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掌對着草圈:“解!”草圈應聲而散,但那老頭呵呵一笑,單手虛抓,散開的草圈重新凝結在了一起。
靠……
這是除了爲阿靈招魂之外,第二次跟人鬥法啊,而且還是面對面。
毋庸置疑,這老頭的本事遠遠在我之上,爲什麼這麼說……因爲這不是開法壇鬥法,而是面對面,準備工作不足,我能拿的出手的招式實在有限……
“急急如律令,神師殺伐,萬邪退避!”拿出辟邪符,劍指在上面虛畫一道斬鬼符,丟出,符籙在空中燒成一小團飛過去。
老頭一手抓住草圈,順手一抹,形成一根長長的草棍,一個橫掃,輕而易舉的把我的辟邪符打散。
我知道,就算有再多辟邪符,對老頭也沒用。他展現出來的各種神乎其技的法術,就足以證明他本身蘊含有法力。
我這個半吊子,催法術不是靠精氣血,就是靠符籙,當然完全不是對手。
就在準備舉白旗投降的時候,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又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旱天雷。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雷聲,我頭腦就一陣暈眩,有種快靈魂出竅的錯覺。
雙腳有些發軟……
老頭聽到這雷聲,臉色也不好看,急忙從包裹中拿出一隻短柄的鏟子,有點像洛陽鏟。他十分嫺熟的在山頂快速剷土,一會兒挖出一個坑出來,拿出一個紅豔豔的小布袋丟進去,隨即把土填上。
又從那大包裹中,拿出十幾根長長的桃木釘,說是長,其實也不過就常年人的小腿長短左右。
老頭出手非常快,十幾根桃木釘圍繞着這個小土包一一釘下。我這纔看出,他釘下桃木的位置也非常有講究,分別是按十天干,十二地支佈局。
他抽出一條非常粗的麻繩,這麻繩腥紅無比,上面傳來濃重的血腥味,好像是雞血的味道。老頭將這根麻繩纏繞在每一根桃木釘上。
緊接着又佈置了好幾道我壓根看不懂的陣法,最後雙腿一盤,原地坐下。
他這樣緊張搞得我也很緊張起來,可天上的旱天雷一聲接一聲的滾滾而過,我連站都站不穩……一股從心底最深處的寒意冒了上來。
就像這旱天雷會隨時奪取我的性命一樣。
老頭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嘆口氣道:“小夥子,我不要你的血了。快走吧,今天晚上這山頂不太平。”
不用他提醒,我也想走了。
只是腿腳實在顫的厲害,我一堂堂男人漢大丈夫,平日裡又不是沒有見過打雷。但爲什麼今晚的雷聲讓我這麼膽寒。
天空忽然一亮,一道閃電徑直從空中落下,打在我前方不遠處,地面的枯草燒焦一片。
老頭坐在地上,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人偶放在那個小土包上,右手拿着一把桃木劍揮舞着,嘴中唸唸有詞。
我擡頭,心中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這旱天雷,是要打這老頭!
天空黑雲壓頂,我從未見過烏雲能壓的這麼低,這麼靠近地面。雲層中一條條閃電如龍般時隱時現穿梭着,動不動突然落下一道。
閃電要打的老頭所在位置,老頭已經重新閉上眼睛。不過他似乎能預感到閃電會什麼時候打下來,桃木劍每一次揮出。
落下的閃電總會莫名其妙的硬生生打偏……這份實力,真是讓我膜拜的五體投地。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落在我身旁兩三米處,緊接着又一道更靠近了一些。我靠?我把頭扭向老頭那邊,看看是不是他搞的鬼。
只見他一動不動,沒有揮動桃木劍。
難道是閃電主動換目標了?我一大好青年沒有殺人放火,也沒做過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就追我劈呢。
雷聲陣陣……
此時此刻的景象,我覺得自己就像玄幻小說裡的主角一樣,在渡特麼的劫啊……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飛昇什麼仙界……
強烈的危機感從頭頂上方傳來,潛意識提醒我要逃,可我的手腳卻跟不上腦子的節奏。轟隆!!!一道閃電從我頭頂劃過,打在一棵樹上。
原以爲自己要死了,我緊緊的閉上眼睛,好半天才睜開。老頭高舉着桃木劍,有些氣喘道:“沒事吧。”
“謝謝老先生。”我連忙道謝。
我這時纔看到老頭的桃木劍一片焦黑,感情中了閃電!他見我沒事,微笑着點了點頭,忽然噴出一口鮮血。
“老先生!”我連忙上前扶住他,問他怎麼樣。
老頭擺了擺手,眼睛看了一眼小土包上的人偶,一把緊緊抓住我的手:“小夥子,我被天雷打中,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看在他幫我的份上,我實在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老頭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我點點頭問要怎麼幫。他說簡單,只要我坐鎮陣中,結印位置陣法不變,閃電由他來專心抵擋。
我坐到他剛纔的位置,手中結了個印,按照他的交代,唸了一大串法咒,雙手一指土包上嬰兒般的小人偶:“逆生、逆陰、逆五行、避兇、避災、避死劫!”
