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遠川的盛會如此熱鬧,你不去參加,到我這個老頭子這裡來,是打算做些什麼?雁夜?”
間桐家府邸,大堂,間桐雁夜與間桐髒硯分立於禮堂左右。
雖然使用的是看似邪魔外道的蟲魔術,但魔術師對魔力的感應是一致的,Caster在未遠川搞出如此巨大的動靜,冬木市所有的魔術師以及瞭解魔術神秘之人都有所感應,間桐雁夜與間桐髒硯自然也是。
而在聖盃戰爭期間,除卻七名戰爭參加者的御主之外,間桐髒硯也沒有閒着。靠着使魔和蟲魔術中一些能夠獲取情報,進行監視的魔術,間桐髒硯一直關注着聖盃戰爭的進展。未遠川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因而,當間桐雁夜出現在他的身前時,他纔有此一問。
“現在在未遠川攪風攪雨的人是Caster,他和他的御主都是無可救藥的殺人魔,他們的行動也無疑違背了聖盃戰爭秘密進行的規則。仲裁者璃正神父已經宣佈,能夠把他們殺死的御主將獲得額外的令咒。”
“所以呢?”
“遠阪時臣一定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他和Assassin的御主,言峰綺禮是師徒的關係,而言峰綺禮是言峰璃正神父的養子,如果說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貓膩,我是不信的。言峰璃正保管的令咒是此前第一、第二、第三三次聖盃戰爭中御主所剩下來的令咒,數量不止一兩枚,但他在給我們頒佈討伐Caster的任務時,卻沒有清楚地說明獲勝者將獲得的令咒數量。”
間桐雁夜不經意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手錶,繼續說道:
“言峰璃正神父是冬木市德高望重的人物,平時從來都是謹言慎行善良溫和的樣子,這樣的一個人。一個能夠做到聖堂教會神父,並且成爲冬木市聖盃戰爭仲裁者的人物,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間桐髒硯也點了點頭,看着間桐雁夜,嘴角露出微笑:
“你覺得,言峰璃正神父,是故意這麼說的?”
“沒錯,遠阪時臣或是他的從者Archer取下了Caster的人頭後,實際上很可能已經是遠阪陣營一員的言峰璃正完全有可能吹黑哨,把自己保留的大量令咒全都贈與遠阪時臣。”
“可是,雁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作爲裁判的言峰璃正都可以吹黑哨,那麼他完全可以不告訴你們這件事,直接暗中將所有令咒偷偷贈予遠阪時臣。爲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搞這麼一出,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上保有大量令咒這個消息呢?”
間桐雁夜擡起自己的左手,手背翻轉朝向間桐髒硯的方向,上面能夠清楚地看到鮮紅的令咒印記:
“能否獲得聖盃戰爭參加者——御主的資格,是由聖盃自行決定。在我知道這一點之後,我就覺得,所謂的聖盃,應該是有自我意識,或者有一套複雜的自我判斷機制的。聖盃戰爭的裁判,表面上看是言峰璃正神父,實際上真正的裁判其實是聖盃本身。從這個角度出發,那麼璃正神父應該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間桐雁夜指着自己的令咒,看着間桐髒硯:
“令咒對於御主而言用處極大,能夠做到許多事情。而如果令咒數量極多,甚至能夠把英靈當做真正的使魔來差遣。擁有令咒數量過多無疑會打破這場遊戲的公平性。對於這一點,聖盃本身是不允許的。”
“當然,璃正神父作爲聖盃戰爭的仲裁者,自然也是有一定的權限的。通過Caster引發的這件事,璃正神父對所有人提出了這個任務,如果最後遠阪時臣真的能夠幹掉Caster,經過競爭和比賽獲得了勝利,得到令咒作爲獎勵。在這種情況下,璃正神父應該是有權限將令咒贈予他人的。畢竟誰都有獲得令咒的資格,整體來看是‘公平’的。”
間桐髒硯點了點頭,拄着柺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說了這麼多,你還沒有說到正題,你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打算幹什麼?”
