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慢跑?”

聽了她意味深長吐露出的那兩個字,辛語菲頓時就愣住了。

“這是個機會啊,不是嗎?”塗曼萱正要一臉亢奮地跟她說明這個消息的重要性,醫院裡的醫生忽然開門進來了,問了她幾句話又仔細地檢查了下她的身體,確定她沒有什麼大礙後就宣佈她可以出院了。

既然醫生都說沒事了,那辛語菲和塗曼萱自然就不多留了。

下電梯的時候,塗曼萱還一邊扶着她一邊耳提面命滔滔不絕:“我說的意思你明白了嗎?慢跑啊,他又住得離你這麼近,這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要是錯過了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辛語菲差點對好友的唸叨舉白旗投降,事實上她現在就想拔腿就跑。她從不知道塗曼萱拼命起來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全然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真是……比她那個老媽還難纏。

兩人剛走出住院部大門,沒想到還沒走下臺階幾步,辛語菲就愣住了。她驚訝地看見應培然似乎剛從停車場那邊過來,正大步往她這邊趕。

“……”她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看他的樣子好像是來看她的,但她又擔心自己弄錯了,恍惚躊躇之間竟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不過顯然應培然沒她想得那麼多,發現她剛好出院的時候,他停住腳步,還朝她淡淡一哂。“你出來了?準備回去嗎?”他問。

“那個,我……”面對他的詢問,她剛想下意識地說要去好友塗曼萱那裡,塗曼萱不着痕跡地瞄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眼,然後掩脣一笑,還小力推了她一下。

“是啊是啊!”塗曼萱搶在辛語菲之前開了口:“她正準備回家呢!本來我們還打算下午去逛街的,可她被球打到了頭,還是回去休息比較好。”她看出來了,這男人對語菲也不是完全無感的,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過來了。她索性就推他們一把吧!

應培然長身玉立,態度彬彬有禮。“既然要回家的話,那我就送你吧。”他沒說自己是接到了醫生的電話便特意趕過來了。

之前在健身會所乍然碰見她,他還愣了一下,結果轉眼她就被網球砸到暈過去了,他那時想也不想就將她送進了醫院。和時泊雲有事離開的時候,他還有些擔憂她會不會出事,此刻看她一臉精神活蹦亂跳的模樣,他沒察覺自己隱隱鬆了一口氣。

“曼萱,你……”絲毫沒料到塗曼萱會這麼說,辛語菲不禁睜大了眼。她再遲鈍也聽懂了好友說這些話的用意,可是……她又悄悄覷了他一眼,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

應培然似乎對接下來的安排已有了腹案。“那就上車吧。”他說。

先將塗曼萱送到了回她家的車站,他們才掉頭往凱旋花園的方向駛去。

“應先生,”坐在他身邊的副駕駛座,辛語菲腰背挺直,雙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顯得像個青澀又滿含小心的學生。“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從一上車她就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今天發生的事相信都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不說塗曼萱的叮嚀還言猶在耳,就是在健身會所的那一幕,她每次想起來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更不敢想他又是怎麼看的。

“不用叫我應先生,”他熟稔地駕駛着方向盤,偏頭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他那雙深邃黑眸看起來彷彿比以往更加炯亮,她見了不禁心一緊,好像連怎麼呼吸都差點忘了。

“啊?那個,應……”她不意他會說出這句話,驚訝得怔怔瞅着他半晌,終於纔像意會過來似地結結巴巴地開口:“應先生,啊不!應……培然……”

她的反應似乎逗笑了他,他脣角輕輕一揚,“我叫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可不是馬上就要你叫。”總是“應先生”地叫,他都忍不住覺得兩人之間似乎太生疏了,直喚其名顯得更近一點。

沒想到她倒是這麼聽話,他一說她就馬上叫起了他的名字。

辛語菲羞愧得恨不得想一頭撞死!她又犯蠢了啊啊啊……難道上天嫌她在他面前出醜的次數還不夠多嗎?從她剛搬來凱旋花園,好像她就在不斷地犯錯……

大概是爲了緩和氣氛,他又閒聊似地道:“你也經常去健身嗎?”不過爲什麼他去健身會所的時候好像並沒見過她?