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什麼神奇的事情發生。老頭桃木劍揮舞,避開又一道閃電喊道:“怎麼還不啓動陣法!”
“老先生,我已經照您說的都做了啊。”
老頭一愣,來到我身後,伸出劍指狠狠一掐後脖頸,疼的我頓時眼淚都快掉出來。“你…你怎麼沒有法力?”他滿臉驚愕的看着我。
我聳了聳肩說,自己沒有修煉什麼道法,哪來會有法力。
他一跺腳,滿臉的懊惱,最後咬破劍指,在我的後頸上不知畫了什麼,然後狠狠夾住。一股暖流頓時從後脖頸處傳了進來。
老頭的臉色有些煞白,叫我把剛纔的咒語法咒以及手印再做一次。
這一次做完,小土包上的人偶動了起來,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往土裡鑽,我明白。是老頭把自己的法力與我共享,所有才會有這股暖流在體內遊動。
我問老頭,這陣法要維持多久才能結束?老頭說,只要撐到木偶整個完整的自己鑽進小土包裡才行。
我擡頭,人偶鑽的速度很慢,現在才鑽了三分之一。而且老頭揮舞桃木劍的動作越來越緩慢,臉色更是煞白的可怕……
真的很擔心,他不小心漏掉一個閃電,兩人都得變成紅燒肉……
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的結着印。小人偶還在一緩一緩的鑽着,氣的我牙齒直癢癢恨不得上前,直接用手把它塞進土裡去。
盯着小木偶的臉看,越看總有錯覺,好像木偶就是自己本人,害怕被閃電劈中,而鑽着土包躲避。
時間過的很慢,木偶只剩下頭頂小小的一片區域還暴露着,忽然一聲悶哼,我身旁傳來燒肉的味道……
老頭嘭的摔倒地上,手中的桃木劍碎成了好幾塊,他渾身的衣服也是一片焦黑。
我心中一驚,想站起來查看,老頭卻一擺手,吃力道:“別……別起來,起來了,就功虧一簣了……”
天上黑雲閃電還在隱隱穿梭,我手印不變,人偶全身上下完完全全鑽入了土中。天上傳來的壓迫感一下子散開,轟隆隆的雷聲漸漸隱去。
“成了……呵呵……”老頭一翻身,撕掉胸口的衣服,露出焦黑的皮膚。
“老先生,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我扶起他,想揹他下山。
老頭輕輕推開我,硬是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那小土包邊上,從地上的包裹中拿出一塊長方形的木牌,咬破中指在上面寫了一排字,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老先生!!
我不知道他佈置的這是什麼陣法,對他來說會這樣的重要……當走過去一看,整個人都傻了……
驚駭、質疑、喜悅、痛苦、或者是其他的情感,在這瞬間涌了上來……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看這老頭眼熟了……他和我一直都很熟……非常的熟,只是我一直從未見過他罷了……
他和我爸的眉宇之間有些相像,在老家中的大廳黑白照片上,我有見過他……
是爺爺……
他剛纔用盡力氣在木牌上寫下的是:肖明之墓。
這是我出生的那一天……爺爺半夜上山爲我種生基……爸爸醉酒後講的話,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我本以爲這個種生基是很普通的那種扭轉氣運,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我摟着地上爺爺的身體,眼淚不停的滑落下來,模糊了雙眼。
他的身體從我的手臂中緩緩滲透過去,無力的摔落地上。我想再去扶他,可雙臂一下子穿過他的身體,是我自己變半透明瞭……
“爺爺!爺爺!我對不起你……爺爺你醒醒啊……”
模糊的視線中,地上的爺爺好像有聽見我的聲音,吃力的擡起頭,茫然的看着周圍……他在幾分鐘前烏黑髮亮的頭髮,這個時候已經夾雜了不少的銀絲……看起來很刺眼……
眼前的一切變得漆黑一片,我在撕心裂肺的喊着爺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的見。小腹中一股灼燒感上下翻涌,我憤怒的吼着。
瞬間,這股暖流傳向四肢,眼前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是青色的地磚,周圍是長滿發光青苔的石壁,還是那個地下巨大石室。剛纔是幻覺?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有未乾的淚痕……
剛纔中了什麼幻術陣法嗎……
我打量着四周,沒有黑皮筋出現,也沒有模糊的霧霾,不過在前方十幾米處,有兩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定睛一看,是老瑜和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