“剛纔我已經說過了,如果讓遠阪時臣殺死了Caster,我想要獲得聖盃戰爭的勝利就太難了。把令咒作爲普通的攻擊防禦手段來使用的Archer哪怕是所有英靈集合都不一定能夠打贏,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遠阪時臣殺死Caster。”
“然而,作爲御主參與聖盃戰爭期間,我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作爲魔術師的能力究竟有多麼弱小,也深刻了解到遠阪時臣的強大。想要阻止他,難度非常高,爲了阻止遠阪時臣,我希望能從你這裡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借髒硯你的人頭一用!”
Lancer迪盧木多·奧迪那的寶具——猩紅色的“破魔的紅薔薇”凌空劃出一道彎月狀刀光,劃過間桐髒硯頭部與軀幹相連接的脖頸,鮮血沖天而起——本該是這樣的纔對。
間桐髒硯身軀突然變得“粉碎”,那老邁的肉體,在接觸到刀刃的一瞬間像是個接到了風的破麻袋一樣膨脹開來。化爲無數的蟲子。
這蟲子的樣子間桐雁夜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和他一樣的蟲魔術,不,間桐髒硯使用的纔是真正的蟲魔術,甚至能夠將自己的靈魂通過魔術寄託在蟲子身上變相實現永生的蟲魔術。而他,不過是間桐髒硯隨手製造出來的粗劣的施法機器罷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雁夜。”
躲過迪盧木多的長槍後,蟲子們重新凝聚成間桐髒硯的模樣。他那黑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間桐髒硯,讓人看着格外不舒服。
Lancer舉槍打算追擊,但當間桐髒硯右手輕輕一握,間桐雁夜立刻痛呼着跪倒在地,而髒硯用他那黑色的瞳孔注視着他時,他還是隻好嘆息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長槍紅薔薇。
“你的想法很不錯尤其是迪盧木多手上的槍,能夠斷絕魔術的武器對於像我這樣的魔術師而言簡直是天敵。如果說其他魔術師面對“破魔的紅薔薇”,是魔術結界,魔術護盾和屏障以及許多魔術都被無效化。那我面對這把槍就相當於面對最致命的毒刃,沾之即傷,擦着就死。選擇的偷襲時間也恰如其分,先用大量有理有據的分析和對話降低我的警惕心,在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我的注意力還集中在你所說的話這個警惕心最低的時刻,讓Lancer偷襲。”
“你的表現對於初學者而言算得上可圈可點。但是你還是第一次正式參與魔術師之間的戰鬥。在隱藏自己的意圖上手段實在太嫩。”
間桐髒硯豎起食指:
“第一,在與我對話的同時,你頻頻看着自己的手錶。這是確認時間的動作,但明明在我們對話中不需要這個動作,何況自從你接受了蟲魔術的改造後,已經很久都不曾戴過手錶這種東西了。今天爲什麼突然帶了手錶,還頻頻看時間?這是你第一個暴露的點。”
間桐髒硯豎起中指:
“第二,在與我對話進行到中途的時候,你經常會看着我。當然,對話雙方互相對視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的視線看似落在我身上,實際上卻根本沒有與我對視,而是不斷看向我身後。這就說明,我的身後有什麼東西。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靈體化以後潛伏到我身後的Lancer,正在尋找適合的出手位置。”
間桐髒硯豎起無名指:
“第三,狀態。人這種東西,只要沒有經歷過特殊的訓練,雖然心思複雜,但是心裡想着的東西經常會直接表現在臉上。你那心懷鬼胎的樣子根本就是明擺着告訴我,你想要做些什麼,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些對我不利的事情。喂,雁夜。你以爲我已經活了多少年了?我見過的人太多了,大部分人心裡在想什麼我一眼就能看明白,像你這樣單純的傢伙,根本隱瞞不住什麼東西,全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剛纔說的那一句話倒是擲地有聲。‘借我人頭一用’是嗎?還真是有趣呢,不愧是曾經的記者,文學功底深厚,說話的確是有幾分味道。可惜,話說得好聽從來都不是人最重要的品質。”
間桐髒硯走到間桐雁夜身前,俯下身子,靠在間桐雁夜耳朵旁說道:
“雁夜,今天就讓我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魔術師的行事法則。力量,只有掌握最強力量的人、“做得到”的人,才能爲所欲爲。”
“至於給你上這一堂可課的學費,既然你已經來到了我面前,自然是做好了覺悟了對吧?我覺得一定是。哎呀怎麼辦呢?像你這樣已經有所覺悟的人對於疼痛的耐受力遠超一般人,懲罰你也沒什麼意義吧?而且如果讓你受傷豈不是影響你爲我獲取聖盃了嗎?”
