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瞎講了……”
“喲,還害羞了。”
我一臉汗水如瀑布,簡直無法直視媽的話,忙坐下來夾菜,一家人酒足飯飽之後。雯雯果然如媽所說的那樣,來找我了……
難不成這丫頭…算了不瞎想了。
尾峰鎮上的廟挺多,從我家出去沿着南門街直走到盡頭,就會有個小廣場,廣場上有一座佔地面積起碼四五百平方的廟宇,廟的名字叫東獄廟。
我小時候經常會來這裡玩,不過因爲太貪玩的原因,每次來都是守在大香爐邊上抽別人剛插上去的香用來點燃地上撿的鞭炮。至於廟裡供的究竟是什麼神倒給忘個一乾二淨。
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小的時候不懂事,和老瑜一衆小夥伴每次過來都是吵吵鬧鬧。廟裡一共有左中右三座神臺,分別擺在三個獨立框框中並用紗布遮起來。
而且我們這些人一靠近,看廟的老頭怕我們搗亂或者偷東西,總會急急忙忙趕我們走。所以我們始終都沒見到神像的廬山真面目。
東獄廟左側有個小門從那裡正對出來的小廣場,就是我所說的南門街盡頭。這小廣場上立着一個戲臺,平日裡只有神佛生日的時候,纔有人請來戲班子上臺表演。
就比如今晚……
小廣場上擠滿了老老少少,老人們都自帶了小板凳小椅子坐在地上看着戲臺的表演,我稍微瞄了下,今晚演的應該是祝英臺與梁山伯的故事。
不少小販也看中了這其中的商機,推着大車小車過來在邊上叫賣各種零食以及小孩子喜歡的玩具。
我們沒有帶椅子板凳,只能跟着其他一樣沒帶的人站在戲臺對面一推推石頭上瞭望。雯雯倒是很開心的拉着我的胳膊指東指西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賣糖葫蘆啦,有沒有要糖葫蘆的啦。”一個老頭抱着抱着一大把冰糖葫蘆杆子從我們面前走過,雯雯急忙叫住他說要兩根。
這老頭嘿嘿笑着在用乾草紮成的大棒上拔下兩根糖葫蘆遞給我們。
“恩,怎麼沒有甜味……”雯雯舔了一下糖葫蘆,皺着秀眉說道。
“糖葫蘆怎麼可能沒甜味呢,我試試。”看着自己手上這根裹着一圈淡橘黃剔透紅糖的糖葫蘆,我說着也舔了一口。臥槽,還真的不甜。而且不僅僅不甜,特麼還有一股泥土特有的腥臭味。
急忙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將雯雯手中的糖葫蘆也拿過來讓她不要吃了,正要找賣糖葫蘆的老頭理論,誰知只是這短短一轉眼的時間,他已經不知去哪了。
現在小廣場上人越來越多,真要找個人確實也不容易。
我說和雯雯,咱們今晚算倒了個黴,買到假貨了,說着就要找個地方把糖葫蘆扔掉。突然我的手臂一陣晃動,有個小孩低着頭在搖我的手臂。
我說,小子什麼事啊。
小孩擡頭,我認出原來是張叔張宗元的兒子張小雙,這熊孩子家住周叔附近,他爸張宗元是靠出海打漁做海產生意爲生。
我說,今晚怎麼跑到這來了?
張小雙指了指我手中的冰糖葫蘆,我說這糖葫蘆沒有甜味很難吃。可話還沒說完,這熊孩子自己一伸手就搶了過去津津有味的吃起來,樣子十分享受。
“這不是雯雯和肖明嘛,你們也來看戲啦?”一個聲音響起,原來是張小雙他老子張宗元,他穿着一件背心笑嘻嘻的跟我們打招呼。
“張叔晚上沒有出海嗎?”我問。誰知這話一出口,張宗元跟傻了似一愣喃喃道,對呀我應該在出海…怎麼會在這呢?雯雯拉了拉我的手臂,偷偷指指他們的衣服。
這時候我才發現,張小雙和張宗元的衣服溼漉漉的,還有水不斷的滴出來。這父子是去哪洗澡了,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我忙脫下身上的短襯:“張叔,孩子穿着溼衣服很容易感冒的。”說着就要給小雙披上,可我的衣服剛接觸它便從其身體穿了過去。冰冷的觸感忽然傳遍我的全身,不由打了寒顫。
雯雯看的真切,緊張的雙手捂住嘴巴,硬是沒有叫出聲。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中一動,拿出銅錢唸了句法咒,便放在眼睛前。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張宗元和張小雙兩個人面色慘白,而雙脣泛青,眼圈發黑。
活脫脫就一副魂魄的模樣。
他們怎麼死了,下午去東海岸的時候還在沙灘遇見他們打過招呼,這一轉眼晚上時間,就魂魄離體跑來看戲了?
