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司玉蝶竟會再一次深夜拜訪，而且還是在進入冰城的前一天……事實上，她就是衝着墨雲堯來的，這點我很清楚。
屋內檀香嫋嫋，氣氛安靜，一時間只聽得到我們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好久，終於是司玉蝶按捺不住，嬌聲問道：“不知兩位少俠對明日之戰有何想法？”
墨雲堯闔目不語，我等了半天不見他開口，只好老老實實代爲回答：“沒有什麼想法。”
“阮少俠說笑了，事關生死，萬萬疏忽不得。”司玉蝶自懷中取出一張薄紙放在我倆面前，“這是山莊冰城的內部地圖，也許能幫得上你們。”
我森森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如此公然作弊真的合適嗎？作爲司天捷的女兒，她竟如是擺明立場，將地圖雙手奉上，而且還眉眼含情慾語還休……潛臺詞簡直就是“你一定會是最終贏家娶我吧娶我吧快點娶我吧”……
“司姑娘，你這樣做盟主知道麼？”他要是知道大概會殺了你的吧。
“我當然沒有告訴爹。”她略顯羞澀地笑了笑，禁不住又擡眸看向墨雲堯，“不妨當作毒心經的回贈。”
毒心經的回贈……這回贈還真是貴重啊。
墨雲堯不閃不避迎上她的視線，薄削脣角隱隱含着笑意：“司姑娘這份禮物，在下着實承受不起……事實上，即使我們再想得到兩樣神器，也還是希望憑藉自己真正的實力。”
我默然飄到司玉蝶身後裝作泡茶的樣子，卻於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向墨雲堯比出了大拇指。
司玉蝶似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簾，看上去泫然若泣我見猶憐：“雲少俠可是懷疑我用心不軌，拿來一張假圖來害你？”
哎呀老天，這罪名可就嚴重了，亂扣帽子是個不好的習慣，且看墨雲堯如何應對吧。
我把兩杯茶分別放在他倆面前，眉開眼笑地準備看好戲。
墨雲堯端起茶杯遮起半張臉，從我這個角度，能看見他不露痕跡地翻了個白眼……好吧，我承認自己偷笑的神情太明顯，又被他鄙視了。
“司姑娘言重了，在下不才，卻也懂得領情，怎麼會曲解司姑娘的一番好意呢？”
司玉蝶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淺淡笑容復又漫上眼角眉梢：“那就好，雲少俠，實不相瞞，既然我爹最終定會爲我挑選一位夫君，我倒寧願那個人是你。”
倒寧願那個人是你，那個人……是你。
司姑娘請自重啊，你這句話無異於當面告白啊！要知道正主就在你身後站着啊，你這樣會讓人很難做的！
都怪該死的墨雲堯，天生長着一張妖孽臉，從皇宮勾搭到江湖從不停歇，現在好了吧？假戲真做了吧？人家盟主之女想以身相許了吧？
我感覺這一刻的自己頗像個怨婦，爲了儘快遏制住這種奇怪的情緒，我決定出門透透氣，等他倆調完情再回來。
“你們先聊，我去賞個月。”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我推門而出直接躍上屋頂的瞬間，擡頭就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臉，登時嚇得差點摔下去。
“青美人你作死啊？大半夜的
偷聽人家說話。”
他眯起那雙細長的狐狸眼打量我：“我纔沒那個閒心，半夜睡不着出來溜溜彎罷了。”
“……”
“好吧，其實我是看見司玉蝶進了百草居纔好奇跟過來的。”大概是我懷疑的表情刺激了他，上官青選擇了說實話，並順帶着諷刺我一下，“怎麼了阮姑娘，被九爺拋棄了？”
你才被拋棄了，你全家都被拋棄了……心裡這麼罵着，我表面卻是笑容燦爛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小云子和司姑娘是天生一對，我就不跟着摻合了，美人兒啊，要不你收了我唄？”
“九爺會追殺我一輩子。”
“沒事兒，他敵不過咱倆聯手。”
上官青明顯被噎住了：“阮姑娘，你該不是說真的吧？”
“哎呦，別那麼生分，叫我楓塵就好。”我賊笑着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繼續明目張膽地調戲，“你想啊，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是武林高手，尤其這麼大歲數了還在單身，不如和我湊合湊合唄？”
事實證明，盜俠大人並不是一隻能心甘情願被調戲的小白兔，他支着下巴沉思良久，驀然不懷好意地靠過來，我倆本來是並肩坐在屋頂上的，如此一拉近距離，我簡直連他睫毛有幾根都能數清了，登時像被燒了尾巴一樣向旁邊挪去。