“啊?我……”她差點脫口說出自己對健身運動基本沒興趣,但塗曼萱在醫院的那番耳提面命忽然及時地發揮了效果,她只略微思忖就立刻改了口:“其實我平時工作比較忙,但我的好友有經常鍛鍊健身的習慣,所以在她的帶動下我就……偶爾來一次吧!”

不是她故意說謊,而是既然他有慢跑愛好的話,要是有一天她也裝作出來慢跑的時候遇見他,那她不愛運動的人設豈不是在他面前自打嘴巴?

辛語菲到底不是傻子,還好沒有幹出這種“自斷生路”的事。

“我看你好像不怎麼擅長打球的樣子,不如先從最簡單的學起。”他不疾不徐道,絲毫不提她站在球場邊傻傻被球砸到的情境。

她臉一紅,訕訕地差點說不出話來。一般正常人都不會跑到人家打球的區域去,還作死地選在最危險的場館口。如果不是因爲看見了某個人而走不動道,誰會做出這種事?

她擡眸偷偷地窺視了他一眼,不確定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只是專注開着車的他依然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她什麼都沒看出來。

“是啊,我打球一向就打得不太好……”彷彿刻意轉移話題或者掩飾什麼似地,她含含糊糊地道:“不過沒想到你的網球竟然打得那麼好,我還以爲自己看到了職業網球手。”這也算間接解釋了她怎麼會站在他那裡。

他脣角微微上揚,並未說話。

他這模樣愈發讓她心跳如鼓,想說些什麼挽救彌補一下,可是她剛想張口,卻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要挽救什麼?

挽救她在他眼中的形象?

還是挽救她不小心泄露了的秘密?

還是……

“到了,”就在她腦中還在亂七八糟地思忖的時候,只聽一道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凱旋花園到了。”

她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她住的凱旋花園小區就近在咫尺。

“哦!”她急急忙忙地去解身上的安全帶,“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淡淡地看着她手忙腳亂急着下車的模樣,一言不發。

“再見,應先生……哦不!”她下了車朝他揮揮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應培然。”喊他名字的時候,她竟然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心悸和慌亂。

這名字,就像有某種魔力似的……

“再見。”他的黑眸深深望進她眼底,薄脣微微一哂,然後便開車揚長而去。

凱賓花園離凱旋花園不過數步之遙,沒一會兒他就將車開到了自己住的小區門口。

守門的還是辛語菲遇到的那位啤酒肚保安大叔。大叔腆着肚子,原本還悠哉遊哉地坐在保安室裡,一瞄見他的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打開門朝他探出頭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保安大叔像是跟他頗熟似地,滿臉驚訝地看着他,“你不是跟你那個姓時的朋友去打球了嗎?”每次都是玩到下午或晚上纔回來,哪有早早中午就回來的?

也不怪保安大叔多事。這保安大叔姓江,大家都叫他老江或是江伯,不僅是這凱賓花園的保安,而且還是應培然遠在國外的母親那邊的遠房親戚,算是他的表叔。江伯家境不差,只不過是閒在家裡沒事幹,就跑到凱賓花園這裡當保安了。

話說這凱賓花園不僅有好多的樂子,更沒想到他的表侄應培然也會從國外回來到這裡來投資。因爲受了他母親的託付,江伯一向對應培然頗爲看顧,有時候還會從自家帶些吃的到他這個單身漢家裡來,對他的出入行蹤也難免會多關注一下。

應培然雖然算不上是多熱絡的性子,不過對江伯的好心關照還是很能領情的。

“臨時有點事,就提前回來了。”面對他的提問,應培然聲色不露,只簡單地回答了這麼一句。

他頷首向江伯打了個招呼,便開着車緩緩地進了小區。

“真是……”江伯邊看着他的車開遠邊暗暗嘀咕:“能有什麼事,還要特意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