“哦,有了!這堂課的學費,就讓你最看重的小櫻替你交吧。”
“不!”
“好了好了,又不是你受罰,別擔心,小櫻的魔術資質很好,很結實的。你看她已經在蟲巢裡生活過一年了。還是好好的,不像你這個廢物,只不過一年的改造就已經半死不活成天一副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明明是半死不活的狗竟然還背叛主人。”
間桐雁夜伸出左手,第一令咒的聖痕亮起:
“以第一令咒爲名——呃啊!”
間桐雁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喉嚨處一陣劇痛,刻印蟲在間桐髒硯的魔力控制下開始暴走,瘋狂啃噬着間桐雁夜的身體,尤其是咽喉部位。間桐雁夜感受到如鈍刀割肉一般劇烈的疼痛。想要說出的話語也由於聲帶的損傷而被當即打斷。
“真是好險,令咒的力量確實很強大,不過間桐雁夜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體裡面有一半都是我的刻印蟲?而且小櫻也同樣是如此?哎呀,果然長着反骨的惡犬就是惡犬,不管怎麼養都養不熟。對於這樣的傢伙,就該把他們的爪牙全部敲碎。以免自己被咬傷。所以,雖然很可惜,這些令咒你還是不要用了。如果……”
間桐髒硯的話,被“轟”的一聲巨響打斷,禮堂旁的一處牆壁,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洞口碎石滿地。對牆壁的破壞性打擊,似乎打斷埋入牆壁的電線。間桐家的城堡驟然間變得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以及城市夜晚的燈光,投進了間桐家的城堡。
揹着月光自洞口處走出的,是一名白衣銀甲的武將,懷中抱着一名蜷縮成一團,紫發紫瞳的可愛女童。
“主公,雲來遲了。”
“嗬——,嗬嗬嗬……”
看到白衣武將的瞬間,跪倒在地的間桐雁夜終於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躺倒在了地面上,他用右手小臂遮擋住面部,“放聲大笑”了起來。
被趙雲抱在懷中的間桐櫻,聽到間桐雁夜的笑聲,有些害怕地縮了縮小腦袋。
也難怪間桐櫻做出這樣的反應,由於遭到刻印蟲毀滅性的啃食,間桐雁夜的聲帶已經完全被毀,他的笑聲,就好像一個漏風的破舊風箱。讓人感到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櫻小姐,請睜開你的眼睛。這是命運的迷途者,爲他精心守護的希望之火做出的犧牲。如一切森林的繁茂都根植於腐爛的基質,黑暗至今夜中止於此,從今以後,盡皆光明。”
間桐櫻懵懂地點了點頭。
“迪盧木多先生,今夜我的任務已經結束。接下來,輪到你了。”
迪盧木多點了點頭,他向着倒在地上的間桐雁夜,微微躬身:
“雁夜先生,請指示。”
由於騎士的誓言,迪盧木多絕不會認同除肯尼斯之外的其他人爲自己的主君。但這不影響他對間桐雁夜的尊敬。
儘管眼前的男人毫無形象可言地躺倒在地上,被刻印蟲毀壞的左半邊身體彷彿惡鬼,但懷抱大勇氣,穿越痛苦命運之人皆是戰士,身爲騎士,迪盧木多不吝嗇於自己的敬仰。
“***********”(迪盧木多,交給你了)
破損的聲帶吐出的聲音無法辨認,間桐雁夜顫抖着伸出右手,指向間桐髒硯的方向。
“明白了。”
迪盧木多拔出插在地上的長槍,
“客將迪盧木多·奧迪那,定將爲您帶來勝利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