“躲什麼啊？”他的嗓音很特別，有種慵懶的質感，聽上去總像是漫不經心的勾引，“不是你說讓我收了你麼，楓塵？”最後的稱呼被刻意加重了語氣。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怪不得上官青和墨雲堯關係好，原來都屬於無賴級別。
我盯着他眉心那點硃砂痣看了良久，驀地伸手把他推了回去，故作嚴肅道：“別鬧，說正事，明天要進冰城了，你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啊，該打就打唄。”他勾起脣角笑得意味深長，“我說你啊，還是趕緊回頭的好。”
“好好的回什麼頭……呃！”話聲戛然而止，眼底清晰倒映出不遠處墨雲堯頎長的身影，我的思維停頓幾秒，驀然做出了一個最白癡的決定，即……轉過身理直氣壯地勾住了上官青的肩膀，“今晚月色真美啊，是吧青姐姐？”
上官青已經無暇顧及我對他的稱呼一再改變了，他睜大眼睛看着我搭在他肩頭的手指，神情酷似被佔了便宜的良家婦女。
“楓塵，你別亂來啊，九爺來了，我還想多活兩年……”
“瞧瞧瞧你那出息！”
“就你有出息！那你抖什麼啊？”
我惡狠狠鑿了一下他的後背：“老子冷不行嗎？”
“冷歸冷，你先放開我……你快放開！”
我倆頓時在屋頂扭成一團。
墨雲堯大概是站在那邊看得不耐煩了，走過來一左一右把我倆扯開……不過從扯的方式便可以看出身份不同待遇不同，譬如他左手箍在我腰間，右手卻揪着上官青的領子……
“小楓子，不是說去賞月麼，嗯？”這一個“嗯”字看似平平淡淡，卻令我全身汗毛都在瞬間豎了起來。
不能心虛不能心虛，憑啥他能勾引武林第一美人，我就不
能調戲美男子呢？沒道理！
“咳咳，是啊，我只是覺得約到知己一起賞月更有意境，對吧青姐姐？”繼續拉上官青下水。
上官青慢慢撫平被揉皺的衣領，面無表情：“不要曲解事實，你我明明只是偶遇。”
“這更加說明我們有緣分！”
“緣分可以終止了。”上官青沒好氣白了我一眼，起身撣了撣衣襬上的灰塵，“九爺，你們接着聊，我困了要回房間，告辭。”最後兩字話音未落，他人已化作一道黑影，無聲無息消失在夜幕之中。
墨雲堯收回目光，微笑着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髮：“小楓子，月亮好看麼？”
“呃……好看。”
“那上官好看麼？”
“好看……吧？”我冷靜地思忖片刻，終於還是改成了較爲穩妥的答案，“不過他沒你好看，你纔是最好看的。”
他笑得若有所思：“是嗎？所以說你剛纔和上官竊竊私語勾肩搭背，都是爲了證明我比他更好看？”
“……”私以爲談話的主動權已經完全倒向了墨雲堯一邊，爲了及時扭轉這種局面，我毅然決然岔開了話題，“那個……司姑娘走了嗎？”真是生硬啊！
墨雲堯淡然地點點頭。
“其實呢，我是看你們聊得很開心，不好意思打擾，這才上屋頂找青姐姐談心，咱們誰也不要多想如何？呵呵。”
他從善如流地繼續點頭：“好啊，就依娘子所言，誰也不要多想。”
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我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低頭卻發現他的雙臂已然環在了腰間：“喂，幹什麼你，光天化月之下不許亂來誒，我警告你啊……靠！”話沒說完就被他撲倒在了屋頂上，緊接着柔軟的脣瓣就貼了上來，帶着熟悉的溫度。
他在我脣上輾轉親吻，而後靈巧地撬開我的牙齒，近乎狂狷地攻城略地，纏綿不休，彷彿在宣示永不減弱的佔有慾，漫長到令人窒息。
我任由他摟着，眼簾微闔，幾乎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只是被動迴應着他給予的溫柔。
其實說來說去，什麼阻礙都不是問題，他愛的就是我，我愛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以絕對的姿態駐紮在彼此心裡，不可分離。
終於他放開了我，溫熱的呼吸噴在我頸間，聲音微啞，含着笑意：“小楓子，真想在這就要了你。”
“做夢去吧你。”
他側過頭來凝視着我，眸色如墨清亮如昔，清晰映着我的倒影：“放心吧，說過要明媒正娶的，我會遵守諾言。”
臉頰有些發熱，我故作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嗨，無所謂啦，現在孑然一身還可以調戲美男，嫁人豈不是虧了。”
“原來娘子是這麼打算的，看來方纔的懲罰還是不太徹底啊，不如我們……”
“靠，我錯了！我再也不拈花惹草了！”這話怎麼這麼彆扭……
他滿意地頷首，低頭在我額上烙下一吻。
“娘子乖乖的，等着明日隨爲夫去取琅琊劫。”
縱使明日兇險未卜，多思無益，倒不如安心享受此刻靜謐。
（本章完）