還沒走,他也不敢當着它們的面把飯菜端走。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腳下不小心一絆,把墊在飯菜大鐵盤下面的白布捲了起來。只聽乒乓一陣‘亂’響,白米飯‘混’合着西紅柿炒蛋扣在一個餓死鬼只有稀疏幾根‘毛’發的地中海腦袋上。
衆人瞬間被嚇傻……
沒想到在收尾階段,出了這麼一個要命的烏龍……
一共有三隻餓死鬼,它們猙獰的臉上都有分佈不一分量的米飯,一個比一個兇狠的看着燒紙青年。
它們本來就是壞人做了壞事受到懲罰變成了餓死鬼,燒紙青年的做法,就像在餐廳裡,把一疊飯菜扣在黑社會腦‘門’上一樣作死。
楞了半響,他剛要敲手中的瓷碗,腦‘門’上還頂着一坨米飯的餓死鬼一伸乾枯的像樹枝的爪子,狠狠拍過去在燒紙青年的胳膊上留下四道長長的傷痕,疼的他手中瓷碗落下來,碰在地上碎了。
這可不好辦……
我在手上捏一張辟邪符,急忙跑過去抓住青年肩膀,往旁邊一拖。他穿的是一件白‘色’襯衫,打扮很斯文,襯衫下半截是卷在‘褲’子裡面用腰帶束住的。手中的辟邪符順手一滑,從他的脖領處溜進去,掉進其後背位置。
餓死鬼要抓回來,手一伸剛碰到他的身子,辟邪符閃出一道淡淡金光打在它手上,頓時疼的急忙縮回去,細長的眼睛裡閃着毫不掩飾的紅光。
“謝謝,我們被鬼看見了,快跑!”燒紙青年倒也仗義,順勢扯着我的衣服遠離餓死鬼,還一邊提醒其他人。
東西都來不及收拾,每個人慌忙跑起來。我看見先前那個自己一個人躲在旁邊輕輕敲着瓷碗的‘女’孩一動不動,依然在敲,急忙喊道:“同學,快跑,現在敲碗已經來不及了。”
她擡起頭來,朝我微微的一笑,沒有說話,依然自顧自的敲着,長長的黑髮,擋住半張側臉。張婉君一愣,問我在叫誰?
我一指蹲在那的‘女’孩說:“叫她呀,不然還能是誰?”
衆人臉‘色’一變,十分‘精’彩,短髮‘女’漢子臉‘色’都快綠了,帶着哭腔道:“別,別開玩笑好嗎,那裡什麼都沒有,咱們快跑吧。”
什麼都沒有?我的心一縮,一股涼氣頓時襲遍全身,頭皮發炸,常年打雁,反倒讓雁啄瞎了雙眼。我忙問阿靈怎麼也沒發現,阿靈委屈的說,今夜四處都瀰漫着‘陰’氣鬼氣,十分‘混’雜,它現在連人都只能勉強分清,更何況是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