肯定是出事了。我從口袋拿出一張黃紙,用一直夾在上衣口袋的硃砂墨水筆迅速畫了一道安魂符折成漏斗狀,食中二指夾在末端處輕輕一拉,張家父子倆的魂魄便被收了進去。我將這紙漏斗拍扁又折成長方形放進口袋,拉着雯雯便急忙往家裡趕。
剛到家裡,我見爸媽急急忙忙準備出門。我問怎麼了。爸說,東海岸的張叔父子今晚出海的時候連船帶人失蹤了。
“肖叔,我和肖明剛纔在東獄廟那……”雯雯要說我們遇見張家父子的魂魄,我忙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暫時不要說出來,雯雯也很聽話,見我不讓說,後面的話也就嚥了回去。
爸媽急着出門,大概是要趕往張宗元的家裡,也沒在意雯雯話只說一半,只留下一句讓我看家,兩人便出去了。
爲了避免雯雯擔心,我和她說,我也要跟爸媽去幫忙,讓她幫忙看房子。這妮子一開始又要跟着,幸虧我練就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下她才同意。
一出門,我馬上給老瑜打了個電話,說了張家父子的事情,讓他也出來幫忙尋找。
老瑜也不含糊,五分鐘之後出現在面前。
我說,老瑜呀,你家以前不是也幹過打漁這行嘛,要借你家舢板一用了。舢板,是一種小船,也叫“三板”,原意是用三塊板製成。它是一種木結構船。以前常用於大船與大船之間,或大船與碼頭之間穿梭往返的小船。
老瑜說爲啥要用到這玩意,難道要到海上去尋找?
我說在東獄廟遇到張家父子的魂魄是活魂,按字面意思就是活着的魂。這表明着張家父子此時此刻肉身上的魄還沒有完全散去,如果我們能抓緊時間找到肉身,那麼三魂歸位,就能救活他們了。
而且魂魄本一體,所以尋找肉身,就必須依靠魂魄之間的相互聯繫來尋找,因此我會扎一個招魂引路燈做路引。張家父子在海上失蹤,極爲可能也得在海上找到。
時間緊急,我讓老瑜先去海邊準備舢板等我,而自己先去鎮上的紙人店買一些白紙和竹條,請店裡的老闆幫忙一起編織了個孔明燈。
爲了防止孔明燈飛在海面上空被海水打溼,我燈的外面加了一層透明塑料紙。而燈底用來產生上升熱氣流的火也用了防風有罩蠟燭。
拿回家後躲在房間裡,搭了個簡易的法壇,在燈上東南西北四方面都上了一道符,最後順便帶些可能會用到的傢伙,急衝衝往海邊過去。
老瑜早已經在那裡等的不耐煩,由於我製作孔明燈前前後後耗費了將近半個小時,他一見到把我罵的跟孫子似的。
“好好好,我對不起您老人家了。”我急忙認錯機智的暫避其峰,又說:“舢板馬達的油都灌滿了嗎?”
“擦,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嘛。不僅灌滿了,而且還帶了備用的。”老瑜得意的說着拍拍身邊一個鐵桶。
以前的舢板都是伸出兩根木漿手滑的,後來的舢板隨着科技越來越發達,都安裝上了馬達。因此小小的舢板在比較風平浪靜的天氣,也可以在海面上駛出好遠了。
我們將舢板從海岸上累的跟狗似的好不容推到海里,這才兩人縮在船尾點亮了孔明燈。
“亡魂未歸,仙人指路!”唸叨着拿出裝着張家父子魂魄的符籙撕下一半夾在蠟燭底下,我倆慢慢的放手,讓孔明燈緩緩升高。
“幸虧今晚沒什麼大風,不然你這孔明燈估計一放手就得栽。”老瑜道。
“還感慨個屁,再不追就飛遠了。”我人早已爬上了舢板,用木漿撐着沙灘慢慢推着。
“靠,你小子等等我,你妹啊……”老瑜這才反應過來,一路邊罵邊追過來,緊要關頭一翻身,這才上了船。
孔明燈在海面上空高高的飄着,幽幽的橘紅色光芒還算顯眼。隨着舢板距離海岸越來越遠,我的右眼皮突然劇烈跳動了起來。
這不是個好兆頭。
我不信什麼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鬼話,但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在這嘩嘩海浪呼嘯的海面上,我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在劇烈的跳動!
今晚出海尋人,可能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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